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们两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基本上都是我在说,他在“嗯”,我甚感欣慰,至少这说明他还有在听。
我正呐喊着他究竟要到哪儿去,只见周围的景物越来越熟悉,我一惊,这不是往月老殿去的路吗?他去月老那儿干嘛?该不会是他想通了,要跟我一道去谋个一官半职的吧。
我们终于来到月老殿,月老亲自来迎接我们,准确来说是他,没有我。他们两个寒暄一番,月老便将我们引进殿内。月老支会我去倒水,我知道他只想支开我好单独和天权星君说话。我才不屑于光明正大的听他们的谈话,于是我伏在窗边偷偷的听。
他们好像在说和我有关的话题,我一下就来了兴致,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天权星君问月老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去任职,月老便向他解释了关于绝情丹的事情,天权听罢陷入了沉思,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良久他才缓缓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我却一个不小心将手中的托盘打翻了,茶杯磕在窗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自己都埋怨我自己。月老打开窗户,就看见我佛光普照的笑容,他自然不好意思惩罚我,便将我迎进屋内。我挨着天权星君坐下,一双大眼睛冲他眨了又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瞥开视线,缄默不语。我真想知道他一个字值多少钱,能不能说一个,怎么那么小气呢。
我们三人又说了些碎语闲言,不甚重要,不在话下。
辞别了月老,我随他又回了七星宫,路上倒是遇见不少仙家,我一一上前行礼招呼,甚懂礼貌。回到七星宫,前院依旧逃之夭夭,不过天璇已经不在了。微风拂面,吹得桃枝一阵袅袅,美景妙绝。我又回头看了看天权星君,帅得我心头一阵袅袅,美人妙绝。我平生最喜的两件事物现下都在我面前了,死了也了无遗憾了。
他携我一同来到天权殿,不知为何,自那以后我便认识了通向天权殿的路,许是美人和美景的双重诱惑致使我开了窍。他本想带我到起初和天玑相遇的那间厢房,我却大大方方的直接进了他的寝宫。
一进屋,我就绕过红木方桌来到内室,斜躺上他的床,并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他狐疑地看了我半晌,道:“你这是要勾引本星君吗?”
勾引?怎么能说得那么难听呢。这叫色诱。除非他不近女色,否则肯定会动心的。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有自信?因为上次我这么对着太上老君做的时候,他就一口血吐在地上,晕死过去了。
我看他不为所动,便识相的换了个姿势,端端正正的坐了起来,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今儿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他许是被我吓住了,愣了一阵,待反应过来之后便轻笑起来。我又一阵感慨,这似云锦一般的笑容,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他见我盯着他看,便觉有些失态,随即收敛了笑容。我直惋惜,还没看够呢。他幽幽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小仙有多大本事。”
就怕他这么说,他这么一说就是和我杠上了,现如今我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说出去的话就似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蒸发也来不及了。我只能眼睁睁看他悠闲地绕到桌后开始研磨作画,顺便思考一下今晚该怎么睡。
他果然是喜作画之人,一下午坐在书桌前一动没动,直到最后连墨都干了,他才伸了伸腰,起身望天,天色欲晚,夕阳斜照,美不胜收。而我则趁此空隙,绕到他桌后仔细端详他所作之画。竟然是一副华枝春满的桃花图。
我甚开心,他和我总算有一个共同的爱好了。我欢呼雀跃的抬头道:“这一副桃花着实漂亮,可有取名吗?”
他摇摇头,行至我身边和我一同看向桌上的桃花。我思索一阵,道:“命名为《人间四月》可好?古诗有曰‘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人间四月?”他将这四个字在唇齿间反复咀嚼,捏起笔提上了。我拿起他放在一旁的盖印,为它嵌上名号,《人间四月》,山寺桃花。佳作。
他看来很高兴,命侍女端来两道小菜一壶好酒和我同饮。我其实对酒并无好感,酒后乱性,更何况我们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我便只去夹那两道小菜,木须肉和素锦小炒,都是我喜欢的菜式,我简直要问他请的这个厨子是不是从在太上老君那儿借的了。
虽说神仙不吃饭也能存活,但天帝觉得人界一日三餐的风俗文化颇为有趣,便也命我们一日三餐,且不许施法变化,如是仙界又养活了一大批厨子出来。他们轮流为众仙家下厨做菜,鲁湘粤川无所不能。我们托了他们的福,也越发嘴馋了。
他一人倒也自得其乐,喝得痛快。我凑上去嗅了嗅酒香,依稀觉得该是桂花酿出的酒,至少有百年历史。桂花,桂花,唉,说到桂花就一阵凄凉。桂花坏事,桂花酒更坏事。他见我只吃菜不喝酒很自觉的为我斟了一杯。
哇,天权星君为我斟的酒哎。我是该这么兴奋且感恩戴德的一饮而尽吗?酒香四溢,无疑是对我的一种巨大诱惑。说了不喝就不喝,我是个有原则的神仙。
于是我只轻轻嘬了一小口。尝尝味道而已,至少是星君亲自为我斟的百年以上的桂花酒,不喝太亏了。
如是便开始了我和他一发不可收拾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了。
饭毕,我和他相对无言。侍女上来收拾一番,我和他相对无言。侍女辗转退下,我和他依旧相对无言。这是什么新婚之夜的节奏啊!谁快来说点什么啊!
我寻思着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赶明儿让师傅知道我尚未出阁就夜不归宿,定要一道天雷劈死我的。我刚想起身,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头磕在不知什么地方,撞得我头晕目眩,天昏地暗。
他不但不来扶我,还在一旁笑,太不厚道了。少说我在他这儿也混了这么些日子,没混出点名堂,也该混出点感情了,他倒好,落井下石不说,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我直想上去给他点教训,可惜他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一会儿变成两个,一会儿变成三个,我怎么也分辨不出究竟哪个才是他的真身。
我私心里想着,他竟然施分身术,却不知是因喝太多酒的缘故。后来我又一阵头疼,还以为是他又念咒来对付我。
我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也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便循着他的方向去了,忽的脚下一滑整个人斜着就飞了出去,落在一个柔软的垫子上,倒也不是很疼。
我琢磨着星君就是不一样,连地板都这么高档,还铺了地毯,不知是波斯的,还是国产的,遂伸手胡乱摸了一把。那地毯脾气倒不小,将我卷起来扔到了床上。
我乐呵呵的瞧着床上的丝绸锦被,拽过来盖上,心想,被子也十分高档,甚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