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

婉秋已经捂住了口笑得不行了，濯玉停下来看着她微微笑着接着说，“当然，到最后秋千也没有回答。那次水儿真的生气了，你猜她怎么处理那架不识时务的秋千了？”
“拆掉了吗？”婉秋好奇地问。
“嗯？”濯玉摇摇头，“她那次之后三天没有去那荡秋千，不过，也没到别处去，因为她那三天都头疼，可是她还要说是惩罚那秋千所以才不去荡的。可是头疼好了之后很快就忘了为什么头疼了……”濯玉说到这里有些无奈，这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婉秋瞪大了眼，扶着桌面低头笑起来，这位濯水小姐的趣事看来还不止这些，那样活泼乐观的性子，得有多少有趣的事儿，才合得上她。
“其实，水儿她什么都学得特别好，骑射礼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而且比优秀的专长者都略胜一筹……”濯玉说着看着窗外，神色淡淡的。婉秋也静静看着他，看到他左手支着头，右手自然放在棋盘上，似乎还准备着下一步的落子。
婉秋伸手握住他的手，把自己的右脸贴上去，轻声说，“如果担心她，就去看一下吧。”
濯玉回头看看她，左手伸过去捧着她右脸，“嗯，我去去就回。”
濯玉说着就行动，刚走到门外就看到信鸽飞来，濯玉抬起手，鸽子落到他手背上，取了信，濯玉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笑容淡得几近于无。
“怎么了？”婉秋心惊，走过去看着他。她没有动手拿信，因为她从不参与他的事情。
“水儿她中毒了，已经昏睡了两天，加上信鸽的时间，差不多三天了吧……婉秋你在这里等我，一切照安排行事，麻烦你照看一下这边的行动。”濯玉说着揽了她入怀，一个吻落在额上。
婉秋想要跟随的话还没开口就已被堵住，只得点头，深深看他一眼。
门口马已备好，阿一也随行，濯玉没有反对，两人果断上马打马上路，转瞬已经失去踪影。
濯玉抵达后直接往濯水的房间走去，一路有人领路，他也毫不怀疑。看到门口围了一大圈的人，濯玉心里悄悄打了鼓，他扫视了一下所有人的位置。尘风不在，应该在里面吧，曼殊站在门侧，子後则站在回廊入口处，对着门口，门关着。
濯玉却是朝着矣厢走过去，他靠在回廊旁边的柱子上，离门口也只有一步远。濯玉看着矣厢，仍然在笑。矣厢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很多问题，比如毒是谁下的，比如为什么她会中毒，除了这个人，濯玉真想不到谁可以让自己妹妹心甘情愿地去吃毒药。
“对不起。”矣厢看着濯玉，忽然再也撑不住，道歉说道。
濯玉没有说话，往前走了一步到了子後身边，又退回去到矣厢面前看着他说，“水儿她从小什么都好，就是生活上很迷糊，对精细一些的活儿无计可施。但是，她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女红，包括梳妆着装和编织刺绣，当然，半年里，她也只是理论知识长进很多，真的被刺到的只有手指而已。”濯玉还是带着微微的笑容，接着说，“那就是见到你的背影之后的那半年，如果不是三儿转开她的注意力，我相信她现在应该都学会了的……”
濯玉的眼睛仿佛并不是看着他，矣厢这么觉得，濯玉的瞳孔很涣散，好像散开成一个点一个点，看着他身后的墙，或者里面的什么人。
“少爷……”阿一轻声叫他。濯玉回头来点点头，路上说的话越发清晰，他一路都在问阿一，水儿当初是如何劝服家里的人让她来当君家的主事人的，一向都是君家大公子的职责，为何到了他们这一代，会突然生出这许多变故，是预先占卜过的吗？
阿一并不想回答，濯水的命令她一向遵从，尽管她也并不想违逆濯玉。当初的小姐，是如何让长老们应允的，她也并不清楚，可是，她知道只要有决心，他们家小姐什么都可以做到。既然是保护她哥哥的大事，小姐当然有很认真的计划过，然后很谨慎的实施，最后就是现在的局面。君家百年来的传统也有打破的时候，女子当权并不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在阿一眼里，心里，濯水就是一切可能性的存在。现今，濯水中毒了……阿一还是想要相信，她家小姐可以克服这个问题，醒过来告诉他们，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进入下一步计划……
小姐，请你醒一醒。
其实，濯水的办法很简单，只不过是陈述事实，同时，让家长们见识了一下所谓女子的聪颖可以到什么程度。她一直比哥哥适合领导人，对于计谋心计也比哥哥熟练，她有足够的人脉和足够好的人际关系网，她只是证明她已然接手了君家的整个事务，从一开始和哥哥一起经商，到现在整个家里所有人都对她比对哥哥熟悉。
与此同时，她当时劫下了季家一个最大的赌坊生意，完全干净清白不留痕迹地把赌场接手了并且管理妥当。她知道她将要接受的任务，也早已调查清楚对方的实力。这样的证据已经够明显了，可是濯水不止于此，她同时做到的事情在全国各地都有，君家的长老们一下子慌了神，每天里迷迷糊糊跌跌撞撞的小女孩，突然对他们说：我最适合来管理这个家，所以交给我吧……
但是，无法提出异议，全票通过。
濯水比濯玉先想明白的是，他们总有一天要接受这次任务的，所以，她提前做好了准备，到时间的时候就可以稳步实施了。从一开始的出门游历，结识尘风、夜寒、夙魅还有许多人，到君家各个据点去查看，去实地进行商业交易，她几乎让君家上下所有的人都认识了她，到后来的替代哥哥下达每一个命令，她一直都存心想着将来是自己作为君家的主事人来完成任务。
哥哥只要在她身边看着就好，做自己喜欢的事，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任务完成后就归隐……这样就好，她说过，如果君家的人注定得不到幸福，唯一的她也要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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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水，你睁开眼好不好，今天第三天了，如果你再不睁开眼睛……”尘风没有继续，按照矣厢的话，三天都没有醒，不会再醒的可能性就很大了。“濯水，你不是喜欢看我的模样吗，你睁开眼，我给你看，以后每天都让你看到，怎么样？还有我和宁儿的婚礼，你答应了要来参加的，快起来啊！”
“尘风……”濯玉进门就看到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开口叫他。尘风没有回头，抬起濯水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慢慢的尘风脸上像是有蒸汽散发出来，然后出现另一张决然不同的面孔。濯玉忍不住呆了，一同进来的阿一更是惊讶不已，虽然尘风她早已见过很多次，这次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真正的容貌。以前总看到小姐缠着他要他以本来面貌示人，尘风都只是笑笑，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阿一痴痴看着，这世间竟有如此俊朗的人。
尘风的脸庞仿佛在发着光芒一般，阿一以前只觉得他的眼睛很与众不同，让人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现在才知道，他脸上每一处无不让人惊叹，真的是美到了极致。细长的眉毛斜飞入鬓，狭长的凤眼衬着这张脸，当真让人移不开视线，鼻梁挺起成一直线，嘴唇抿着有些悲痛的样子，阿一忍不住心里有些难过，为了这样的人抿着唇……
阿一收神，她竟然会看着一个人觉得头晕目眩，仿佛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回神就看到少爷已经走了过去。
“尘风，好久不见了。”濯玉说着俯下身查看自己的妹妹。
“嗯，濯玉你这次来，是要作什么？”尘风抬头站起身把床边的位子让给濯玉。濯玉没有走过去，只是看着濯水，然后对尘风一笑。
“我想，君家的主事人应该要交接了，尘风你做公证人如何？”濯玉就这样笑着说出来，好像已经默认了濯水的死亡。
尘风知道濯玉的意思，他会救自己的妹妹，可是首先，他不要再让濯水呆在那个位置上。尘风是见过君家的人的授权程序的，就在上次濯水接受交接的时候。尘风点了点头，对濯玉抱歉的一笑。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濯玉没有耽误时间，因为濯水的气息已经几乎没有了，脉搏也几近于无。
濯玉看着躺在那里安详睡着的濯水，笑着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右手食指点在额心，然后食指抬起一些，从指尖慢慢渗出一滴红色的血，没有伤口，可是血就那样悬挂着，将要滴落在濯水额头上……
尘风几乎以为自己听到了滴落的声音，可是，却惊讶地看到一只手抓住了濯玉的胳膊，拉开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