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衡摇摇头说:“不知道。”不知道?连荆衡都不知道,看来不能八卦下去了,要是二哥在就好了,从来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小时候就喜欢听他和我说故事,从海上到陆地再从陆地到天空,我想听什么他都信手拈来。这么说起来倒是有点想爹爹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没了灵力的我虚荣得不得了,跟凡人差不多。却比凡人还不如,此刻的我四周到处都洋溢着危险,我的内丹是那些妖怪都会想要争夺的,幸好荆衡是个猎妖师,他们虽然虎视眈眈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荆衡没说要如何帮我,但我却相信他,莫名的信任他,觉得他不会让我失望。每天夜里荆衡都会过来给我输真气,但我的身体却像个无底洞无论他输多少,第二天就什么都不剩。虽然这样他却没有放弃,我觉得麻烦却没有拒绝,因为没了灵力护体夜里我总也睡不安稳,他给我输完真气后我都能很快入睡。只是常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荆衡不放心我的安全,给了我很多符咒用来护身,我没有拒绝。现在的我很需要这些。夜里又做了一个梦,梦里黑黑的看不清楚,远远能听见有水滴下来的声音,我能感受到这里的潮湿。掩盖不住的死亡之气扑面而来,我受不了这种气味,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明明很想离开,脚却动不了,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到前面看看去。我迈着步子小心往前走,不时还有风吹来,丁零当啷的,似乎是什么撞击的声音。这种情景让我想起南海深狱,那里关着南海不可原谅和饶恕的犯人,鲛人族族规严厉,但却并不残忍,若不是犯了什么重罪是不会被关到那里去的。小时候调皮,跟着三哥去过那里,那里简直是一种噩梦。我永远都不想想起那时究竟看到了什么。那里比十八层地狱要更可怕。而这里很像南海的深狱,但我可以肯定这里不是,直觉告诉我这里一定也关着什么。
往前看去前面的景象渐渐清晰,半湾池水,清可见底。眼前的情景与我想的差不多,果真关着一个人,只是她被关在池子里。她穿着一身绿色的衣与披散着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却让她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机,她的手上被栓着又粗又壮的铁链,雪白的手腕被粗糙的铁链刮出了不少血痕。不断滴着的血让我知道她还活着。池水刚好到她的肩膀。她一动不动,身形却有些眼熟。心里止不住好奇她究竟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我大胆向前走,想看清她的样子,冷不丁她抬起头狂笑,笑得很凄凉。我却吓了一跳,那模样分明是我。她张了张嘴我却再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她像是看不到我,一个人一会哭一会笑。嘴巴一张一合的一直在说些什么,可是我一点也听不见。过了一会她开始变得焦躁,扯着铁链一直在挣扎,可是却怎么也挣扎不开,反而受了伤。这种铁链我见过,我可以肯定,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是在洪荒时期太昊制造的,铁链极通人性,越动越紧,不仅会吸食鲜血,还会蚕食灵力和记忆。甚至会让一个人沉睡,而且极有可能就住在它造的梦里一辈子走不出来。她发狂的样子让我想到了雉辛,她是我的姑姑。却在我出生之前就被关在南海深狱了,爹爹从没对我们几个兄弟姐妹说过我们还有一个姑姑,若不是那一年和三哥去过那里,见过她,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爹爹不喜欢我们问关于姑姑的事,族里的人也不说。那时姑姑见到我和三哥就像眼前的这个一样发起了狂,那样子似乎想吃了我们。我不知道姑姑犯了什么错,却看得出她吃了很多苦。
她闹腾了一阵就安静了下来,我和吓坏的三哥却不敢动一下。她突然就笑了,我这才注意到她很漂亮,即使常年被折磨,她的容颜依旧耀眼。如果不是见过她发狂的样子我根本无法想象出她发狂的样子,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很破旧,头发也凌乱不堪,可是却依然觉得她美得那样惊心动魄。她的笑容很温暖,像三月的阳光,她看着我和三哥问:“你们的爹爹还好吗?”我和三哥都诧异,难道她认识我们。她见我们不回答却说:“我叫雉辛,认识你们爹爹,不信你们去问问他,告诉我他还还好吗?”我看着她不再觉得她可怕,怯怯的说:“爹爹很好。”好字刚说完,雉辛姑姑的脸就变了,她狰狞着脸恶狠狠的说:“他怎么还不死,我过得这么辛苦,他怎么还能活着,我不甘心呐!”说完盯着我和三哥说:“夏屋戚,你怎么还不死?”三哥吓得拉住我跑了出去。
我都不敢说去过深狱,见过雉辛,就怕爹爹生气。可是爹爹还是知道了,他问我和三哥为什么要到那里去,三哥不说话,脸色变得苍白。我跪在那里也不敢说话,爹爹气极。三哥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说了“雉辛”两个字。爹爹听到雉辛两个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说了句“大逆不道”就走了,我不知道爹爹说的是我和三哥还是雉辛。后来我才知道雉辛是爹爹唯一的妹妹,爹爹从小把她捧在手心里疼。从未责备过她,姑姑要什么爹爹就给姑姑什么。那样疼姑姑的爹爹,究竟因为什么事要把姑姑关在深狱,且从不提起她。我一直都想问爹爹,可是一听到姑姑的名字爹爹就会很生气,所以我从来都不敢问。
看着长着我模样的人被关在那里,还要被弑魄折磨,我心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