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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周围一片天光大好,屋内飘荡着一股熟悉的醒酒汤的气味。我捂着发疼的头缓缓起身,看到零端着一碗醒酒汤来到我身边,淡淡道:“喝了吧。”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有些愧疚,便乖乖的“哦”了一声,接过汤碗开始喝起来。期间,我不时偷瞄零的反应,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情感波动,也不知道昨晚我迷迷糊糊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他,他忽然开口道:“昨晚……”
我听他要说起昨晚的事情,浑身一震,不自觉就面色发白,颤颤巍巍道:“什……什么?”零看了看我,叹了口气,摇头道:“没什么,你昨晚宿醉,今天起床可能会头疼,就不要外出了,待在这里好好休息。”
“哦……”纵使我和干将、莫邪都已经可以很顺利的交谈,甚至有时还会互相插科打诨,但是面对零的时候,我就是格外别扭。毕竟,我和天权分开的事情,他在其中是一个很尴尬的身份,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我总对他有种不可言喻的防备和隐隐约约的愧疚。
他是我的未婚夫,也是将来会和我一起度过余生的人,但是我却根本无法来面对他,这可如何是好呢?昨晚本想借干将、莫邪之口,套出零的喜好,送他一些谢礼来表达感谢和缓解尴尬关系,可是没想到醉酒之后我们却更加尴尬了。
此时此刻,我已经百分之百确定昨晚那个人就是零了,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完完全全就是生气了。虽然我也知道昨晚喊天权的名字是不对的,但我就是无法抑制自己对他的想念,一旦喝醉了就口无遮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我才刚刚失恋,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投入下一段情感呢。
再说了,我对他在天庭上威胁我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想起那时他发红的双眼和恶狠狠的话语,我就一阵冷汗直冒,那个时候他说要用一些手段把我带回魔界,那个手段究竟是什么呢?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不过也有可能那只是他说说而已,气头上的话,不能当真的。我和零都是魔,他应该……不会那么对我的吧?
零看到我满面愁容,问道:“想什么呢?”
我急忙笑着摇头,将手中的汤碗递给他,道:“没什么,喝光了。干将和莫邪他们呢?”
“在外面守着呢。”零看上去好像不太想和我搭话,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让我倍感愧疚。我试着探视他的口风,委婉道:“那个……我……你……我们,昨晚……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我这么说,他终于有了点反应,缓缓抬起眼皮看向我的脸,看得我心里毛毛的。曾几何时,我犯错的时候,天权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但他总是看着看着就会笑起来,然后把我搂紧怀里调笑安慰一番。天权……天权……为什么不论什么时候,这个名字都围绕在我身边,像是阴魂不散的冤魂一样,想甩都甩不开。
“为什么?”零忽然开口问道。
我不明白他问得是什么,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那么对你,你却还是惦记着他?”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什么天权那么对我,我却还是每天每夜想着他,念着他,根本忘不了他。为什么呢?我尴尬一笑,道:“对啊,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呢,如果你能解答的话,就好了。”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沉默了,谁也解释不清楚,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什么。零对我的执着和我对天权的执着,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傻瓜,一心一意为了别人付出,到头来却根本不知道在对方心中,自己究竟是什么位置,自己这么做究竟能换来什么。但是我想说的是,就算到现在,我也没有后悔自己喜欢过天权,毕竟至少,我曾经拥有过。
零没有接话,起身离开了。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一阵莫名的悲凉从四面八方铺天盖而来,原来这就是孤单和寂寞的感觉,明明两个距离如此亲近的人,却谁也不能理解谁的想法。这样的孤独,就仿佛被扔进了无边无际的海域,周围一个熟悉的人也没有,有的,只是蔚蓝的海水和无声的寂静。
“少主……”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窗棂外的莫邪在呼唤我的名字,我冲他点头示意,他和干将才一同走进房间。
“少主,你没事吧,刚才看见主上很落寞的出去,你们吵架了吗?”莫邪总是很关心我,这让我多少感觉到欣慰,虽然身在魔界,可是周围的人却也不都是冷冰冰的魔物。
我冲他扬起一个笑容,道:“走吧,我们出去收税。”
“啊?”
税,是我来到魔界之后才知道的一个新概念。魔界不像天庭那样,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魔界是凡间的附庸,和凡间公用一个空间的资源。所以魔界的魔们必须定期上缴费用来充实国库,这样才能维持整个魔界的正常秩序和运转。费用,并不一定是指金钱,也可以是柴米油盐,布匹首饰之类可以用来充抵金钱的实物,这也就说明,魔不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就知道打砸抢烧的异类,而是像正常人类一样需要干活来养活自己的种群。
当然,这一点也令我大开眼界。这么看来,零和之前的魔君有很大的区别,他并不嗜好为非作歹,而是极力教导魔群用正常人类的方式来生活,向着善良的方向发展。毕竟身为魔物,身体里难以抑制的嗜血爱好,他们有时也会互相残杀或是袭击人类,但每当这时,干将和莫邪就会出来制裁那些魔物,将他们打入地牢,受尽无限的磨难。
有了这种杀鸡儆猴的先例,魔界在零的带领下渐渐变得积极向善,甚至有了自己的宗教信仰。这一点我还是很佩服零的,他有着与生俱来的领导能力,而且是个明君,不是个暴君,这和他一贯如沐春风的个性有莫大关系。
听见我这么说,干将和莫邪都犯了难,干将果断拒绝道:“不行,主上知道会生气。”
莫邪也附和道:“是啊,少主,你又不是不知道,主上生气很可怕的。”
我瞪了他一眼,怒道:“那少主生气就不可怕了吗?”
“少、少……主你?”莫邪明显被我的气势吓到了,呆愣愣的样子像是可怜的小猫一样,我不忍心就摆摆手道:“没有了,我是不会跟你生气的,只要你们乖乖带我出去玩儿,什么事儿都好说。”
“麻烦。”干将哼道,不过我知道,这是他的口头禅,每当他说麻烦的时候,其实也就是默许了。我笑道:“就知道你们最好了。”
——魔界
“收税喽,收税喽,把布匹交出来。”我对着路边小摊上一个人高马大的魔物道,模样活像个没事找事的痞子。虽然对方比我高出不知道多少,块头也大得惊人,但是鉴于我身后有干将和莫邪两个守护神,我什么都不怕。
果然,对方看见干将和莫邪,立刻就软了下来,将手中的布匹递到我手中,临走前还百般讨好:“少主使小店蓬荜生辉啊,少主真是花容月貌啊,少主记得多多光临小店啊。”
“行了行了,回去做你的生意吧。”虽然马屁很受用,听多了难免飘飘然,还是适可而止的好。我从一家店铺收到另一家店铺,从一条大街收到另一条大街,感觉别提多好了。终于临近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们三人来到了最后一条街道,这条街道结束之后,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我刚想着回去之后该怎么放松,就见面前的街道中央一群魔物围在一起凑热闹,还不时的叫嚣着什么,一看就是打架斗殴的阵仗。我一下就火气了,当着制裁者干将和莫邪的面儿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违法犯罪,是不想活了吗?
我当下冲过去拨开众人,挤进人群中,想一探究竟。结果果然是两个魔正在打架,打得不可开交,互相都恨不得把对方往死里打,边打边还边说“她是我的”、“她不会爱你的”、“你放弃吧”之类的话。我向旁边一望,果然有一个魔女正焦急地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劝说道:“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搞了半天,居然是为情所困,大打出手,还引来这么多魔围观,你们是太闲了没事干啊!想我曾经在月老殿也任职过一年有余的红娘职位,对于这样的事情简直轻车熟路,于是我示意干将莫邪上前将他们两个绑起来,让他们分别冷静一下,自己则走到那个女子面前问道:“你就是他们口中那个‘她’?”
对方点点头,露出惴惴不安的模样,我一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有内情,便开始套她的话,在我的威逼利诱下,没一会儿她就全坦白了。原来她和其中一个男子是夫妻关系,而另一个则是她的情夫,数次偷情都没有被丈夫发现,结果这次二人上街被她丈夫发现之后,两个大男人就扭打在一起了。
哼,这什么烂桥段,早先若是我脾气好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劝他们和好如初,不过现在的我,可没那么好耐心了。既然是偷情,那就是背叛,背叛是不可以被原谅的(阴影),背叛被人的人就该去死(怨念……)。于是,我给了那个女的一条明路:“跟你丈夫离婚,反正你也不喜欢他了,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无非是两看相厌。至于你那个情夫,我劝你也和他断了,第三者插足的人你也敢要,就不他像破坏你们夫妻感情一样去破坏别的夫妻感情吗?”
我也给了那个魔女丈夫一段教训:“你妻子已经出轨了,这就充分证明她心里没有你,不然的话她是不可能会背叛你的,而且她都带着人到大街上闲逛了,你说这是什么情况?这就是说她宁愿把别人带出去,也不愿意带你出现,嫌弃你丢人。”
最后我给了那个情夫一句话:“当小三的人没有好下场。”
然后我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翩然离去了。曾几何时,我在月老殿的时候,奉行的遵旨一向是宁拆一座桥,不毁一桩婚。可是现在我不那样想了,有些婚事,与其苟延残喘的坚持着,还不如两个人早点说开坦白,无论是哪一方开始先背叛,背叛就是背叛,怎么解释都没用。(被骗了之后的反应,情有可原,黑化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