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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

恰似你的温柔 景竹 2025-01-24 13:42

“兄台若有事,请先行。”男子对矣厢这么说着稍微让开了些。矣厢的剑出鞘,对方吓住了,这样狭道相逢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事情他见的多了,却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自认家教甚严因而举止总是有礼,谁曾想会有人如此这般不讲道理,可分明看来也是一位通情达理的公子,莫不是以前得罪于人了?
“不知兄台可是与在下有隙?”男子又是礼貌一问。
矣厢没料到对方坦然若此,竟然不闪不避,他的剑反而刺不上去了。矣厢收剑,从他旁边过去,没有回话。他并不知道濯水现在的处境,也不想得悉为何刚才濯水会抱着这个人,他只是想,他不该放弃。
他只是想,她说过:如果你放弃了,我就不会坚持下去了。也就是说,只要他坚持下去,她就不会放弃的,她不会放弃吗?可是,既然他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放弃,在她和子後私交甚深的时候没有放弃,在她想要把自己嫁给一个陌生人的时候没有放弃,在和她成婚当晚没有放弃,在西泽死后没有放弃,在他父亲死后亦没有放弃,就算历尽了屈辱,他屈尊降贵跟她到辽城,照顾她那么久,他不就是不愿放弃吗?就算他不承认,可是,即使她说不喜欢他了,即使……即使她杀了恃月,他仍旧不愿放弃,否则为什么就是静不下心,就算进了寺院,入了佛门,还是无法安心,他还是决定去找她。就算是去杀她,也不能不去找她,不见到她,不愿意放弃……
既然他坚持了这么久,既然他从没想过放弃,在想都没想的情况下就坚持了下来,那现在,他绝不会在想到放弃的时候就放弃了,这样,岂不是毫无意志力。矣厢忽而慢一些,忽而又快一些,他也不知自己在挣扎什么,既然要回去,就快些,否则她跑没了,他去哪里找去,又得游魂似的找个几天。
这样忽快忽慢的,濯水却不知道,她睡得正沉,如果有人欺负于她,她恐怕也不会醒过来了就给人两巴掌然后开心的离开……照着样子,只需要有人在矣厢之前到来,她的死期就不太远了。
矣厢竟然这样慢吞吞走了一下午,到那里时已是日暮时分,秋天的夕阳很红很美,此时就在矣厢正对面,而濯水赫然还倒在白天那个地方,马已经跑没影了。矣厢有些气结,她以往也是这么四处都是床,倒下就睡的习惯,现在中了毒,越发不管不顾了。
生气归生气,矣厢过去下了马,探脉试呼吸,然后抱了她上马,缓缓往前赶路,这样的宁静,竟让他的烦躁慢慢消褪了。矣厢只觉得眼睛发涩,刚才走近了才看清她的模样,她脸上的泪痕,她肿起的眼睛,她咬得苍白了的嘴唇,她是为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他可以想的到,他只是不再生气了。谁和死人生气,别人已经死了,你还活着,你再怎么恨,他都不会受损。
矣厢的吻落在她发上,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也很好啊。她说的,没有人认识,没有矛盾,没有痛苦的生活,如果她抛开将要做的一切,他也可以抛开恃月的事情,他可以做到吗?他不清楚,她又可能脱离家族吗?这样没有前途的事情,他想来做什么,离事实太遥远,与现实太偏移。
这样迎着夕阳缓慢地往前走,矣厢不禁悲从中来,过往的错事仿佛全部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曾问过夙魅,解药是什么,可是得到的答案,是解药还没制作出来。夙魅对毒药精通,可是对解毒之法,却只略同皮毛,毕竟,她是要杀人,不是救人为主。
到了客栈,矣厢只要了一间房,找小二要了热水,给濯水洗了澡,然后抱她上床睡觉,看着熟睡的女子,拉好辈子出了门。只是站在门口就再也走不远,倚在门上不愿离开。他不知还能去哪里,没有她的地方,他不知做什么才好。就这样一直站在,一直等着,能感觉到房里的呼吸很均匀很平稳,他也静下心来。
濯水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满天红霞,窗子被染成了红色,这是秋天最后一个落日了吗?她这次又睡了几天?为什么从路上到了客栈里?她没继续多想,收拾了东西出了门结账继续赶路,依然感觉到有人跟着,濯水已经无可奈何了,只能装做没看到,装作没察觉出。
她不是不知道谁送她到客栈,谁帮她换了衣服,可是又没有露面。她现在已经在北堂境内,往辽城去,这次没有按照上次的路线,她换了一条路,会经过一个很偏僻的小村庄,因为有人在那里等她。
矣厢跟她跟到一处偏僻的郊外,竟然有间像模像样的酒馆在那里,就一个大堂,后面一个院子,门口挂着一面酒旗,还亏得看起来倒也宽阔,因了周围都是树丛环绕的缘故吧。
矣厢没有进门,看她进的门去,也没有小厮应门,她进去后在正对外的一张桌前坐下,似乎有些兴奋,脸上浮现出一些潮红,也可能只是由于骑马很快加上骑了很久的缘故。
濯水在桌上用手敲打起来,仿佛是闲极无聊了,在那里谱曲一般,分明房间里没有人,她去那里做什么?喝酒也没见有人来上酒菜啊。可是矣厢正想着的时候,从侧里出来一个他熟悉的人,是那个女医师,看起来同上次没什么区别,带着笑容,让人一瞬间暖道心底的笑,走到了濯水身边。
矣厢这才看到跟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吧,上次他睡梦中拉了陆姑娘的手,就被狠瞪了一会,因此记忆深刻。矣厢看到君隐了,才发现君隐怀里还抱着个孩子,他一下子愣了。濯水从君隐手里接过孩子,笑容较以往都更真切了些,说着什么话。矣厢感觉自己痴了,他应该要做点什么的,他应该不止是站在这里。为什么,动弹不得。
濯水接过自己的孩子,看了看就向子衣道谢,“真是麻烦你们了,不知道无想她有没有什么问题?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都已经这么大了……”濯水已经语无伦次了,这是她自己的孩子,不知怎么的全身上下都是一种酥软酥软的感觉,心里一阵暖过一阵,好似知道自己生存在这个世上,还为了这个孩子。
“一切都还好,无想她很乖巧,从小就不吵闹,身体也不错,没病没灾的,也没有半点患上寒症的迹象,你可以放心。”子衣安慰着,她看出来濯水现在心情的汹涌起伏,她要等濯水稍微平静些了才告诉她那件事。
“真的这么乖?无想现在已经快一岁了吧?”濯水算着日期,忽然抬头看到一个人走进来,他正走到门口,身形遮住了外面不算太大的太阳,因而房间里暗了一小会。
“褚公子好。”子衣说了句,回头看君隐,君隐还是无法原谅矣厢的样子,哼了一声。
濯水猛然吓住了,他竟然会进来,是因为看到孩子吗?濯水低了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往后靠了一点。
“既然他们都在,就把事情说一下吧。”君隐先开口了,他知道子衣这心性,怎么也无法忍心告诉他们这个坏消息的。
“什么事情?!”濯水先反应过来,不会是太好的事情,否则子衣不会不开口。濯水的紧张矣厢也看在眼里,他没有理会她刚才的退避,径自走过去,从她手里要接过孩子。
濯水看了看他,把孩子递给他,矣厢低头仔细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得很像濯水,眼睛大大的,眼珠很黑,睫毛好长,鼻子的线条比较像他自己,嘴唇也稍微显得薄了一些,也和他类似,矣厢看得出了神,这个——是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子衣姐姐,你说吧,究竟有什么事?”濯水放开孩子后就追问过去。
另一边,矣厢怕伤着了孩子,早就把手里的释锁放在了一边,而君隐则晃过去那一边拿了起来。那件事情对君隐来说并不算什么,反正,第一孩子不是他的,第二,那种事情不算什么大事,他不介意。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无想她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说话,你知道的,孩子小时候都喜欢模仿大人,从小就会咿咿呀呀的学声,可是,无想她从来没有过……”子衣说着有些歉疚,自己的儿子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为什么一同长大的孩子就会这样?他们无论是做什么都带着无想和无兮一起啊,可是结果却是这样。就连无兮想要和无想说话的时候,也听不到无想发出半点声音,这样的沉默让他们担心很久了。连小小的无兮似乎都有些担忧,小孩子不应该最喜欢和同龄人交流吗?就算是抵触大人,也不该这样啊?而且她和君隐算是从无想出生带着她到现在,无想早该把他们当父母了,却没有任何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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