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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期间，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失落，可是神情是无法骗人的，零终于道：“你很伤心？因为他？”
我尴尬笑笑，道：“没有了……我只是，没什么胃口。”我的确没什么胃口，想到天权还有可能饿着肚子，我就坐立不安。我不应该这样想的，这证明我还在担心他。
零忽然起身来到我旁边，抚上我的头发，道：“你应该学会梳理自己的内心，尽管我们是魔，可是我们同样需要感情。我是你的未婚夫，不希望你为了另一个男人寝食难安，但如果那是你的选择，我会尊重。”
我抬头看向他，他笑意盈盈，俯身在我颊上印了一吻，顺势吻到我的脖颈，随后抽身离去，我若有所思，不知所措，甚至连反抗都忘记了。思来想去，我最后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到“无边落木”问个究竟，而天权也没有来到“十里寒塘”向我解释，为什么我们之间会突然变成了这样，难道这样的尴尬还要继续持续下去吗？
次日清晨，我强打起精神，想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可是最终我没能成功，直到天权离去，我都像个鸵鸟似的窝在房间里。唯有在他走后，我才敢偷偷来到“无边落木”，坐在他的桌案前，抚摸他阅过的折子，黯然神伤。
忽然背后的阳光被遮去了大片，倒影显出一个人形，我淡淡道：“零，别闹了，要是天权回来看到你怎么办？”
“零是谁！”这是天权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和责怪，我猛然回头迎上他的视线，后悔莫及，怎么没想到会是天权呢，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见我不说话，冷冷道：“是昨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子吗？”
“嗯……”
“所以你昨晚和他在一起。”肯定句，不是疑问句，他已经确认了，还问我做什么。我没接话，缓缓回头，不敢再去看他。他低头看到我脖颈上的吻痕，忽然冲上来抓住我的手腕，怒喝道：“这是什么？”
我想了想，应该是昨晚零留下的，喃喃道：“零他……”
“闭嘴！”天权怒道。我被他吼得一愣，他从来没有对我吼这么大声过，印象中天权总是彬彬有礼，沉着冷静的，不得不承认他现在这个模样的确吓到我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解释，我该怎么跟他说，说零是我未婚夫吗？
我哆哆嗦嗦向抽回自己的手，结果另一只手也被他抓住了，我生气道：“你……你放开。”
“放你去哪儿？”
“你别管！”
“我不管谁管！”
“自然有人会管！”
“我偏要管！”
“你无理取闹……”
“你昨晚跟他做什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这吻痕哪儿来的？”
“真的没，他就亲了一下……”我欲哭无泪，明明是我被别人占便宜，到最后怎么成了我的错了。而且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反正都是假的，他何必演得那么卖力，他这样我会信以为真的，再次沦陷的。
“什么叫就亲了一下，你就随随便便让别人亲的吗？”
“你不也是随随便便就亲了，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我……”
他无言以对，愣了半晌，喃喃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心头一跳，急忙掩饰道：“没……没啊。”
“你从来不擅长撒谎，朱砂。”
尽管我还想继续这样被他骗下去，至少能够感受他的温情，可是现在看来这些好像都不行了，我露出失落的表情，终于坦白道：“我全都知道了。”
这回换他傻眼了，他呆若木鸡，跌坐在地，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从哪儿知道的？你见到谁了？零……那个叫零的，他是魔界的人？”
我不置可否，但我的表情完全暴露了实情，就是零告诉我的，而且他还说我是他的未婚妻，所以呢，你要怎么办呢，天权？
我穿上自己的衣服，缓缓起身，对他道：“天权，我现在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让我不要喜欢你了，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直到现在，我还是喜欢你，也许未来有一天，这种喜欢会渐渐变淡，但是至少我们曾经拥有一段属于彼此的快乐时光。”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虽然就算这段美好时光，都是你营造给我的假象。”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几乎相顾无言，就算在走路的时候碰巧遇上，我也会尽量绕道走。我甚至搬回了太上老君的兜率宫躲上一段时间，为什么不和零回魔界？我还没有想好。就算没了天权，仙界也有许多和我关系亲近的朋友，师傅，月老，七星君（除了天权），我舍不得他们，我更不想让自己完完全全成为一个魔物，我需要一个接受过程。
在兜率宫的日子过得平淡无奇，每天不是炼丹，就是八卦，听着那群女仙议论各个有名的上仙，偶尔会听到天权的消息，不外乎是他和绿儿的绯闻，还不如不听。期间天玑来看我，我为他准备了午餐，我们交谈甚欢，但谁都没有提到天权的事情。
但我知道他还是会忍不住提起的，终于他还是问出了口：“弟妹，你和四弟……”
“我和他结束了。”我笑道，虽然我笑得很灿烂，但天知道我的心在滴血，没有人比我更想日日夜夜都见到天权，可是一想到今后再也不能拥抱他，亲吻他，我就痛彻心扉。天玑想劝我，被我打断，我道：“你知道的，你说什么也没用，我们……根本没可能。”
“很早以前，四哥也是这么说的。”玉衡的声音突然传来，我和天玑同时看向门外，玉衡跨入房内，在圆木桌旁坐下，接着道，“朱砂仙子，四哥为你付出了很多，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为我付出？”我自嘲地笑道，“他的确是为我付出了很多，甚至连自己的幸福都出卖了。”
“朱砂仙子你这是说得什么话？”玉衡惊道。
我怒道：“难道不是吗？他为了骗我费尽心机，甚至连绿儿的婚约都不要了，这不是出卖自己的幸福是什么？”
天玑诧异道：“骗你？”
“没错，骗我。”我颓然道，“你们都在骗我，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不会再被你们骗了。”
玉衡思索半晌，忽然颤抖道：“莫不是……你发现自己……”
“是魔吗？”我接着他的话道，“我知道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也知道你们为了我费了多大心思，这样的魔物留在天庭是为了什么，师傅他早该在最初的时候就把我杀掉。”
此话一出，天玑和玉衡都愣住了，看来天权还没有告诉他们我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他们很惊讶，我却很淡定，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这是流淌在我身体里的血液，除非我死，不然根本没有办法改变。
良久，玉衡叹息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是，朱砂仙子，四哥他是真的……”
“别说了，如果你们是来劝和的，那恕小仙我不能奉陪了。”我打断玉衡的话，起身离开，将他们二人晾在身后。此时此刻的我什么都不想管，只想避开和天权有关的任何话题。但是扪心自问，为什么我迟迟不肯离去？真的是因为师傅，月老和七星君吗？难道就没有一丝是为了有机会再见到天权吗？我真是傻到冒泡了。
这天，风雨大作，我不能在外面炼丹，只好待在屋子里发呆，门窗紧锁，屋里闷热一片，像是我的心情一样，烦躁不堪。我忍不住起身打开房门，走入雨中，冰凉的雨水浇在我身上的确能令我清醒不少，衣服被浸湿，粘在身上很不舒服，但我没有心思顾及这些。我在大雨中忽然开始翩翩起舞，跳得正是当初在桃花林献给天权的那支舞，我为它取名“若霞”，是因为当时天权绯红的脸就像是灿烂的云霞一样。
那样美好的曾经一去不复返了吗？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上我的脚踝，我跌坐在雨水中，原来是我不小心扭到了脚踝。我无助地看着周围，空无一人，没有人能帮忙，没有人会帮忙，我强支起自己的身体，却终于还是跌坐在地。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居然连一个小小的脚踝都敢跟我作对，我究竟招谁惹谁了。
我气得一掌拍在水中，激起灰黑的水花，雨声渐大，我颓然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砂。”
我抬头看见零撑着油纸伞站在我面前，一副担心的模样，那一刹那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随后像是山洪暴发般的委屈铺天盖地而来，掩盖了我心中的难过，我忍不住抱住他哭了起来。他将我打横抱起来回到房中，为我打了热水让我洗澡，又帮我上了药酒，无微不至，关怀有加。
我很感激，但是尽管如此，我对他的感情，还是不能像对天权那样，他给我的感觉，只是一个亲切的兄长，而不是一个令我心悸的恋人。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几秒钟就能见分晓，哪怕仅仅是一面之缘，也有一见钟情和形同陌路的分别，有的人只能做朋友，而有的人只能做恋人。
我很希望现在照顾我的人是天权，但他不是。
明月星辰
墨星月
2025-01-24 2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