这句话说得中肯实诚又不带一点虚假,我十分喜欢(得意)。然而团团的下一句话却叫我瞪大了眼。
他有些理解但好像又有些迷惑地说:“所以父君说母妃是小女人,又软又嫩。”
我差点一口老痰没喷出来,瞬间红了老脸,心里把莲华骂了一百八十遍。莲华这厮,竟然把昨夜我们欢好时说的荤话给儿子听,真是作孽了。
团团在床上爬了一阵,然后缩到角落里不知道在玩什么,莲华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我翻遍了整张床都没有找到我的小兜兜,团团又在那里,我不好意思把被褥撩下来光着身子找,不禁有点着急。
团团玩了一会儿,见我没什么动静,皱了包子脸,“母妃,你怎么还在赖床,父君给你弄早膳去了,让我叫你起床。”
我老脸一烫,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找不到衣服了。”
“衣服?”团团神情严肃地看着我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拿起一块黄色的小花布在我面前晃了晃,“是这个么?今天早上看见父君拿在手里玩,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说着说着他就漏了气,“可是这个怎么玩啊,团团不知道怎么玩……”
我感觉脸就要爆炸了,一把抢来我的小兜兜,钻进被窝里穿上,然后又把单衣拖了进来。一阵捣鼓之后,我终于穿完了,掀开了被窝。
莲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了早膳进来,然后认真地给团团穿着衣服。见我起来瞪他,他一脸委屈地看向团团,“团团,看你母妃又欺负我。”
团团疑惑地转过头来看我,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倒霉的表情就大剌剌地摊在了团团的眼前。团团小嘴一噘,一脸天真又伤心地问我:“母妃,你为什么欺负父君,你是不是不喜欢父君呀?”
我面瘫:“……”
莲华抿唇一笑,但在团团把头转过去时唰地一下又变了脸,装作一脸黯然神伤,“团团,你母妃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唉,我们不要为难她。”
团团又一脸忧伤地看过来。
我:“……”我还能说什么!
莲华指了指早饭,“岩龄,你过来。昨晚你太累了,我给你要了一份当归枸杞鸡汤和红枣桂圆粥,对补身很好的。”
我现在不止想瞪他,还很想揪着他的耳朵和脸蹂躏一番。这丫丫的,以前多么害羞呆萌的人啊,如今变得跟腹黑色魔似的,这该是怎样的一个质的飞跃!是三花聚顶改变了他,还是时间促就了他?
吃过早膳,小五在莫名躺枪(受了我许多白眼)后,抱着团团在莲华所能看见的地方玩耍。我坐在椅子上继续写我的小话本,莲华时不时地把眼神瞥过来,然后道:“岩龄,现在你写的东西是越来越渐入佳(黄)境(暴)了,这一定很畅销罢。”
说起这小话本,我十分骄傲,“没错,现在销魂书阁就在我的名下,并且我是整个世昌国市井风月作家画(春)家(宫)榜第一名。以后你要是不是太子殿下了,我一样养的起你和团团,”顿了顿,“不过我得把销魂书阁在全国各地的连锁店都移到南平国去才好……”
莲华眼波流转,“他可以把整个销魂书阁买下给你,我一样可以把整个小黄书院买给你。”
我乍舌,“难道我嫁了个暴发户?”
莲华哭笑不得,“那不是国库的银子,是我自己的。我要养你和团团,自然要攒些银子的。”
他能有这样的上进心我还是极其满意的。不过,“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我看咱们已经在这客栈里留了大半天了。”
他托着腮,笑着说:“那是因为你今天赖床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我们要是在正午启程,晚上定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的,不如整歇一日,明日一早再启程,这样才能在天黑前到达南平国。”
我啐了一口,“还不是因为你!”趁着团团不在,我站起来,大步跑向他,做了我今天起床时就想做的事——捏住他的脸,用力地揉了揉,“让你调戏我,让你跟儿子打小报告,现在儿子不在,你就得吃吃苦头……”
我的话还没说完,手下的动作也没放开,团团就兴冲冲地推开了门,满面笑容在看到我“欺负”莲华的动作时,瞬间一皱,生生地把软嫩的包子脸皱成了一只隔夜包子,“母妃,你又在欺负父君了——”
晚上的时候,小五带来了快马加鞭侍卫的口令,有些心急地闯到我们的房间里,焦急地说:“太子殿下,陛下龙颜大怒了,我们还是连夜赶路回去吧!”
莲华神情不变,依旧喂着团团吃饭,“怎么,有哪个不识趣的在挑拨么?”
小五一愣,挠挠头,扭扭捏捏地说:“这,这,小五又不在宫里,哪里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
他淡淡扫过去一眼,“怎么,你是我的随从还是凤涟漪的随从?还是说,你收了凤涟漪的好处,两面各是一套?”
小五被莲华这么一说,吓傻了,“扑通”一下双膝跪地,连忙给莲华磕头,“太子殿下,冤枉啊!小五哪里有这个胆子?只是,只是……”他支支吾吾地说,“只是此事有关后宫各位娘娘以及,以及,”他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小五只是不敢多舌,还请太子殿下开恩!”
我看不下去了,便在一旁为他求情:“莲华,人小五老实巴交的,一看就是头脑四肢都简单,哪会像你说的那样?你说他虽然跟你地位不同,但毕竟是个男人,男儿膝下有黄金,别让他动不动就跪的,失了骨气。”
小五不敢抬头,只是默默听候莲华发落。
莲华剥了一只虾喂给在一旁认真吃饭的团团,轻笑:“也罢,既然太子妃给你求情,这种事,下次就不要再犯了。”
小五抬头,震惊地看着我和莲华,然后磕了几个头,“多谢太子妃娘娘,多谢太子殿下开恩!”
我的眼睛有点狐疑地在小五的身上打转。莲华说的事情一般不是空穴来风,看起来也不是吓唬他,莫非这小五真的是人不可貌相?那莲华怎会把他留在身边,还带出了南平国?
莲华淡淡道:“这次就罢了,该处理的,该解决的,你心中自然有数。我平日虽然没有特别照顾你,但是待你也不薄,希望你不要再吃里扒外。”
小五有点羞愧,“对不起,对不起,太子殿下,只是小五的老母亲还在凤侧妃手里,小五……”
“你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怎的连我的为人也不懂?”他叹了口气,“我一直在等你亲口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不过这件事,在来世昌国之前我已经私底下帮你处理好了。”
小五猛地抬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太子殿下……”
“罢了,你下去吧。”
小五感激涕零地说:“多谢太子殿下。方才有御前信使来信,说是凤侧妃思念太子殿下了,去皇上那里说了些思念的话。太子殿下在世昌国的事还没解决,人也没有回南平国,所以陛下龙颜大怒……还有,三位公子已经平安到达南平国,在驿馆里歇下了,等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回国。”
我微微诧异,有些激动地问:“什么,三位公子……说的是灵云他们吗?他们已经安全到达南平国了?”
“正是,只是灵云公子受了些皮肉苦,细儿姑娘在照顾他。”
我更激动了,“什么,细儿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那日我让她跟我走,她不肯,说什么舍不得皇宫,特么的原来是舍不得姘头啊!”迟疑了一会儿,问:“那,那花落呢,他有跟着瑶鹤一起到南平国吗?”
小五摇了摇头,“只有三位公子和细儿姑娘。”
我有点失落地叹了口气。那日,我也让花落跟我一起离开,被他冷言拒绝了。最终,还是因为王爷跟花落闹掰了。男人啊男人,你何苦因为其他男人而来为难一个女人呢?
小五退下去后,莲华抱着吃饱喝足还在舔唇角的酱汁的团团朝我走来,“岩龄,不开心的事情就别想了。”
我有些难过地问他:“莲华,难道花落真的有那么爱王爷吗?我们一起吃喝玩乐了四年,成为了铁杆闺蜜,最终还是比不过一个常年不在他身边的男人?这是为什么?”
莲华腾出一只手,握住我的,轻柔地说:“岩龄,当一个人要得到些什么的时候,是要付出代价的。也许是失去什么,但是既然你不后悔你的选择,你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这样讲来,最无情的,还是我。我选择了跟我分开了四年的莲华,放开了陪伴我四年的花落和王爷。是啊,我又有什么立场,什么资格来难过呢,这本来就是我的选择,是因为我的自私要付出的代价。俗话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说的这个空气主角就是我罢。
看我焉焉的,莲华把团团塞到我怀里,“岩龄,不要难过,你还有我,还有团团。”
这成全与放手,又成为了我心底的一个未解之谜。
……
第三日,我们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到了南平国的地界。莲华异常低调,进城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先让小五带我们去驿馆见灵云他们。
我进去的时候是有些担心的,因为花落之前跟我提过,被关的灵云他们可能要因为莲华的到来吃一些苦头的。我担心灵云因为我和莲华的事情,会伤得很重。然并卵……
灵云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跟个快濒死的老人一样惨白着脸,躺在床上看起来十分虚弱的那种病态美,而是滋润地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细儿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给他剥着柑橘。
而瑶鹤这厮,依然重操旧业,跟个老古董似的戴着一副西衿洋镜,桌上堆了一堆刚出产的银子金子。
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跟薄凉大侠说上话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们关系那么铁,后来被王爷囚禁在皇宫后就越走越远了,我就算主动去找他搭话,他也只是随口敷衍。
不过今天他的态度终于好了些,虽然跟一只蝙蝠一样倒挂在树上抱胸假寐,但是看见我和莲华来了,还微微朝我们点头示意,尽管表情冷淡,但我还是欢喜的。
灵云微微一笑,“你们终于来了,我们等了你们一天了。”
瑶鹤则是朝我冲过来,嬉皮笑脸地甩着他的骚包扇子在空中表演了两个大跳,“岩龄,你们来得可真慢!”
我用一根手指头把正朝我逼近的瑶鹤的脸戳开,“你吃错药了,那么热情。”
瑶鹤撇嘴,“热情还不好,难道你希望我天天赏你白眼么?”他说着又想用扇子敲我的脑袋,不过在瞥见莲华唇边荡漾的笑意时,又讪讪地收回手,摸摸鼻子,“得,我现在得罪不起你。”
细儿给她的姘头剥完柑橘并喂完后,才发现我,然后惊喜地叫了一声:“姑娘,你到了?”
我:“……”
莲华朝他们三人鞠了一躬,“抱歉,让你们失去了四年的自由;还有,多谢你们这四年来对岩龄和团团的照顾。”
气氛一下子弄得有点伤感。灵云轻咳一声:“这不关岩龄的事情,是曲子霄将我、瑶鹤和薄凉互相牵制囚禁在皇宫的,莲华,你不用感到自责。”
瑶鹤撇嘴,“没听过一句话嘛,好兄弟就是应该用来两肋插刀的。岩龄是你媳妇,我们不照顾,谁照顾?”
薄凉睁开眼,表情冷淡没说话,但是一看就没有责怪的意思……
咳!
莲华温柔一笑,“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随我一起进宫罢。”
瑶鹤立马竖起了汗毛,“莲华啊,这宫里的事情,可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掺和的。”
我立刻甩给他一个白眼,“说好的难兄难弟的?”
他叹了口气,“当然,我的意思不是不帮你。只是莲华,你应该先同岩龄解决后宫的事情,尤其绿意如今也在宫里,宗师父那关和陛下那关还是要过的。等你把这些事情解决了,我们再谈谈两国争斗的事情。”
灵云沉吟一会儿,道:“瑶鹤,其实莲华的意思就是让我们进宫与陛下一起商讨国事。不过,”他顿了顿,补充一句,“是在陛下的怒火和凤侧妃的思念的狂轰滥炸之后。我们还是先进宫罢,与世昌国的一战迫在眉睫,该商讨一番了。”
薄凉大侠开口:“走罢。”
小五被莲华先派进宫通报消息了,所以我们刚进宫,就被南平国的皇帝宣到了御书房。灵云、瑶鹤和薄凉大侠显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所以先到莲华所在的东宫避难去了。
我抱着还在啃着糕点的团团,有点忐忑地和莲华进了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便见到了皇帝和一个十分漂亮金贵的女子在一起对弈,还有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那里观棋。那个男的我是认得的,化作灰我都认得的。那名女子一见到莲华,漂亮的像是画出来的大眼睛一亮,但在看到我和团团后,面色一沉。
身份什么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皇帝陛下跟我曾经见过的那位世昌国的先皇长得不太一样。一见到他,我就想起了我小时候不肯睡觉,师父就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断断续续跟我说的一个故事:“从前有个国家,有一个国王嗝~他很臭美,特别特别臭美,每天给自己买新衣服呃……”
我很认真地听着,适当地表扬了他一句:“师父,你今天编的故事总算不是从前有座山了。”
师父挠挠头,然后摇摇晃晃地说:“有一天,有两个骗子来到了他的国家,说可以弄一件最最漂亮的衣服给他穿。这个人傻钱多的国王,给了他们很多很多很多钱。结果嗝~”
我捏住鼻子,“结果怎么了?”
师父又灌了一口酒,“结果啊,那两个骗子什么都不会干,哪里会造什么漂亮衣服。有个骗子没有拿任何东西,跟那个国王说,这里有一件最漂亮的新衣服,嗝~只有傻子,才看不到。”
我听得目瞪口呆。
“国王没看到,但是他不能承认自己是傻子啊,所以他就说,嗯,这件衣服很好看!最后,最后嗝~他穿着空气上街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肚腩上的五层肥肉,还有他比柱子还粗的腿。”
回过神,再细细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国王陛下,还真是神似啊神似。细想一番,师父哪能编出那么棒的故事啊,指不定就是他年轻时候真实见到的吧……
我很想再多看国王陛下几眼,不过他锐利的眼神让我猥琐的目光无所遁形,只能往莲华身后避了避。
莲华堪堪上前一步,行了个大礼,“儿臣见过父皇,师父。”
我把团团放下,也跟着他喊了,只不过没有敢喊父皇,喊的国王陛下和宗师父。
国王陛下把手中的棋子往地上一扔,怒道:“你还知道回来,你可知道你闯了大祸吗?为了,为了这个女人,你竟然挑起了战事!”
宗卿水在一旁打量着我,神色冷然,不过看瞪着大眼睛的团团倒是多了几分温度。
凤涟漪在一旁唱白脸,连忙劝慰国王陛下,有点幽怨地道:“陛下,您别怪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向做事有分寸,想必是被这个女人骗得鬼迷心窍,才……”
一阵煽风点火,让国王陛下的怒火更甚:“大胆刁民,还不跪下!”
刁民?说得是我?我一脸迷茫地看向莲华。
莲华用眼神示意我稍安勿躁,不瘟不火地道:“儿臣只是去世昌国寻回流落在外的骨肉和妻子,不觉自己有错。”
说到国王陛下期盼已久的皇室骨肉,他打量了团团一眼,眼神狐疑。
团团两手捧着莲华之前给他买的桂花糕,默默地啃着,难得一句话也没说,就瞪着一双大眼睛看来看去。
宗卿水俯身在国王陛下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国王陛下眼里贼光一闪,然后轻咳了一声,朝着团团招招手:“孩子,你过来让皇爷爷瞧瞧。”
凤涟漪震惊地看着团团,然后眯了眯眼。
团团看了看莲华,莲华轻声说:“去吧,他是你皇爷爷。”
他还没问过我的意见,就迈着小短腿往前走去,走到了国王陛下的前面。国王陛下笑得很是慈爱,抱起团团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团团终于拿下了桂花糕,露出一排小牙齿,“我叫罕儿。”
国王陛下哈哈大笑,“罕儿?好名字!告诉皇爷爷,你为什么叫罕儿?是谁给你取得名字?”
这下,我背后冒出了冷汗。
谁知这小崽子的眼睛咕碌碌转了一圈,道:“是父君给团团取得名字,父君说罕儿是天底下最稀罕的宝贝,以后长大了也一定是个罕见的人物!”
我诧异地看向莲华,莲华却笑着摇摇头,用眼神告诉我:我没有同他串通。
这下国王陛下更是稀罕他这个皇孙了,连带看我的脸色也好了几分,但口气仍是有些不悦:“朕听说,你要把这个女人纳为太子妃?”
莲华淡淡地瞥了凤涟漪一眼,然后凉凉笑道:“不错,不仅如此,儿臣还要把凤侧妃遣出宫。”
凤涟漪不可置信地看着莲华,有些失态:“殿下,殿下你怎能……”
国王陛下又大怒:“你这是胡闹!涟漪嫁给了你四年,无怨无悔不说,还在你不在的时候帮你处理事情,你竟然为了她要赶走涟漪?”
团团似乎听懂了我们的话,情绪有些激动,挣开了国王陛下的手,“蹬蹬蹬”跑回我和莲华这里,牵住我的手,糯糯地说:“皇爷爷,你为什么要骂我母妃?那个大婶刚才一直在瞪我母妃,”他的小手往凤涟漪那里一指,“皇爷爷,她是坏女人。”
凤涟漪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但是又不能当着国王陛下的面说一个三岁孩童的不是,只能委屈地说:“陛下,臣妾,臣妾只是觉得难受……”
国王陛下看了看凤涟漪,又看了看明显偏向我的团团,显然是在想一个折中的法子。
这时,宗卿水上前一步,道:“陛下,草民认为,凤侧妃在这四年里虽没有为皇室添上血脉,但是劳苦功高,不可遣退。而岩龄姑娘虽然曾经为世昌国的皇后娘娘,但始终是小皇孙的生母,也理应让太子殿下收入宫中。”
国王陛下点点头,捋了捋胡须,“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呢?”
宗卿水不卑不亢道:“依草民之见,应该让太子殿下将凤侧妃扶正,再纳岩龄姑娘为侧妃。”
我听了有些难过,不由得把团团的小手握得紧了些。
莲华大概是感觉到我的情绪,冷冷地插了进去:“此事不必再议,儿臣已下定决心。”
国王陛下又怒:“荒唐,你这逆子……”
宗卿水道:“陛下息怒,太子殿下年纪尚轻,难免会被男女之情一时蒙蔽了理智,”他转过头,看莲华时蹙眉,眼神并不赞同莲华的意见,“莲华,你且听师父一言。”
哪知莲华单膝跪下,道:“那敢问师父,是不是曾经教导莲华做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负起责任?”
“此话何意?你纳了岩龄姑娘为侧妃,自然是对得起你的责任。”
莲华摇头,“师父错了,莲华曾经许诺岩龄,一生只有她一个妻子。正如师父当年对秋水宫主一般。”
宗卿水见他如此坚持,又提起往事,叹了口气,“也罢,也罢。”
这秋水宫主,说得大概是绿意那无缘与宗师父相守的师父了。
国王陛下皱眉,“那也不能遣退涟漪,你这样做,又何尝不是对涟漪无情无义?”
莲华却冷冷道:“儿臣心爱之人从来都只有岩龄一个,是师父告诉儿臣岩龄不存在,是父皇逼迫儿臣娶了凤侧妃,儿臣从来就没有对凤侧妃有情有义过,那你们如此所做,又可是对儿臣的有情有义,对岩龄和罕儿的公平?”
凤涟漪已经唇色惨白,似乎知道自己的落败,连忙求救地看向国王陛下,“陛下,臣妾自以为这些年太子殿下能对臣妾有些情意,没想到……”
国王陛下想发火也发不出来,嘴上功夫斗来斗去总是斗不过莲华的,最终道:“可是皇儿,她可是世昌国曾经的皇后,身份尴尬尚且不提,如今要是做了你的太子妃,让南平国的子民作何感想?”
莲华唇畔勾起一抹笑:“父皇此言差矣。岩龄当年怀着儿臣的骨肉被曲子霄囚禁在世昌国四年,虽然顶着一个皇后娘娘的名号,但她却没有做对不起儿臣的事情。那曲子霄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并没有强迫她。身份,身份又如何?既然南平国的子民要一个真相,那么儿臣便给他们一个真相!”
国王陛下目瞪口呆,但是又无法反驳什么。思虑前后,道:“皇儿,不管事情如何,涟漪嫁给你四年是一个事实,你如今把她遣回去,要她怎么面对凤家,让她以后怎么过日子?如果可以,她还是做她的侧妃,让她留下继续伺候你,哪怕是侍妾也好,岩龄姑娘便是你的正妃,这样可好?”
莲华态度坚决,“儿臣认为不妥。儿臣自认为对凤侧妃问心无愧,从头到尾没有对她表出一丝情意,儿臣以为她该有自知之明。”
听着莲华半带讽刺的话,凤涟漪满目疮痍,“太子殿下,你怜惜岩龄姑娘,怜惜自己,怜惜罕儿,为什么不怜惜臣妾呢?四年来,臣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国王陛下此时却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让朕与皇儿谈一谈。”
莲华把我拉下,在我耳边说:“她们不论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你要是信了什么,也不要一个人闹脾气,等我回来便来问我。”
我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一个笑,“我知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只要照着你自己的想(计)法(划)去做便是。”
莲华对我温柔地笑,“那你等我。”
我“嗯”了一声,然后抱起又开始拿起桂花糕啃着的团团,福了福身,退出了御书房。与我一起走出来的,还有莲华的师父宗卿水和凤涟漪。
一出御书房大概十步远,凤涟漪便叫住我:“岩龄姑娘,可否与你谈谈。”
我面瘫回应:“谈也没用,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你有什么话赶紧说便是,如果不是见不得人的,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罢。”
宗卿水站在一旁,道:“岩龄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在一切都未成定局。”
我怒极,反而对着宗卿水这张天下太平的脸发不出火来。低头对团团说:“团团,你去找细儿姐姐他们,等母妃把事情解决便来找你。”
团团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宗卿水,然后乖巧地点头,“蹬蹬蹬”跑远了。
我这才对着宗卿水笑道:“宗师父怎么不想想,四年前,我被人点了穴躺在地上等莲华来救我时,你分明听到了莲华的声音,却因为绿意和你的一己之私将我抛弃在荒凉的皇城前,让我和罕儿与莲华整整分离了四年,当初的你,怎么不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蹙眉,“你倒是牙尖嘴利。”
“你装得太像了,若不是莲华同我说,你阻止他去世昌国,我还不知道你是如此卑劣的小人,”我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也是,宗师父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与爱人经过生离死别的人,否则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是莲华的师父,我却不知道你这个师父,到底是为他好,还是为你自己好。他不回击你,是因为他尊敬你,而我只是一个从山上下来的女子,我师父一向放养我,也没有教导我什么要对伤害自己的人以德报怨这样的鬼话,如果宗师父听了有什么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也请宗师父不要跟我一介粗鄙女子一般见识。”
宗卿水确实好风度,只是淡淡地说:“当年,的确是我的不是,你要怪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如今的事情,我便告诉你,莲华不能遣退凤侧妃。凤家是朝廷重臣,拥有一定的势力和兵权。庶族虎视眈眈暂且不提,眼下莲华因为你惹的世昌国的那个麻烦,如果眼下遣退凤侧妃,情况对整个南平国都会有所不利。”
我一愣,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不过我很快回道:“我相信莲华,他自有一番他的想法。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麻烦,想必莲华会对这件事有所解释。如果是我给他添麻烦了,我自会劝他,如果没有,那我便让他放手去做。”
宗卿水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是个通透的。我原以为莲华最终会跟绿意在一起,可是时间和莲华都很好地证明了我的错,但愿我还能弥补你们。既然你们已经做了决定,我也不会拦你们。”说完,他便走了。
我回过身,看到凤涟漪还站在那里。她长得可真美,哭起来也是楚楚可怜,实在让人于心不忍。她看见我的眼神有一丝丝的怜悯,便道:“岩龄姑娘,想必你也知道,太子殿下他是一个极有责任感的人,他要实现对你的承诺,所以他只能把我遣退。可是岩龄姑娘,我,我已经伺候了他四年,怎的说遣退就遣退……”
我知道她想博取我的同情。我承认我是个有同情心的人,但对(心)情(机)敌(婊)除外。于是我漠然道:“你说得没错,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但是如果他对我没有一丝情意,这份责任感就不存在了,”我顿了顿,“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见我油盐不进,最终撂了狠话:“岩龄,你可不要不识好歹!你可知道皇上为什么要百般把我留下?”
“因为你有凤家做靠山,”我并不在意这个,“那又如何?”
凤涟漪冷笑,“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不错,我有凤家做靠山,皇上为了巩固太子殿下的地位,才要把凤家拉到太子殿下身后做他的靠山。可如今,前有世昌国的宣战,后有庶族虎视眈眈皇位,太子殿下却在这个关键时刻要把凤家这座靠山推开,这不是可笑至极吗?”
我心下一惊。方才我已经从宗卿水那里了解到了情况,却不料从凤涟漪的口中听来,竟是觉得触目惊心,不过表面上却习惯性地不动声色:“想必凤姑娘方才也听到我与宗师父的对话了。岩龄只是从山上下来的一介粗鄙女子,大字还不见得识得几个,你这复杂的皇家纷争,我自然是不懂的。如果真有什么不满,凤姑娘为什么不去找太子殿下说明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