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Chapter16两小无猜

伊甜醒来的时候，酒吧里的酒保们已经开始打扫，她环视一下四周，所有人都已经离去，夜晚喧闹的酒吧又骤然变得如此的安静，桌上的小蜡烛灯闪着微弱的光，即将燃尽。
身边的程谦趴在桌子上，依然睡的很沉。
她站起来，走去外面，旧式建筑被笼罩在清晨的阳光中，长长的石板路上空空荡荡的，她垫着脚沿着石头往前走，走了10米，再走回来，这样来来回回不下走了10多次，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很喜欢这样自己和自己玩耍，也往往乐在其中。
当她玩的正起劲的时候，程谦从她身旁走过。
他终于醒了。
她追上去，跟在他身后。他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眼光中依然是凛冽的冷峻。昨天那个和自己一起喝酒的程谦去了哪里，昨天那个和自己一起讨论爱情的程谦又去了哪里。
她就这么默默得跟在他身后，他忽然回过头来问她，
“你回家？”
她点点头，他回说一声哦，示意他知道了。
“我还有事，不送你了。”说完，他进拐进另一个路口。
她根本没有打算让他送，昨天她会留下来也只是因为那天他也帮了她，而且昨夜他的这般醉，她也不忍心留下他。她径直往前走着，想去门口打一个TAXI回家。
程谦拐向另一个路口，走去停车场。今天，他想去见一个人，一个那么很多年都没有见的人。
在酒吧醒来，他发现身边的伊甜不见了，他招呼酒保，
“跟我一起的女孩呢？”
“她好像刚刚走到外面去了。”
他站起来，透过窗子，看到伊甜正在石板路上走来走去，眼看着脚下，头低的很低。
他想起，昨天伊甜对他的说的话：如果爱，就去争取。
他，爱，很爱！但他，从未曾争取过。
他到底在逃避什么？他在不敢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不敢告诉她，他喜欢她。不敢让她知道，他嫉妒哥哥。不敢在哥哥去世后去接近她，他选择远远的跑开。
可能，他是个多余的人。是的，他一直这么想自己。
作为一个私生子，对于哥哥的家庭，他是个多余的人。三人疯玩的时候，他也是个多余的人。哥哥去世，他依然是那个多余的人。
头依然很痛，他要在自己还处于麻木的状态下，去找她。
他把车子停在学校门口附近，静静的等着她，脑海中一直在反复思考着该怎么说，该说些什么。
一会，陆陆续续有很多学生和老师来到校门口，人群中，他看到了许默。她依旧还是他记忆里那个小女孩，依然还是他深深爱着的人。
几个小孩子与她打招呼，她开心的用手抚摸着孩子们的头，一个小女孩看到了靠在车子旁一直注视着她们的程谦，
“老师老师，那边有个男人一直看我们这里。”
许默抬起头，是程谦。她很意外，为什么他会来。程深死后，她刻意与程家保持距离，她不想再回忆起有关以前的事，她想一个人用安静的方式来缅怀。
程谦走上去，她对着他微笑，
“好久不见了。”
相顾无言，唯有说一句“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程谦看到许默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他们一起在阳光明媚的春天去郊外放风筝，在夏日夜晚躺在家中阁楼里数星星，落叶风飞中在未名湖畔看夕阳，皑皑白雪中一起追逐打闹。
她一点都没有变。
“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其实，他一点也不好。因为想她，他无心工作，因为爱她，他四处留情。
“前几天遇到程雯，她说你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时又失踪了。”
程谦点点头。
那一天，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来她，他不知不觉走到那里，想喝一杯咖啡。
“有时间吗？我们去喝一杯咖啡。”
许默点点头，她说她的课在下午1点。程谦带她去了那家他最喜欢的咖啡店。
“你想喝什么？”
“玛奇朵。”
“还记不记得这里，我们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
当程谦问她的时候，她不禁想：怎么会不记得呢？这里是她爷爷的鱼塘，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们三个人总是来划船。
“爷爷总是骂我们。”
“我爷爷很喜欢你，他说你善良，聪明。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后来你变得那么顽劣。”
“我一直没有跟爷爷说一声对不起。那一年我一个人偷爷爷的船出去划，把它弄坏了。”
“他没有怪你。”
“我很后悔，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在国外。”
许默忽然想起，那一天在病房里爷爷精神好了很多，她坐在他的床边给他削苹果，爷爷问，
“程深怎么没有来？”
“他下午有考试，他明天会过来看你。”
“哦，我有些话想跟他说。”那时候许默不知道，爷爷其实想跟告诉程深好好帮他照顾孙女。
第二天，当许默与程深匆匆从学校下课去到医院的时候，爷爷已经离开了。
“我来不及回来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爷爷，会知道的。”许默惆怅的望着窗外。
“哥哥，也会知道的。”
许默听到程谦这样说，回过头来，一直望着他。
“哥哥，也会知道的，你为了他这个样子。你那么不开心，他也会伤心的。”
“别说了。”
“很多事情，你终究要面对。”
“程谦，别说了。”说着，许默哽咽了，她一直在逃避这个话题，她逃避见程谦，见程雯，见所有与程深有关的人和物。
“许默，你逃避是没用的，你要面对。”
“我面对不了，也不想面对。”她眼眶渗出泪水。
“默默，已经三年了，你能不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随我用自己的方式生活，可以吗？”
“我知道，哥哥对你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人。恐怕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是，我会像哥哥一样，保护你，爱护你。”
“不一样的。”
“一样的。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不但哥哥喜欢你，爱你。我也是。”
她低着头，好像不敢再听下去。
但是今天程谦一定要说，他要把放在心里10多年的秘密告诉她。
“我也是，我也喜欢你，我也爱你。可能，甚至于比哥哥爱的更早，也更深。”
程谦注视着眼前哭成泪人的许默，她迟迟没有说话，良久，
“对不起，太晚了，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了。”
说完，她站起来，走出了48楼。
留下程谦一个人......
或许，从此以后，我们真的不会再见了。即使，再见，我们也不会成为恋人，也许我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了。
想到这里，程谦忽然很后悔，为什么要来告诉她这些，保持以前的关系不是更好吗？起码，他可以抽空偷偷去看看她，可以偷偷想念她。
现在，他却连看她，想她的勇气都没有了。许默一定不会再见他，因为他说了这样的话。她是哥哥的女朋友，她是哥哥的妻子。为什么，为什么，他非要说这样的话。
可是，为时已晚了。程谦又默默的喝完了两杯咖啡，今天的咖啡特别的苦。
他有多少天没有去上班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从48楼回来后，他一直躲在屋子里，现在昏暗的房间中，堆满了很多酒瓶子。
他想睡去，只有睡去，才能梦到许默。
他真想让她知道，他说的一切都是玩笑，不是真的，他不想连朋友也做不成。昏昏沉沉的他又倒下睡着了。。。。
身边的电话一直在叫，也有人在敲门，他勉强爬起来，打开门，胡艾可站在门口。
“程谦，你怎么弄成这样。”
胡艾可扶住即将倒下的程谦。
“你别管我。”
“我打你电话也不听。”
程谦没有理她，径自走进房间，倒在床边，胡艾可跟进去。整个房间里都是酒瓶子，地毯也被酒泡湿了。
胡艾可走过去，抓住程谦的衣领，
“程谦，你给我站起来。”
“放开我。”
“发生什么事了？又因为许默？”胡艾可知道，程谦只会因为许默才会这样。
“跟你说了，别管我。”
“你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真窝囊。”
“我窝囊？”
“失恋嘛，有什么了不起”。
胡艾可前些为了和男朋友庆祝交往周年纪念日提早回家，却狗血的看到男友与陌生女人偷欢。
程谦抬起头来，看看胡艾可。
“随你吧，我不管你了。”说完，胡艾可重重的关上门，离开程谦的家，她深知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领悟，就如同自己。对待他们的感情，谁都无权指手画脚，出谋划策。
胡艾可走后，他想睡一觉，电话又来了，是伊甜。他按掉电话，关掉手机，倒头睡下去。
这几天，伊甜一直在加班。因为，有个大项目要跟进，但是程谦又失踪了。自从上次在酒吧分手后，他就一直没有出现。
她有打电话给他，可是他没有接，然后手机也关机了。伊甜赶着资料，想着如果明天还找不到他，就去上去的48楼碰碰运气。
第二天，他的手机依然关着，她只能又跑去那家咖啡馆。果然，他就坐在那里。她走上去，来到他的身边，程谦看起来很憔悴，胡子没有剃，穿着皱皱的衬衣，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他抬起头看到是伊甜。
“坐吧，陪我喝一杯。”
伊甜只能乖乖的坐下来，望着眼前这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程谦。
“你想喝什么，上次你说过这里喝咖啡很好。”
“嗯，我喜欢在高楼上看窗外的风景。”
“我要一杯玛奇朵。”
他忽然抬眼望她，惊喜的眼神转而成为一种落寞与失望。
他一直坐着没有说话，喝完一杯咖啡，他说，
“我去找她了。”
“她？真的吗？”伊甜带些诧异又喜悦的问道。
她忽然意识到，他所说的“她”就是那个青梅竹马。
“她说，我们不可能。”
“？？？？”
“永远。”
程谦俊傲的脸上露出一股悲伤又自嘲的神情，然后自言自语的说：“永远，永远。”
伊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连自己也顾不好，又有什么资格可以劝导别人。她只能跟他一起沉默，过了一会，他说：下班去喝酒。”伊甜露出苦涩的表情，他果真把她当成酒友了。
“老板，今天有很多工作做。”
“那做完再去，我在这里等你。”
伊甜走出48楼，回头望一眼程谦，他正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呆呆的出神。
他和她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