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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

恰似你的温柔 景竹 2025-01-24 13:42

“我是为了一个人来的。”矣厢自己回答说,他的声音很稳,语气很冷淡。
“哦?为了谁呢?”子後接着问。
“为了她。”矣厢继续回答着,刚才见着尘风时不愿应对,现在,却是自己说出来。他没有抬手,可是,四个人都知道他所指的人是谁。
“若是这样,褚公子便住下来吧,来人,带两位下去休息。”子後叫着人,然后低头看着濯水说,“夫人,你现在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
濯水脸色有些苍白,微微露了丝笑容,接着便闭了眼。尘风和矣厢正要跟着下人到客房去,矣厢看到她脸色,忽然跨步走进书房里,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就往濯水口里塞去。
子後拉住了他的手,从他手里取过药,亲手放到濯水口里,然后托了她的下巴让她把药咽下去,又抱起她到桌边坐下,端了水就用口喂给她。矣厢冷冷地看着子後含了水喂给濯水,转身就走。
“等一下,药留下给我。”子後气息有些不稳,他刚才真的吓到了,怀里的人仿佛一瞬间就冷下来,像冰一样凉。
矣厢停住了,回头,看到子後惊慌的表情,看来受制于人的不止是他,也不知究竟是谁束缚了谁。
“药是我的。”他简短回了句就往外走,和门口的尘风一同离去。那瓶药是上次遇到子衣他们时,临走时子衣给他的,说是濯水老弄丢自己的那瓶。
子後盯着濯水看,用手暖着她的手,怀里的人还是凉凉的,子後一瞬不瞬地盯紧了她,怕一个眨眼她就再也不醒来了。他的确察觉到自己的恐慌和心意了,可是,那也没什么,他安慰自己,不要紧的,他还是她,不会因为她的事而改变,不会因为他们立场不同就临战变格。
只是这样的自我暗示,似乎都溶化在恐慌里,她再不醒来,他怕是要放弃这周身的一切,带着她去寻这天底下所有的名医,找到人治好她的这寒症!说什么宁可自己生下来有病,就算她生来体虚,她不也还是如她本来的那样活蹦乱跳,她不也还是这样喜欢逞强,她也还是这样不习惯被人照顾。
如果你睁开眼,我就放弃……我可以放弃吗?
当晚,濯水已经可以上桌和他们一起用餐了,濯水是和子後一起出现的,子後牵着她的手,轻声说着话,嘴角带着笑,格外温柔。两人缱绻缠绵的样子,实在让在座的一人咬牙切齿,另一人只是看着濯水,看她状况好转了不少,微微露出笑容。
尘风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不了几日了,濯水一定会尽快结束这样的相处,因为她要顾及到他身侧的人。如果,如果身边的人没有来,她可以更缜密更细心地计划,更不紧不慢地实施他们的计划的。现在,却只能这样,尘风也有种形势倒向子後的无力感,似乎他已经牵引了事情发展的线头,他们却只能盲目跟随。
即使如此,濯水没有泄气,没有流露出不安,他就更不该如此。
气氛很低迷,没人说什么,除了子後,他一直替濯水夹菜,然后就是轻声细语问着是不是喜欢吃,要不要加热,要不要添菜添饭……濯水也笑着应答,偶尔替子後夹菜,谈笑甚欢的样子。甚至他们俩还是一副夫妻的模样,时不时关照一下矣厢和尘风,说着请自便和随意一类的客气话。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酒足饭饱了,子後喊人来收拾,一边吩咐说:“今晚我在夫人房里休息,把床单和帐子都换一下。”
“回少爷,您吩咐过了,奴婢们都处理好了。”丫头低着头回答着。
“呀,我昏头了。”子後这么说着眼睛回到濯水身上,濯水笑了笑,站起身来。子後也跟着起身,对还坐着的两人道过别,就拉着濯水离开,仍旧是来时那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
矣厢在他们走后,手里的筷子忽然折断了,发出一声声响。尘风侧过头看着他,脸色还是很差,可是刚才没有任何过激反应,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尘风沉思了一下,就要开口,还是放弃了,矣厢的性格似乎是越要他走他偏偏不走。
“不是有话要说吗?”矣厢反而自己开口问,也跟着尘风站起身。
“啊,那个,不是,我吃好了,到处走走,你不用管我。”尘风有些语塞,到口边的话无法劝出来,尘风知道得很清楚,矣厢再这样下去,会先撑不住的一定是濯水,季子後分明是冷然以对。可是他没办法说出来,如果告诉矣厢实情,恐怕只会让矣厢坚定了留下来的信念。
这就是两难的境地,尘风叹了口气,看一眼门外的月色,吟了一句诗出来,矣厢没听清,也没去问,随着他看向门外。流泻而下的月光,美得像女子的肌肤,纯白无暇。
“一起?”尘风开口说。矣厢只是迈步走在前面。他对尘风是什么感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尘风这个人,总带着笑,说话分寸刚好,不冲动不妄动,稳重而又不失锐利,他可以预见到真的行动时,尘风的速度和强烈的冲劲。只是,他现在,就只是这样温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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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相反,沐浴过后的濯水,进房时看到子後真的在她的房间,笑着看着她进来,就要开口说什么。濯水微微蹙眉,他说真的?
“子後。”她先开口了。
“我刚才洗过了。”子後这么说着,站起身来,他本坐在桌后,他起身了濯水才发现他竟然真的是穿着单衣,而且连衣带也没有仔细系好。濯水没有笑容的脸色更沉了一些。
子後看着濯水,她也刚洗完澡,身上似乎还萦绕着热气,脸红红的,肌肤如冰似玉,子後真的有些明白,何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在这一瞬间明白人的欲望,有时真的可以来得那么快,快到你来不及抑制,来不及发现。
濯水咬了咬牙,因为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因为这个陌生的季子後,因为很多无法解释无法释怀的事情,然后她放开了,笑了笑,“子後,我累了。”
她开口,竟是说出这么一句话。
子後也愣了下,方才的想法从脑子里清除掉,他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是谁,她的笑容一如当初般真实恳切,不像是面对那个男子时刻意而难受的笑容。子後不自觉站起身,走了两步,经过她身边,可是,身旁的人那么近,那么近,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温暖,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拥抱住,就可以拥有,就可以永远得到。
子後顿了顿,神思恍惚中真的伸手抱住了濯水,这一刻,他觉察出自己的脆弱,他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他为此愤怒却又暗自庆幸,因为此刻的他,终于还是拥有了。怀里的身子暖暖的,有着淡淡的清香,柔软的头发拂过他的面颊,子後闭了眼,如果可以永远,如果可以……
散步的两人好巧不巧都经过这里,都一同看到门窗上的剪影,而濯水,因着抱住自己的人在轻颤,犹豫了一瞬没有推开他。就这样画面定格在这里,就这样呈现给她无法预期到的人。就这样,矣厢觉得自己的底限被考验得彻底,他站在那里,脸色越来越难看,尘风也失了失神,最后也只是看着矣厢,叹了口气。
如果,这也是季子後预先设定好的,濯水,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矣厢转身,“我回房休息了。”
尘风看着他离开,希望他说的是:我先走了。尘风又抬头看看天上那轮圆月,如果换做他和曼宁,他也一样不会离开的,这种时候,甚至可以听到箭在弦上绷紧的声音,一触即发的时候,怎么可以舍弃自己最重要的人离开……所以,宁可被伤害的人是自己,宁可痛苦的人是自己,也绝不希望最后受到伤害的是对方,绝对不要这样。
矣厢站在他离开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地方,隔着中间不算大的天井,看着对面已经吹了蜡烛的房间,心里什么感觉都有,最后只剩下空白的感觉。他们……睡下了吗?
也不知站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可能是两个时辰,可能是三个时辰,他怎么能算得清,凭感觉说,他觉得他已经几十年没有动过了,他在等,等什么呢?他在等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等她推门出来说,我们走吧,还是等他们开了门对他说,褚公子早安。
或者他只是找不到别的事情做。
天边慢慢白了,冬天天亮得迟,也就是说,晚上比较长吧,从昨晚到现在,他们待在房里多久了?矣厢没发现自己的腿麻了,没发现自己饿了,没发现自己要去整理衣着,只是呆呆地看着房门。
他想到许多可能性,子後的嘲笑,她的视而不见,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状况,门忽然被人很大力地拍开,门里飞快掠过一个身影,马上到了天井里,女子已经穿好了衣衫,闪避着身后的人,她身后追出来的人也衣衫齐整,没等她站稳就一掌从坐平削到右,濯水堪堪避开了他的掌风,垂落的长发被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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