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的夫君

   他悲愤地回答我:“当然是代表你有心事了！”
   我:“……”
   王爷的唇角荡漾开来，眼神探究而期待地看着我:“岩龄，花落说得是真的吗？你真的在担心朕的伤？”
   花落在我的手上掐了一把，疼得我欲哭无泪:“王爷，当然是真的，比花落是小受这件事还真。”
   王爷放下茶杯，眼里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好罢，为了不让你担心，朕今天就好好呆在屋子里养伤。岩龄，你若是真的这么担心朕，就留在这里照顾朕吧。”
   “嘎？！”这下我的瞌睡虫全部都跑光了，瞪大了眼睛看他。
   “怎么，不愿意？”王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来你不是那么担心朕么，那朕还是得去战场……”
   “别别别，陛下，岩龄只是刚睡醒，还没从梦中回过神来，”花落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她真的真的很担心陛下的，也很愿意留在这里照顾陛下的，是不是啊岩龄？”
   王爷的眼神此时又瞥过来，“嗯？”意味深长。
   前后夹击后，我只好没骨气没志气没出息地妥协了，挂上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是的……”
   花落这才满意地放开我的手，然后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说:“我去给你弄早饭和水，看你这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难民样……”
   我:“……”
   于是乎，在吃完早饭洗完脸后，我开始了我陪王爷的一日课程。幸运的是，王爷没有把我当成婢女那样呼来喝去的，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看闲书，我也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另一边写写闲书，时光静谧而美好。
   我大概写到男男船戏的一半，正是兴奋深腐的当头，他突然开口:“岩龄，你怎么不问朕？”
   我一愣，“问什么？”
   “朕已经有办法对付封璧婪了，你不好奇么？”
   我心一动，但是又假装淡定道:“王爷希望我问出口么？既然是不希望的，我又怎么会那么不识趣呢？”我也很想问啊，只是一，问了也跟白问一样，他肯定不告诉我，说不定还得跟我吵架；二，我就算问出来了，莲华的军营也跟我们的军营隔了这么多里地，我要怎么给他传消息？
   王爷看起来对我的回答很满意，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如果你答应朕，等这场仗打完，杀了封璧婪，夺回曲罕后，你就肯跟朕回宫，那朕就告诉你。”
   我僵笑，“王爷，这么重要的军事秘密我一个路人甲就不参与了吧，而且我也不是那么好奇……”
   王爷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岩龄，你推三阻四的，昨晚也是这样，分明就是还惦记着封璧婪。朕现在只要你告诉朕，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朕回去？”
   理智告诉我现在答应他比较好，但是情感告诉我，我不喜欢他就不应该答应他，不应该让他当我的备胎。我思忖良久，道:“王爷，等你打赢了这场仗，我再告诉你我的答案。”
   王爷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好，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
   满意的答案么？我苦笑。其实我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所以才这么推啊拖啊搪塞啊的，否则早就答应他了。我只是，只是还放不下莲华。
   之后，王爷没有再和我说话，我也没有再敢和王爷说话。
   花落进来的时候，看见我们两个，莫名地笑眯了眼:“啧啧，我本来还担心你们会吵架，所以特意来看看，原来还能这么和谐温馨啊！”
   王爷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而我则是嘴角抽了抽。
   花落小受非常开心地去厨房做了好多好吃的端来给我们，王爷没吃几口，其他的都进了我的肚子，但是我一边美美的吃，一边觉得心惊胆战的。万一花落小受发现，发现我和王爷的温馨场景只是假象的话，会不会一拳把我肚子里的食物都给打出来？！
   当然事实是我想多了，花落小受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我吃得很开心，他看我吃得很开心，等我吃完就收拾东西脚底抹油了，走前还不忘落下一句话让我尴尬:“岩龄，今晚你就留在陛下屋子里睡吧，我们两个睡一间屋子我嫌挤！”
   我:“……”
   这借口可真好，真真真的特别好。我看了看王爷，说:“王爷，你别听花落瞎胡说，那件屋子再多睡两个人都绰绰有余……呵呵呵。”
   谁知王爷还较真起来了，脸色又一沉:“怎么，跟朕睡一晚还委屈你了？这么不情愿的。”
   我面瘫:“……”王爷你特么的是不是大姨夫来了啊？！
   王爷哼了一声:“你今晚要是不留下来照顾朕，朕一会儿就告诉花落今天你一直在虐待朕，朕想上个茅房你都不让朕上，朕想用膳你又只允许朕吃一点点……”
   听到王爷卑鄙无耻下流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话时，我只想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但是一联想到花落知道这些虚假事情后的表情，那个无情无义见色忘友爱情面前智商为零基友为负的人一定面目狰狞，然后就是我睡一天屋外可能还落得个没饭吃的下场。一想到这里，我又无精打采地耷拉下脑袋，“王爷，能不能……能不能我就在这里陪你陪得晚一些，但是回去还是回我跟花落的屋子睡啊？”
   王爷睨我一眼，“岩龄，朕没有强行命令你伺候朕更衣沐浴已经待你不薄了，你还敢跟朕讨价还价，胆子倒是不小。”
   我哭丧着脸:“王爷，你醒醒好，我要是留在这里睡，就只能睡地铺了，那不是浪费那张粉红色的软绵绵的床吗？我知道王爷你一向勤俭爱民，王爷就体恤体恤我这一介草民吧！”
   王爷一句话秒杀我，“你再敢多说一句，明天晚上也睡这里，而且……”他笑得十分欠扁，“朕马上就去告诉花落。”
   我:“……”
   最后大义凛然不惧生死的我在王爷面前软了骨头，认命地在地上打起地铺搭窝。
   王爷一直默默地看着我，然后格外开恩道:“岩龄，你其实可以来睡床的。”
   我眼睛一亮，抬头一脸期待:“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王爷，那这地铺就交给你了。”
   王爷:“……”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你还是睡地铺吧。”
   我并不意外王爷会这么说。因为我毕竟跟王爷并没有关系，又是莲华的人，不能再像以前刚下山那样，虽然只是盖棉被纯聊天，但是这终究于理不合。
   烛火熄灭后，一切都陷入了寂静。我背对着王爷，睁着眼盯着眼前的漆黑发呆。
   过了许久，我还是没睡着，很想翻两下回忆一下我原来的睡姿，但是一想到王爷可能就在我身后看着我，我就忍了又忍。
   王爷突然出声:“岩龄，你怎么一直背对着朕？你是对朕有什么意见吗？”
   我又躺枪，只能翻了个身回去，敷衍道:“没有，一直在发呆而已。”
   “怎么，睡不着？”王爷的语气中带有莫名的笑意，“朕说过，你可以睡床上来的，床上比地上舒服。况且，朕的手和身上都受了伤，自然不会对你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说着，他的声音渐渐飘远，好似要拉长我的回忆，“我们以前在船上，在王府里，在世昌国的皇宫，不都是如此的么……”
   我一僵，“王爷，还是算了吧，你知道我睡相不太好，喜欢睡大字，等会儿压到你的伤口就不太好了。我不想再让花落伤心难过了。”
   王爷沉默下来。
   王爷执着地追了我多年，他以为我是最好的，最适合他的，可是他却忽略了真正对他而言最好的，最适合他的。他适合更好的人，比如孝容皇后，比如花落，他们才是在他最初的时候，陪他渡过许多忧愁欢乐的人。而我，不过是半路中杀出来的程咬金，心也不在王爷身上，我真的不值得。
   自己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因为我不爱王爷，所以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说他不应该执着我多年，他应该看看身边爱他的人。可是我自己呢，也是和王爷一样。不管莲华爱不爱我，我都很爱他，我也顾及不到在我身边爱我许多年的王爷，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说王爷呢？
   有些事情，不是拿起了，就那么好放下的。不管是对我，还是对王爷。但是不管爱不爱，王爷在我心中都占着一个位置。也许那个位置无关与爱情，但是也十分特殊，十分重要，就跟花落在王爷心中也始终有这么一个位置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可是我却不知道王爷有没有睡着。
   隔日我醒来时，王爷已经起床并且没有在房间了。我有些慌张，他不会又闹脾气然后上战场去了吧？正匆匆忙忙地爬起来要出去找他，却迎面碰上了花落。
   “哎呦，你干嘛啊，赶着投胎去呢，差点把你自己的早饭给洒了！”他白了我一眼，然后把早饭端进来。
   “王爷呢？他不会上战场去了吧？他那伤不是还没好呢吗？”我扯着花落的袖子问他。
   花落小受一脸暧昧地看着我，“呦呦呦，什么时候也开始心疼陛下了啊？昨晚是不是……”他刚想说点什么惊心动魄的话，但是在看到我的地铺时就又把话给灭了下去。
   我瞪他，“你怎么什么时候那么啰嗦八卦了？”
   “得得得，我算是服了你了，”他戳了戳我的脑袋，“我说小家伙，你能不能用你的脑袋想一想，要是陛下真的上战场了，我还能这么安心地给你做早饭吗？”说着，语气又有点歉然和低落，“不过，好像战场上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昨天我该让陛下去战场上看看的，不让他打仗，但是应该让他看看我们的形势和对方大军的形势。唉，陛下和所有的将军都在军营里开秘密会议呢，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
   莫名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战场上出了问题，那说明……莲华应该是没事的吧？
   花落一边给我收拾地铺，一边嘀嘀咕咕地说:“不过啊，我好像在军营外面隐约听到他们在议论怎么对付公子莲华。好像是公子莲华用什么妙法摆了一个什么阵，在昨天一天之内灭掉我们整整十万大军，还有几万大军伤势惨重……陛下说啊，擒贼先擒王，说是要把公子莲华和另一个南平国的主帅，好像是他们国家的国师给灭掉呢。”
   我的心瞬间又凉了一截。昨天王爷跟我说他有一个杀掉莲华的法子，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可是莲华的三花聚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是杀人于无形，王爷到底有什么秘密绝招要对付他呢？
   花落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叉腰怒道:“你这小家伙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随口提了下公子莲华，你就魂不守舍了？怎么，想去给他通风报信？”
   我摇摇头，苦笑:“花落，忘掉一个人也是需要时间的，这担子太重，我一时间还放不下。”
   他这才缓了缓表情，“是我太心急了。毕竟你的夫君是公子莲华，那样绝代风华的人，你要忘掉肯定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我只是怕陛下等得太辛苦……唉，也罢，这都是你们几个人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去想明白的，我就不跟着掺和了。来来来，滚过来吃早饭。”
   我吃着花落给我做的我最爱吃的糕点和馒头，但是却味如嚼蜡。
   我曾经对我和莲华的结局想过千千万万，有悲伤也有欢喜，可是从来没有一种是莲华死掉的。哪怕他真的已经回不到四年前那个单纯美好的温柔男子，哪怕他一直在欺骗我，利用我，哪怕他真的没有记起我，真的没有记起我们的过往，这也许都不是那么令我崩溃的。因为，他还是莲华，还是团团的父亲，还是我的夫君，我还是爱他。他还在，不管我们俩结局如何，我对他的爱也会一直在；他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我不能让团团没有父亲，我也不能让我的下半辈子沉浸在崩溃中。
   可是莲华，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我该怎么做，才能托起我还没有逝去的爱情和希望？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迷茫无措，因为我明明知道危险和死亡就在莲华面前，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
   第三日，前线来报，我们世昌国的大军从最初的一百多万只剩下了四十余万，这四十余万中还有数万是重伤，数十万是轻伤。而南平国的大军，仅仅伤亡了不过数万。
   公子莲华在战场上的万千风华，已经如一缕寒冰般，深深地钻入了世昌国所有出战的士兵心里。仅仅几日，就用兵法灭掉了六十多万人，这该是怎样的闻风丧胆！
   不仅如此，世昌国还损失了多名大将，皆被公子莲华剥皮抽筋，鞭尸三日，还把他们的头颅挂在放哨岗上。
   一开始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我并不敢相信。因为我根本无法想象那个曾经抱着我温柔地喃喃私语的谪仙般的男子，一下子仿佛被地狱的血浸染了般，变得如此可怕。
   他本来的灵慧温柔哪里去了，为什么变得如此残暴张扬？还有那一身耀眼妖冶的红衣，真的是他梦中我的嫁衣吗？还是……他只是纯粹地爱上了血的颜色？
   我一直呆呆地没有回过神。
   花落问我:“以前的公子莲华已经不在了，现在这样杀人如麻的公子莲华，你真的还爱他吗？”
   我也扪心自问，我真的爱的是这样的魔头，而不是从前那个温柔善良的男子吗？
   可是，可是就是爱呀，不是因为他温不温柔，也不是因为他残暴与否，我也不管他杀了多少人，他就是莲华啊，我的夫君莲华。
   只要他是莲华，他是团团的父亲，我就爱他，不管不久，不管有多少变化，我爱的都是他啊！
   花落嘲讽我道:“岩龄，你这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我想没有一个正常的女人是会喜欢这样一个魔头的，哪怕你曾经如此爱他，哪怕他长得十分俊俏，哪怕他是你儿子的亲爹。”
   我喃喃自语，“可是……他就是莲华啊，只是曾经的他，把这样残暴的一面隐藏得很深罢了。这世上温柔善良的男子千千万万，为何我只碰到了他？碰到了他也罢，又为何只爱上了他？我爱他的全部，不是只爱他的温柔善良。如果我爱的是温柔善良，那我该爱上这世上的多少男子呢？”
   花落一时被我说得无语。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莲华他以前就与我说过，他做事只论与他是否有关。我亲眼看着那个曾经温柔善良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师门清白，不惜陷害唐门。我知道这些，可是我对他的爱意从来就没有消减过。只是，只是……”一滴一滴凉凉的东西落到了我的手背上，“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都可以，我并不在意他是什么样子，我只怕他不爱我了，他不记得我了。我在他的心里，什么都不是了……”
   这么想着确实很崩溃，但是绝没有现在来得崩溃。我确实曾经怨过上天要夺走我温柔善良的那个莲华，可是正是因为这样，就等同于老天要夺走莲华对我的爱，那样我真的承受不了的。
   只要他能爱我一点点，能记得我一点点，让我爱他一万年都可以，只要换来他爱我一点点。
   花落叹了口气，“你这小家伙，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说到底，不就是个男人么，别哭了……你简直跟陛下一模一样，你们两个都是死心眼的，一个男人不爱她了就失魂落魄要死要活的，一个女人不爱他了就伤心欲绝愁怨难眠，你们真该学学我这个心态。”
   要爱，也记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要堵死在一条路上。
   傻瓜啊，为什么要深爱？条条大路都通畅，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呢？
   “你自己觉得并没有什么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这回事，当你自己经历过了，说不定就要跳崖自尽了，”我抽了抽鼻子，“你看，像我这么没心没肺内心强大的人都这么忧郁，更别说你了。”
   花落小受被我驳了面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那怎么了，只能说明你运气没我好。”
   我瞪他。
   他也很配合得闭上嘴。
   ……
   又过了两天，王爷终于忍不住，要亲自上阵了。这回花落没拦，只是在他耳边叮嘱了他几句要他当心之类之类的话。
   王爷回头看了看我，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说:“岩龄，你跟朕一起上战场。”
   我一僵，“王爷，这不太好吧。上次我在那里站了大半天，后来还是被押回来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战场上对你来说根本没有用处啊。”
   花落小受取笑我，道:“笨，当然是因为你可以在战场上给陛下鼓励嘛，顺便狠狠地打击公子莲华。”
   王爷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岩龄，朕是要带你去见封璧婪的最后一面，朕想让你见证朕赢了一场漂亮的仗。”
   我恍遭雷击。终于，终于这一天要来了？王爷终于要去用他已经找到的办法去对付莲华了吗？
   那我……
   “怎么，不要去见他的最后一面吗？”王爷笑出声，“岩龄，看来你对他已经死心了。”
   终于，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低哑而暗沉:“我，我想去看看我儿子。”
   王爷的眼睛变得十分幽深，“真的……只是看曲罕？这一仗结束，朕会帮你把曲罕带回来，其实你不去也可以。”
   我深吸了口气，“王爷，罕儿，我的罕儿他只有三岁，我要确保他什么都不会看到，我希望他不要留下什么阴影。可以吗？”我看向他。
   王爷没说别的，只是淡淡地说:“上来吧。”
   随着马蹄声渐渐飞远，我迷茫地看着一路与我擦身而过的风景尘埃，听到了不远处若有若无通过空气传来的鼓声。
   那是南平国的战鼓。在之前的两天里，莲华又用计谋消灭了世昌国将近二十万的大军。可是为什么王爷有对付莲华的办法，却要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而不是早点拿出来呢？白白牺牲了这么多人，那都是世昌国流动的血脉啊！
   随着鼓声越来越近，我也渐渐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然后抬头问王爷我刚才所想的问题。
   王爷轻笑一声，“那些人，是必须要死的。朕无法亲自下手，自然要借封璧婪的手来给朕铺平道路。还记得半个月前，你在皇宫里见到的那些贵胄吗？那些都是拥有一方势力和兵权的藩王。他们在暗中密谋已久，集结了这将近八十万大军，暗藏在他们的领地。朕没有心腹，因当时谋朝篡位，并没有拿到任何可以仰仗的东西，甚至一枚兵符都不在手中。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我的脑中嗡嗡作响。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吗？是不是如果我选择跟你回皇宫，但是假以时日你得不到我，就会把我和罕儿一起毁掉？
   王爷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轻轻地摸着我的脑袋，温声细语道:“岩龄，你是不一样的。那些地位权势，因为朕不在乎，所以得不到，就毁掉，不能让别人得到来威胁到朕。可是岩龄，朕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信仰和支持朕活下去的动力就是你。为了你，朕可以抛弃一切朕不在乎的东西，朕都不会手软。你想要什么，朕都通通给你，朕只怕，你不肯要。”
   我闭了闭眼。
   “朕可以容忍一切，不管你爱的是不是朕，也不管罕儿是封璧婪的骨肉，朕要的不多，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哪怕你恨朕，这些都好。朕只有这么一点点要求，只要这么一点点就够了。”他把头轻轻搁在我的侧脸旁。
   如果我给你整个世界，能够换来你侧目瞥我一眼的驻足，那么……成交。
   我闭了闭眼。
   王爷，你为何，为何爱得如此卑微？你是如此高高在上仰仗天恩的皇帝，统领一个国家，是人上人，为何在我面前，就好像我绣花鞋旁边微微沾上的泥土一般？
   人都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我以前总是不明白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如今看到你，我终于明白了。如果有下一辈子，我愿意做你灰暗世界中的那一朵唯一有颜色的花，我也愿意用我的一点绿色来照亮你空洞的眼。
   我欠你的，你一定要记着。
   ……
   战场上，我通过漫天的狂沙，在一点一点缝隙拼凑起来的空间中看见了对面一匹白马上的一角红衣。
   我侧过头去，“王爷，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对付他，你要用什么办法？”
   王爷瞥了我一眼，沉着道:“封璧婪有与生俱来的三花聚顶，是武学界的鬼才。如今三花聚顶冲破封印，他将三花聚顶中释放出来的灵慧天赋尽数吸收，并不是好对付的，甚至，他只要练成了元气衣，便能刀枪不入。半月前，朕在一本古籍中查到，只要将兵器谱上的追命琴拿出来，拨断琴弦，将弦丝拿捏手中，趁三花聚顶者不备……”
   接着他没说下去，大概是看到了我有点崩溃的表情，他也没那个心思说下去。如果我记得不错，那追命琴原本是瑶鹤之物，如今是在王爷的手中，连同薄凉大侠的狂狮吼和灵云的噬魂箫。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许我无力阻止，但绝对免不了胆战心惊！
   正在思绪纷乱之际，莲华在对面清浅笑道:“曲子霄，你来罢。”
   一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莲华一句刚罢，王爷这厢已经飞身出去，同莲华开始在空中缠斗。
   瑶鹤隔了几方地，通过千里传音传给我听。我只知道我的耳边围绕的全是他的声音:“岩龄，你一会儿找个适当的时机赶紧过来，莲华已经入魔，他撑不了多久的。等你回来，我想一切事情都能够得到解决的。”
   我急忙在脑子中跟他说:“瑶鹤，你让莲华他小心王爷手中的弦丝，那是你的追命琴上的琴弦，莲华的三花聚顶似乎会被那些弦丝给攻破……”
   接着我就听到瑶鹤在那里骂爹骂娘的声音:“他X了个XX的，那可是我爹留给我的好东西，曲子霄怎么给说拆就拆了？！”
   再接着，我周围的一切突然寂静下来。也许这一战只是两位主帅之间的战争，其他的士兵都只是心情忐忑地抬着头，看着王爷和莲华在空中一来一去的斗招。
   以我的眼力望去，只看到王爷拿着一把普通的剑，与莲华厮杀着。他一直处于下风，不知是莲华太强了，还是真的莲华练成了如他所说的元气衣，刀枪不入。
   我的心莫名地提了起来。莲华啊莲华，你的注意力一定要集中，不可以分心啊，只要不让王爷钻了空子就好。
   他们就这么连接的打了一刻钟，莲华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而且招招皆往王爷的命门处罩去，又都是攻招，王爷连连败退，脸色苍白。
   正当这时候，我身后的世昌国的士兵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把弓箭，举起来，要往莲华的地方射过去。
   我尖叫，“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你们难道没看到你们的陛下也在上面吗？万一射错了人怎么办，这责任你们谁担得起？”
   一名将军冷冷地对我说:“岩龄姑娘，这些都是陛下的意思，我们只是照办罢了，”说罢，转头，大吼了一声，“瞄准，射！”
   万箭在这一瞬齐发，一支支尖锐的箭一起冲上了云端。我瞪大着眼睛看着空中那些箭，仿佛它们要把我的心给射穿。
   莲华妖冶的红眸往下瞥来，唇畔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然后就那么静静地停在空中。
   那些箭直直地往莲华那个方向飞去，但是奇怪的是，它们都还没有碰到莲华，就自动被弹了回去。倒是王爷的肩上不小心中了一箭。
   我的心都要提起来了。
   王爷一双冷目紧盯着莲华已经背过身去的后背，也不管底下是不是还有箭冲上来，抽出腰间的弦丝……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几寸长的弦丝如一把利剑般没入了莲华的左胸，正中他心脏的位置。
   莲华的身子剧烈一抖，口吐鲜血，回过身朝着王爷的胸口就是一掌，将王爷打下云端。而他，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感觉我的心好像就这么被人活活剖开了一样，那么的撕心裂肺。我的耳朵，我的眼睛再也听不到，看不到除了莲华以外的人，仿佛在这个灰暗的世界中，莲华是那一朵唯一有颜色的花，是唯一能照亮我空洞眼睛的一片绿叶。
   “莲华——”
   我对着空气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大喊，“莲华——”
   可是没有，没有跟上回一样，他没有再出现在我的眼前，用他温软的唇贴在我的唇上，也没有用他银白色的长发缠上我的。我也没能，看到他那双漂亮妖冶的凤目，那么鲜血淋漓，又那么触目惊心。
   电光火石之间，我失去了莲华，失去了我所有的信仰和希望。
   “莲华——”
   我很想大哭一场，就跟以前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哭不出来了。我的眼睛空空荡荡的，可是又十分沉重。
   莲华，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满心的绝望，随手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是我那天偷跑出来后，本来为了开锁的那支金步摇，后来梳妆时，没有忘记把它戴在头上。
   我要去找莲华，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陪他……
   此时此刻，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想法。也许这样的方式太过绝望，太过极端，可是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当他再次唤醒我对他的爱时，我就知道这一次，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我空洞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右手高高举起了金步摇——   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看见了那双妖冶鲜艳的美目，离我的眼睛只有仅仅一寸的距离。几缕银白色的长发被风吹起，柔柔地亲吻我的侧脸。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的视线终于有了一个焦点，滚烫的液体大片大片地淌过我的脸颊，沾湿了他的长发。
   他的指尖触到我湿润的眼角，温柔地说:“娘子，不要哭。”
   他的嘴角还流着血，左胸口，那个属于心脏的位置，好似流不光的血液无情地顺着鲜红的衣衫流下。
   他没有穿铠甲。
   我张了张嘴，声音带着点哭后的嘶哑:“莲华……唔。”
   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突袭上了我的唇，卷起漫天浪花。
   我哭得更凶，抽抽噎噎的，“莲华，夫君……”    他扇了扇长长的睫毛，血色的瞳仁里透着点点光泽，似乎要努力挤进我的视线里。
   他说:“娘子，我在这里。”
   我看着他惨白却平静妖异的俊颜，崩溃这种情绪从他的眼穿透到我的血液里，顺着血管流遍了我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