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篇
且说当日我行礼告辞之后,就绕过前院,向天权殿去了。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拦住了我的去路。不过鉴于这个程咬金长得还不错,我就勉强原谅他了。
他一副焦急的模样,看到我就迎了上来,冲我行了个礼。我受宠若惊,诚惶诚恐,一介星君竟然对我这小丫鬟行礼,虽然我尚且不知道他是哪位,但心里已对他颇有好感。
谁知他下一秒说出的话直让我想收回刚刚的好感,他礼貌的道:“四嫂好。”
四、嫂!天雷滚滚,惊涛骇浪。我说怎么会有星君冲我行礼呢,果然是我太天真了。我大张着几乎能塞下一个鸭蛋的嘴,找不出来一句能说的话。
他又一欠身,自我介绍道:“我是玉衡,你叫我五弟便好。”
五、弟!又一阵天雷滚滚,惊涛骇浪。我一个小小的仙女,怎敢称呼星君为弟呢,若叫太上老君知道了,定会因我不识礼数而罚我面壁思过,少则三月,多则三年,到时候我肠穿肚烂,七窍流血死在里面也没人知道。
我思索前后,觉得还是不妥,便对他道:“不敢不敢,还是称呼你‘玉衡星君’为好。”
“四嫂见外了。”他说罢又恢复了最初焦急的模样,左顾右盼一番,问我:“四嫂可知玉衡殿在何处吗?”
这倒奇了,如果我的耳朵没有聋的话,他刚才是说他叫玉衡的,他又问我玉衡殿在哪儿?他自己的寝宫都不知道在哪儿吗?
我见他刚才对我那么礼貌,这会儿也不好意思嘲笑他,便道:“其实我也是初来乍到,不甚了解,帮不上星君的忙,惭愧惭愧。”
他叹了口气,道:“真不好意思,我一向路痴惯了,平素都有小厮跟随,现下竟跟丢了,左右找不到他人,让四嫂见笑了。”
路痴?哈哈,刚好,这我们倒是志同道合的很。我也是很用心的画了七星宫的地图才知道天权殿在哪儿的。等等,地图?
我在怀中摸索一阵,果然有一卷轴,掏出展开一看,果然是七星宫的地图。我于是将这地图递给玉衡,解了他燃眉之急。他再三向我道谢,到最后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摆摆手道:“小事一桩,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他拿了地图,欢天喜地的走了。如是,我站在一片晨光中,觉得自己瞬间高大了许多,只是眼下还有一个问题,没了这地图,我该怎么去天权殿呢?
摇光篇
天权殿,天权殿,天权殿,在哪儿呢?
我觉得人界之所以有祠堂和塑像是很合理的,唯有这样他们的呼声才能传到天帝那里,说不定天帝一高兴就遂了他们的心愿了。所以我现在也效法人类,在心中虔诚的默念,天权殿,天权殿,天权殿,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呀,真的柳暗花明了。天帝待我不薄。
远远的我就看见一位星君站在庭院的假山前,盯着莲花池中游曳的锦鲤,背影无限落寞凄凉。我走上前去,自作聪明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鱼之乐也。你说是红烧还是清蒸,哪个他会比较快乐呢。”
哪个都不快乐好不好。我白他一眼,可惜他正全神贯注的赏鱼,没注意到。他扭过头来斜睨我,轻蔑的眼神让我脊背发凉,嘲讽道:“我以为四哥找了什么国色天香,原来只是个姿色平平的庸脂俗粉。他越发没眼光了。”
什么?姿色平平?庸脂俗粉?我没听错吧,他说得是我,不是那鱼?再怎么说姐也是太上老君座下一枝花,怎么到了他口中就成了姿色平平的庸脂俗粉了呢。他眼睛长反了吧。
既然其他星君都见过了,那眼前这个肯定就是摇光了。传言摇光星君练得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凡是他看不入眼的仙,从不吝啬讥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回道:“小仙长成这副模样,真对不住星君了。”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知道就好。”
天知道我多想冲上去把他眼珠子抠出来,一个红烧,一个清蒸,统统喂鱼。阿弥陀佛,太血腥了,这样不好。我强忍下心中的怒火,刚想告辞,他又发话了:“怎么还不走?等我赶你吗?没得污了我的眼。”
“我……”我生生憋出了一个字,把在玉衡那里的鸭蛋囫囵吞进了腹中,拂袖而去。这小子也太不人道了,就算我是个小仙,也是有仙格的好不好,岂能容他这么侮辱。我气得半晌没回过神来,后来想起忘记问他天权殿在哪儿了,也不想再去受他冷眼相对了。
如是便是我和七星宫里七星君相遇的全部经历了,北斗七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我穿梭在众星星之间,自在得意……才怪。
怎么可能自在得意呢。我尚且连天权都没有说动,谁来陪我一同当红娘呢。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且说我依旧找不到天权殿在哪儿,在七星宫内部兜兜转转,竟让我遇上了天权本人。彼时已是巳时,他似乎要出门,正巧被我撞见了。我上前对他行礼,问:“天权星君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一抬眼,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十分凄凉,怎么横竖都不招人待见呢。淡定,淡定,他这只是傲娇,他这只是傲娇。我忽略他逐客令似的话,笑道:“你还没答应我,我怎能不来呢。”
“岂有我一介星君为你这小丫鬟辅佐的理?你还是早早放弃的好。”他语重心长的开导我,可我却并不想理会他的劝诫。我自有我的打算,他一日不答应我,我就在七星宫盘亘一日,他一年不答应我,我就在七星宫盘亘一年。我有的是时间。(好像只剩三年了的说)
我回道:“天权星君如此为我操心,是不是说明我就快成功了。”
他大概正在纠结我为何能如此厚脸皮的倒贴吧,其实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除了八卦还有这项特长,果然潜力就像是海绵里的水,只要肯挤,总还是有的。
他长叹一声,无语望天,绕过我径直走了。我小碎步跟上,他没说什么,我只当他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