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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月落乌啼霜满天(一)

明月星辰 墨星月 2025-01-24 21:19

弯月当空,丫杈的树枝将月色割裂,碧波如水的庭院里,我闲庭信步而来,偷偷摸摸而去。你问我为什么偷偷摸摸,废话,我穿着漆黑的夜行衣,在漆黑的夜色里悄悄潜入闫霜语的房间,房间里漆黑一片,搞得我不禁紧张起来,能不学小贼一般偷偷摸摸吗?
我来到床边,看向闫霜语虚弱的脸,惨白无血,似死人一般。我心中一惊,伸出双指一探,放下心来,他还有呼吸,虽然微弱,但至少还活着。我学着郎中的样子,掀开他的被子,捏住他的脉搏,细细感受了一番。
可是很不幸的告诉你们,我根本不会医术,摸了也是白摸,我就是觉得从玄天镜里看见的郎中,都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也想学来看看是什么感觉,果然,感觉还不错。于是我又转身来到桌旁,端起他今日喝药剩下的瓷碗,嗅了一番。我虽然不会医术,但我精通丹药,这都多亏了太上老君的提点,才让我有了今日的成绩。我在心中默默感激了师傅一番,约莫知晓了这中药的方子和配比。
这中药里没有任何治疗瘫痪该有的成分,尽是些滋阴补阳,养血益气的补药。不过这也不奇怪,瘫痪本就不是对症下药,朝夕能医的病症,而是须得旁敲侧击,延年益寿。但令我大为吃惊和疑惑的是,这其中一味十分奇特的药,不是别的,正是番木鳖。番木鳖,又名马钱子。想必大家都知道李煜牵机药的典故,宋太宗赵光义就是用马钱子毒杀了南唐后主李煜,他最后全身抽搐而亡,头部和足部相接,像牵机一样,于是才有了牵机药这个名字。
这种草药,服用的时间长了,便会产生四肢麻木,食欲不振,瘫痪等症状,和闫霜语目前的状况别无二致。我心中当下明白了几分,闫霜语之所以会瘫痪,肯定不单单是感染风寒那么简单,而是有人在其中作怪,那人会是谁呢?
我顺藤摸瓜,思量一阵,觉得闫府没有一个人会因为闫霜语的瘫痪而得到任何好处,他是闫炳严的独子,没有其他兄弟,而闫炳严的兄弟不是早年在饥荒中丧生,就是搬去外省居住,早已和他断了联系,闫霜语没有伯仲叔季,自然牵扯不到遗产问题。那还会有谁从他的瘫痪中得到一己私利呢?
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一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药碗,瓷碗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裂成无数碎片,散落在各处。巨大的声响吵醒了浅眠的闫霜语,他发出呜呜哝哝的呻吟,一只手指向我,不停的颤抖。借着月光,我看向他干裂的嘴唇,那不停吞吐的字眼,仿佛是——不要。
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施了个仙法,让他沉沉睡去,复原了摔在地上的瓷碗,翻身跳窗离去,随后赶来的丫鬟们扑了个空。我偷偷摸摸回到自己所在的卧房,还无法从刚才的震惊中脱离,闫霜语说的的确是“不要”,他为什么会那么说呢?他是把我当成了要谋害他的人吗?还是说,他和那个要谋害他的人,根本就是认识的。
我猜不透这二字的含义,只得作罢,盈盈的月满铺满庭院,似庭水空明,藻荇交横,我躺在屋内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百般纠结的下场就是,第二天清晨,我华华丽丽的睡到日上三竿,地也没扫,饭也没做,燕儿又怒气冲冲的带人来兴师问罪,我却还睡眼惺忪的不知天高地厚呢。她“砰”一声推开房门,我吓了一跳,翻身起来,看到她太行山似的眉毛,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了,便麻溜儿的滚下来,跪倒在地哀求道:“燕儿姐姐,你饶了小蝶吧,昨天我睡得晚,今个儿才没按时起床。”
她白眼一翻,冷哼道:“睡得晚?你又不用服侍老爷,睡得哪门子晚啊?定你是找借口逃避干活,来人哪,给我家法伺候!”
什么!她要家法伺候?我不过是起得晚了些,有必要这么咄咄相逼吗?好歹我也算是和她平起平坐的小三,怎么她就能吆五喝六,我就非得低眉顺眼啊。想我在天庭的时候,就算把锅炉都烧爆了,师傅也没有一句重话,她算什么玩意儿,居然敢对我家法伺候!
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想了个办法,准备借这个机会好好整她一番,便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求饶道:“姐姐不要啊,姐姐我错了,不是有句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
她恶狠狠道:“你这个小贱人,是拐弯抹角骂我没学问,找打!人呢!把她给我拖出去,杖责二十。”
呦,二十啊。此时我倒有些庆幸挨打的是我,而不是那个小蝶了,她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这二十杖刑,若是弄不好一命呜呼,我怎么向月老的红笺交代啊。门外冲进来两个家丁,毫不留情的将我拖了出去,按在长凳上,左右又来了两个家丁举着粗圆的大杖,慢慢踱至我身边。
我佯装着呻吟两声,便趴在木凳上,准备享受这难得转移术带来的愉悦,将我身上的疼痛转移到那个可恶的燕儿身上,看她还敢不敢再随随便便对我家法伺候。我剑指一出,施法……
剑指一出,施法!
施法啊~!你倒是给我法啊~!怎么会这样?
我的法术居然失灵了!可恶,关键时刻,怎能失灵!太不靠谱了,我要投诉天帝!
燕儿一声令下,厚厚的杖刑就落在了我身上,疼痛翻涌而来,疼得我龇牙咧嘴,痛得我嗷嗷乱叫。我从出生开始到现在还没有承受过如此剧烈的疼痛,连师傅的正骨都比不了,此后,我对天劫又有了新的领悟,不能不说是山外青山楼外楼,更上一层楼啊。
我这边正疼得不可开交,那边却听见不远处传来的隐忍的笑声,我抬头一看,屋顶上斜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端着酒觞,自得其乐的酌着,不时看向正在受刑的我,笑得前仰后合。
你个杀千刀的,那不是摇光吗?怪不得我的法术会突然失灵,原来是他在搞鬼!我就知道他是黄鼠狼年年给鸡拜年——从来不安好心,都怪我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早该把他赶走的!等天权回来了,我非要好好告他一状不可!
他翩然起身,落在我面前,傲然道:“疼不疼?”
我咬紧嘴巴,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向邪恶势力低头,可咬合肌背叛了我,这不能怪我啊:“疼!”我喊出声来,希望他能网开一面,放我一条生路。
他哈哈大笑起来,举起酒觞喝了一口,又问:“求不求饶?乖乖的,叫我一声哥哥,再承认你自己是丑八怪,我就恢复了你的法术,你看如何?”
这条件太诱人了,不怪我定力不足,不是我没有坚持,不是我没有原则和底线,只是,杖刑实在是太疼了啊。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哥,求你了,我是……丑八怪还不行吗?”
他满意的点点头,正准备挥手恢复了我的法术,却见杖刑已经结束了,便无辜道:“呀,它已经结束了,这可不能怪我啊,好妹妹。”
我虚弱的瞪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废话,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臀部,疼得我死去活来。燕儿见杖刑结束了,摇着小碎步来到我面前,道:“怎样,小蝶?以后还敢不敢睡到日上三竿,不起来干活做饭了,嗯?”
屁股上传来一波又一波疼痛,头顶上传来她一波又一波的冷嘲热讽,两面夹击,苦不堪言。我强撑着从木凳上爬起来,跪倒在地,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燕儿又冷哼一声,才满意的带着她的部队离开。我最后瞪了摇光一眼,终于精疲力竭的昏倒在地,这是我作为一个神仙,活得最惨烈,最没有尊严的一天,这一切都拜摇光星君所赐,我记他八辈儿祖宗。人前装得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人后就腹黑毒舌各种捉弄,我招谁惹谁了,竟然成为他玩乐的对象。真是气煞我也。
待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残阳斜照,薄暮暝暝,日渐西山的黄昏时分了。屁股上的伤口已经好了,疼痛也消失不见了,可是心中的愤恨和不甘可是一清二楚的。我猛然翻身起来,在屋中四处搜寻摇光的下落,没发现他的踪影,却见到天权正坐在床边,诧异的看着我。
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把摇光藏哪儿去了?给我交出来?
我是很想这么说来着,可是为了维持我一贯的lady风格,我还是兜兜转转,换了种委婉的说法:“天权星君,你怎么在这里?摇光星君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天权怒道:“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还有脸回来吗?我先将他赶回天庭了。”
哈哈哈哈,太好了,还是天权明察秋毫,为我沉冤昭雪啊。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握紧天权的手,感激涕零,道:“天权星君,你简直就是我的天使。”
“天使?”
“那个不重要。你给我好好讲讲,摇光是怎么说的?”比起天使,我更好奇的是摇光的叙述过程,如有漏洞,我可以及时补上啊。
天权缓缓道:“我告诉过他你不能喝酒,你一喝醉就胡来,可他还是逼着你喝了那么多酒,让你一不小心摔进了马厩里,磕得头破血流,还沾了一身马粪……”
他之后说的话我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徘徊在我耳边的只有那么一句“让你一不小心摔进了马厩里,磕得头破血流,还沾了一身马粪”,你奶奶的摇光,居然这么胡编乱造,诽谤造谣。我什么时候摔进马厩里,满身马粪了!你个混蛋!
“好在现在伤全好了,你也洗了澡,换了衣服,没有马粪的味道了,不用那么生气的。”天权接着道。
他是不知道火上浇油四个字怎么写的是吧,我怒目相对,刚想向他说明事情真实的来龙去脉,却突然回神一想,他刚刚说的话里,好像有个Bug吧。
“洗澡?换衣服?”我突然意识到,这才是我该关注的重点,“什么时候,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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