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柴房的门“砰”一声开了,天权眼疾手快隐没了身形,来人正是雍亲王劭允承。
劭允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身前,阻挡了我大片的阳光,道:“老实了吗?”
我一愣,原来你丫把我关在柴房就是为了让我老实啊,你早说嘛,我向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于是我笑道:“老实了,再没有这么老实了。”
劭允承露出满意的笑容,转眼那笑容又染上了诡异和奸诈,道:“来人,松绑。”
这样才对嘛,有话可以好好说,干吗非要舞刀弄枪的呢。
两名大汉上前为我送了绑,我揉了揉自己酸疼的手腕,道:“那现在王爷可以放小的离开了吧?”
“不可。”
“为什么?”我不解道,强抢民女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他懂不懂法律啊。左右端来一架红木太师椅,劭允承端坐其中,笑道:“本王呢,要你做件事,事成了重重有赏,事不成……呵呵……”
我抖了抖,小心翼翼道:“那敢问王爷,要小的做的,究竟是什么事呢?”
让我留下来给你当小妾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的,且不说仙凡有别,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劭允承道:“不难,只是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个人。”
之后的时间,劭允承向我道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个人就是罗美生。罗美生跟随塔绑戏班来到雍亲王府唱戏,期间对劭允承三顾留情,劭允承花重金买下她,有意纳她为妾,可惜劭允承没有料到的是,罗美生之所以会那样做,是因为她想要刺杀雍亲王。
劭允承不解,虽然他生性残暴,时常玩弄手下的人,却从来没做过能让人产生血海深仇的事情,究竟罗美生为什么要刺杀自己,他想知道的那件事情,就是这个。
于是他寻了一个底子干净的陌生人,也就是我,来一探究竟。
我假扮成刺杀未遂的刺客,借用共同的仇恨,产生惺惺相惜之情,继而查出罗美生行刺雍亲王的真实目的。
正合我意,我本没有接近他二人的机会,谁知劭允承自己给了我这个机会,岂不妙哉。
我当即把头点得像小鸡叨米似的,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劭允承又露出狡黠的笑容,道:“当然,在此之前,你要受些皮肉之苦,不过就算是为了本王,你也该毫无怨言。”
唉?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名大汉就走上前来,他们的身体遮去大片阳光,显得格外高大,我哆哆嗦嗦道:“这……这是做什么呢?”
劭允承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端起一旁的茶水,淡淡道:“动手……”
一名大汉直接就给了我一巴掌,那个火辣辣的疼啊,简直锥心刺骨。我怒火中烧,正准备用仙术给他回击,却突然想到若是反击,不就暴露自己的身份了吗?而且不将自己的形象整得凄惨一些,罗美生又怎么会轻信于我呢?这么想着,我放松了身形,把心一横,大有视死如归的感觉。打就打吧,反正自从当了红娘之后,我也没少挨打。
之后的殴打简直惨不忍睹,我就不再一一叙述了,只知道脸,肚子,膝盖都疼得我死去活来的,而且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肯定不美了。
终于,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的劭允承摆了摆手,道:“停,差不多了。”我才得以解脱。
随后,我被那两名大汉架起来拖入了偏殿,这是一间比柴房稍微大一些的房间,但和柴房一样阴冷,几乎没有陈设,四面都是高大的墙壁,密不透风。我环视四周,发现一个人也没有,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埋怨道:“这帮狗奴才,下手也忒狠了。”
“亏你也知道?”天权略带怒意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一看,他正在站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你到底是怎么当神仙的?仙术也不会用吗?哪有像你这么傻的,白白挨打?”
我佯装可怜呜咽一声,道:“人家已经这样了,你还吼得那么大声。”
天权听我这样的语气,立刻就柔了下来,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关切道:“伤到哪儿了?”
我冲他扬了扬左脸,示意他看向自己悲惨的脸庞,他犹豫半晌,伸出手抚上了我的脸,作势要施法。我急忙躲开,道:“不行,治好了就不能骗过罗美生了,那我吃的苦不都白受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上也不得,下也不得,我笑着用脸贴上他的手,道:“这样就好,这样就不疼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亮,用复杂的眼神看向我,终于佯装严肃道:“胡闹。”
嘿嘿,胡闹也好,无理也罢,我就是赖上你了,你逃不掉的。
我道:“你还是速速离开为好,不然一会儿罗美生来了怎么办?”
“本星君是神仙,难道像你一样傻吗?不会遁形吗?我就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去,万一你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触犯了天遵天条,我可以立刻抓你回天庭复命……你看我干什么,我不是担心你……我……”
我看着他微红的双耳和蹩脚的掩饰,直接冲上去抱住他,在他耳边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天权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快放开。”
我笑着推开,又吐了吐舌头,道:“抱歉,得意忘形了。”
有了天权陪伴,我觉得心安不少,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一会儿,罗美生就被两个大汉押进了偏殿,随后而来的是雍亲王劭允承,他怒气大发,道:“尔等意图刺杀本王,在此等死吧。”
罗美生恶狠狠的瞪着他,直到木门砰一声关上,阻隔了她的视线。我看着同样满是伤痕的罗美生,道:“你……你也是……因为行刺才被抓起来的吗?”
罗美生长了一张颇为精致的脸,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就连身陷囹圄的时候,也不减美艳本色。她淡漠的瞥了我一眼,于墙根蜷缩起来,根本不打算理会我的问题。我叹了口气,又是个难伺候的主儿,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之后的一天一夜里,我几次主动攀谈,可惜罗美生仍是一言不发,若不是早知道她是唱戏的,我只怕要以为她是哑巴了。终于两天过去了,我仍旧一无所获。
劭允承来偏殿提人,将我单独带走,问道:“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为难道:“她不说话,我也没有办法。”
劭允承勃然大怒道:“要你何用?”
我心下一惊,心想,你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道:“罢了,本王另有打算,先留你一命,来人,带她到后院去,本王要练习射箭。”
于是我又辗转来到了后院。后院很大,一整个的莲花池子,外面铺着青石板路,假山盆栽应有尽有,一把鲜红的太师椅立在当中,其上坐着劭允承。婢女们在一旁端着茶水糕点和暖炉熏香,统统不做声。
我被推到劭允承面前,他身侧放着弓箭,而罗美生已经被绑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上,面色苍白,气喘吁吁。我诧异道:“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劭允承起身走到我面前,将弓箭递到我手中,道:“教你射箭。”
我看向罗美生的方向,婢女已经在她头上放置了一个苹果,我当即明白了劭允承的意思,他是让我用手里的弓箭射中罗美生头顶的苹果,但是……但是这怎么可能啊。
我欲哭无泪,哀求道:“王爷,我……我不会射箭啊。”
劭允承漫不经心道:“本王知道,不然怎么说是‘教’呢,没关系,放心大胆的张弓,出了事本王罩着呢。”
我还能怎么办,现在他是王爷,我是刺客,我不听话就得死,我只好端起弓箭,手不停的颤抖,心想,要不要用法术?
要是不用的话,就凭我的箭术,她必死无疑;要是用的话,我刚才说的话就是骗人的,劭允承难免怀疑我的来路。犹豫再三,我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只见我搭箭张弓,“嗖”一声,箭身飞出一米远之后就弯下来落地了。既没有伤到罗美生,又没有露馅儿,我真是个天才。
正当我洋洋自得之时,劭允承一把抢过我手中的弓箭,道:“这算什么?”说罢,“嗖”一声,一只弓箭飞过我面前,直接射穿了罗美生头顶的苹果,苹果瞬间四分五裂。
我吓得大气也不赶出,婢女又放上一颗樱桃,“嗖”一箭,也射穿了。
我松了口气,谁知婢女居然放上了一颗石榴子。我触目惊心,哀求道:“王爷……”
劭允承面色凝重,冲着罗美生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为何要刺杀本王?”
罗美生冷眼相对,毫无惧色,啐了一声,劭允承立刻搭箭张弓,瞄准的不是罗美生头顶的石榴子,而是罗美生的左心房。我心头一惊,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箭应声而出,直直射入了我的右上臂,疼痛袭来,我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待我醒来时,已经是夕阳晚照,右臂传来刺骨的疼痛,我环视四周,发现自己仍旧在偏殿中。罗美生正守在床前,见我醒来,冷道:“你是什么人?”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很干净,而且带着不同于男子的威严,全然没有戏子的扭捏作态。
我答道:“我只是个和你有着同样心情的陌生人罢了。”
罗美生回到墙角,道:“别以为救了我就可以拉近和我之间的距离。”
我心道,至少现在她已经开始和我说话了,这就是进步啊。
我看向自己的手臂,心想,自从来到雍亲王府就没有过过一天消停日子,我这八字肯定和那个王爷不合。
晚间,我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看见天权的身影,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天权端了杯茶水来喂我喝下,我方才低声道:“天权……”
“你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天权微怒道。
我知道,他又生气了。唉,我抱歉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要是罗美生出事了,他们不就不能再一起了嘛,到时候月老找你麻烦怎么办呢……还有啊,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嘛,有得必有失,罗美生开始跟我说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