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厢醒来的时候身侧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下了床看到桌上的信纸,折成三开,矣厢仿佛还能看到她在黑夜里坐着写信的模样。
矣厢:
见信如晤。
抱歉我一直很自私,只考虑自己,害怕你受伤害让我难过,所以过分的干涉了你的生活,我向你道歉。
如果,我这次活着回来,你会娶我吗?
矣厢看着简短的信件,隽秀的字体,间隔有些大,可能是怕字会重叠在一起。他没有完全展开来,看着最后那句问话,心里鼓噪起来,他当然会,他说过,只要她嫁,他就娶。
矣厢开门,门口的人看到他一个鞠躬,“请褚公子梳洗完毕后随小人去用早饭。”这样明显的一对一监视,矣厢只是看了看天色,不早了,点个头。
等大家都聚集在偌大的客厅里,谁也没想到季子後儿戏一般说就在这里比试。濯水看看还算宽敞的客厅,点个头,厅里的桌椅都撤了,只有右边摆了一排四张椅子。
“请君公子、褚公子、尘风公子以及这位曼殊小姐入座,不要影响到比武。”子後笑着说。曼殊第一个坐下了,尘风看着濯水笑了下,也坐在曼殊旁边,濯玉点个头对子後说,“打扰了。”就拉了矣厢坐下。
“为了防止中途生变,请各位不要介意……”子後做了个手势,忽然四人身侧的下人一起拔剑剑尖就在四人眼前。曼殊惊讶了一下,其他人都脸色不变看着季子後。“当然,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水儿,你说呢?”
濯水笑着看着这样的场景,进了这个总督府,他们本就是鱼肉,别人是刀俎,就算没有脖子上驾着剑,又有何差别。“委屈大家了。”濯水对那边说了句就回头看着子後说,“还望季公子守约,无论结果如何,不要伤及他们。”
子後浅笑着点个头,“那是自然。”
四个下人把剑移到四人脖子上,可是有种不自在,尤其是矣厢旁边的那人,虽然杀人无数,却觉得无比紧张,好像汗水都要滴落下来,房间里气氛很不好。
他们当然也知道今天这场比武关系着将来的发展,他们是否会挥军南下,去攻占京师,还是可以解兵归乡,与家人团聚。当然,同样的,一则是无限的荣华富贵和光辉战绩等候着,另一则是灰头土脸的归乡,可是也有人想着,能回家未必不好……
“季公子,请。”濯水今天依旧是一身白衣,长发披散着,只有一小束头发用一条蓝色的发带系着,长长的发带随着长发飘散下来,她脸上的表情一直很恬静,眼里含笑,嘴角含笑,就好像是请人喝茶一般自在。
季子後却没有动,他在笑,捂着脸在笑,“我们没必要继续下去吧?”她叫他季公子,从第一次见面就没有过的称呼,不对,或许她以君濯水的身份出现在季家时有过,不是这样的感觉。
“季公子这是何意思?”濯水好似不明白。她睁着大大的澄澈透明的眼睛,脸上是疑惑的表情,姣好的容颜没有被尘垢遮掩,张扬着属于她的红润和白皙,红唇微微抿起,以示不解。
“虽然你将我在南方的新人训练打乱了,并且搅得一塌糊涂,可是主力其实还是暗中全部转移到了北方,你一直知道这里才是最后的根基地,上次尝试过一次后却没有继续深入,濯水,我都有些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子後一副掌控了大局的模样,濯水好似终于有些明白了。
“是我失算,你的谨慎远在我之上。”濯水承认着,看着身后的四个人,子後以为掌握了他们的性命,就可以掌控事件发展的流程吗?
看到她似乎并不是特别颓丧,子後颇有些不对劲的感觉,他眼里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还有什么是我没有算到的吗?”
“……”濯水摇着头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我们的比武最好还是进行下去。”
子後脸上的表情变了,他拧了拧眉,看着濯水。
“只要你赢了我,我照样说话算话,否则,相信没等到你们离开辽城,这里已经成为废墟了,希望你好好考虑。”濯水轻松的说着。
子後楞了一下,她有什么办法做到?他在辽城这里囤积兵力不是一日两日了,加上南方来的新人,他坚信虽然并不是很庞大的数据,可是兵贵在精,小小的京师他自信如探囊取物般轻松容易,谁能在辽城就全歼他的军队?
“子後你不是很相信我?”濯水俏皮的一面又露出来了,叫着他的名字眨着眼睛看着他。
“报……”有人进来跪下了,子後让他说。“长戈营传来消息,说是朝廷有人率军队向辽城来了,人数大约是三千,距离长戈营驻扎地大约是十五公里。长戈营表示不需要支援,可以独立迎战,请指示。”
子後怔了一下,朝廷军队?以什么理由来辽城?
“你回去告诉蒋将军,让他们进城吧。”濯水看子後还在沉思就回答说。子後抬头看着她,而报信的人就看着自己的主子,子後似乎有些恍惚,失了下神后对部下点了个头。濯水竟然知道长戈营的驻扎地是在城外,而且那一营的将军的确就是她见过的蒋邵勇。
“就这么转告蒋将军吧。”子後简短的下达命令说。
“是。”来人很快又退了下去。子後也并没有乱了阵脚。
“什么理由?擒王?”子後似乎有兴趣知道,笑着问。
濯水摇头,“我们还是开始比武吧,时间不早了。”子後也看看天色,的确,已近午了。
“嗯,是该开始了。”子後不明白她这么坚持这场比武是为了什么,难道朝廷发兵的理由会是有人企图伤害王亲?还是她在朝廷里有什么特殊身份?
还有另一点,子後不明白,如果单靠这三千人,她怎么有自信可以取胜?还是君家的人有调动?据他所知,君家各堂堂主都坐镇本堂没有任何动静。
“我还有一件事想确认,是不是江湖各大帮派的掌门人更换一事你也知道?”子後忽然开口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濯水笑着点个头,“当然知道,子後你做的每件事我都有很用心留意。”所以她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就很快做出了对策。子後或许就输在这里,他用人虽然尽才,也有很多朋友,可是他一直是正人君子的模样,结识的也都是君子,没有人愿意做那毒害尊师盗窃门派的人,因而他只能利用自己人,可是自己人都是内部的官员或者下属,并不是江湖中人,即使匆忙加入了帮会,最后当上了帮主,也还是不容易服众,与此同时,容易露出马脚,导致露馅。
所以濯水在得知三四个门派的掌门人遭受毒手而新进帮里的新人却被授予重任的时候,很轻而易举就给出了应对的方法,各大帮派里她熟悉,哥哥熟悉,或者说君家的人都有熟识者,只要稍加警示,或者暗中襄助,事情就很快平复了,虽然表面上子後的计划还是在进行着,可是其实各大帮派的掌门人已经暗中隐居起来。
也就是说子後起事时将没有人来配合了。子後咬了下牙,濯水一承认他就知道事情不对了,可是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个以前的朋友告知他这样的事情,甚至还给他抱怨着帮里的混乱和新帮主的不合理……
虽然子後觉得大事难成,可是只要北方的势力还在,他不担心时机的问题。只是,为什么她这么有把握可以瓦解他在这里的全部力量?还是她只是打幌子?
只是,子後没有理由不比下去,本来他是想,既然他已经可以完全掌控全局,那么这场比武就没有必要,他要带着她登上那个高位,他不想和她刀兵相见。现在好似情况有变,而她信誓旦旦,只要胜了她,约定照旧……
濯玉隐隐觉得事情不对,看濯水的模样分明已经有必胜的把握,季子後应当没有半分胜算了才对,为什么濯水坚持要比武?
矣厢胸口里那封他没看完的信,展开后,最后的一页应当是写着: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即使我输了,也请你好好的活下去,请答应我最后一个自私的请求,谢谢。
这一次并不是比试,也不是要试探对方的武功,是真刀真枪的比武,濯水只是站在那里,动了动手,忽然就见她右手里握了一把剑,古朴干净的剑身,没有浮躁的花纹,简直朴素的过分了。
“临水?”子後轻声说,然后对濯水笑了下,“请。”
他话音刚落,濯水就攻了过去,她习惯快攻,也喜欢近身攻击。子後虽然很少和她动手,几乎就上次一次吧,可是也明白,这位小姐不是绣花枕头,君家的人应该没有谁是可以轻视的吧,否则下场一定很惨,后果一定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