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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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在街头解决了一个婚姻纠纷，我就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还有另一个特长，那就是劝人家和离。但红娘的日子久了，总是习惯性的想让别人破镜重圆，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这么狠毒的时候。不过，这也不能算是狠毒，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真的觉得不合适，那还不如趁早分开算了，何必在一起互相看不顺眼呢。
于是，我就向零毛遂自荐，由我来解决整个魔界的婚姻问题，零起初很是诧异，害怕我因为是月老殿的事情纠结于心，经过我的再三劝说，他才勉强答应了下来。当然，光有劝说是不够的，还得附加香吻一枚，这才成功争取到了一官半职。（牺牲真大）
此外，干将和莫邪也很不幸的成为了我的帮手。莫邪很喜欢这个工作，觉得看别人吵吵闹闹很开心，可是干将就完全不同了，听到别人骂街的声音就头疼，真是难为他了。
女：“朱砂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家那口子，根本就不是一句花心能用来形容的，吃喝嫖赌，他哪儿样不干？真真气死我了。”
男：“朱砂姑娘，你别听她胡说，我根本就是那样的人。她才是什么家务都不干，整天赖在屋子里连农活也不做，被子都发霉了也不知道拿出去晒一晒。”
女做卷袖子状：“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揍你啊！”
男抱头鼠窜状“你居然还敢家暴……”
干将：“……”
莫邪：“……”
我扶额。也不怪干将受不了，连我都快受不了了，自从开了这个“魔界月老事务所”，前来解决婚姻问题的男男女女无一不是从吵架开始进入打架，打架结束再接着吵，怪不得他们是魔呢，解决问题就知道打打杀杀，难道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讲道理吗？
而且，最让我郁闷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他们每每吵到最后，都会搬出以前各种美好的曾经和过往，然后相拥在一起痛哭流涕，检讨自己，最后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幸福的离去。你们这不是典型的没事找事吗？横竖我在里面一点作用都没有，还得看着他们吵架打架和好。废话，最让我恨得牙痒痒的就是和好了！你们一对一对的都和好了，那我怎么办！（黑化ing，典型的羡慕嫉妒恨）
终于再坚持了三天之后，我彻底崩溃了，抱着卧室的柱子死活也不肯开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干将，莫邪，我哪儿也不去，算我错了还不行，赶紧让零回来把这个店的招牌给砸了，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一对一对的腻腻歪歪的模样！”
“少主，店是你要开的，职位也是你向主上要的，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了呢，做事要有始有终的。”莫邪好心劝说我道，可惜了，他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进去，我猛地摇头，反驳道：“那你们不是我的助手吗？助手就应该替少主我分忧解难，快去，把他们都赶出去，就说本姑娘我今天身体抱恙，拒不见客。”
“别跟她废话，直接拖出去。”干将阴森道，作势上前就要拉我出去，我知道他还在对我把他当做助手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此时此刻，他也不能公报私仇啊！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去。大不了店还照开不误，但是换一批客人，换成凡人！对，换成凡人，他们四肢不发达，头脑也简单，最容易骗了。”我灵机一动道，“我们在哪儿工作不是工作，而且魔界和凡间又挨得那么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这大好机会不能放过啊。零都说要树立我们魔界在六界的大好形象了，让他们也见识见识我们并不是只会为非作歹的魔物，我们也能为凡间做出贡献的！”
干将狐疑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莫邪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道：“这倒是个好点子啊，你说是不是，干将？”
干将终于收回他凌厉的视线，点头道：“的确是个好点子。”
见他二人都默许了，我喜上眉梢，乘胜追击道：“那好，那你们速速到外面告诉他们我们的新计划，我这就禀报主上去！”话音刚落，我就一溜烟儿闪没影了。干将在后面大骂：“我就知道，她这是为自己逃跑开脱呢！”
莫邪劝说道：“罢了罢了，就算是开脱，这点子的确不错。凡间对魔界的印象一向不好，若是能借这个点子让他们改善对我们的看法，也不失为少主的功德一件啊。”
“你和主上都向着她，宠上天了看你们怎么办？”干将冷哼道。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他也宠着我呢。
一路小跑回到索尘殿，零正在抚琴，我见他兴致颇高，不忍心打扰，就在一旁静静等待。他弹琴的样子很潇洒，一身黑袍坠地，白色的长发及腰，随意散落在肩头，额间一颗发亮的月光石熠熠生辉，脸上爬满熟悉的桃花藤蔓。琴声悠扬，动人心弦，我不禁听得如痴如醉，仿佛一瞬间飞入云端，又一瞬间落入凡尘，看见高山，听见流水，看见花开，听见鸟鸣，如此美妙动听的旋律，真是难得。
一曲终了，我还没听够，遂不满嘟囔道：“要是我也能这么潇洒的弹琴就好了。”想起上次在天权殿把天权的琴弦弄断的事情，我就一阵莫名的哀伤，也不知是为了自己拙劣的琴技，还是为了那把琴的主人。
零起身来到我面前，宠溺道：“嘟囔什么呢？”
我忙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说你弹得……真好。”
“想学吗？”
唉？他问我想学吗？我该怎么回答？说我想学但是没那个天分，还是说我不想学害怕把你的琴弦弄断？最后我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点点头诚恳道：“想学，但是害怕把你的琴弦弄断。”
零听完哈哈大笑起来，拉着我的手将我领到古琴之后，一段一段认真地讲解起来。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黄昏时节，窗外飘着美丽的火烧云，将整个天际拉的很长很远，我抬头看向窗外，喜出望外道：“零，你看。”
我们二人一起来到门外，我伸出手去想摸摸天上的云朵，但他们距离我很遥远，很遥远，就像是晚间的星星一样，很遥远……目之所及，可是却无法触及，那样的距离令我胆战心惊，就好像他在天庭能看到我的一举一动，而我在魔界却只能仰望一颗星星。
零忽然拉住我伸出的手放在怀里，我愣了愣，回头望着他，诧异道：“零……你？”
他忽然拦腰将我抱起来，腾空飞了起来，我们飞上天际，飞到云朵周围，飞到一片迷蒙的黄金云海中。他的发丝在风中飞扬，棕红的双眼闪着异样的光芒。终于他停在天边，拉着我的手放在那朵红云上，缓缓开口道：“但愿你在看云的时候，就只是在看云，而不是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别的东西指的是天权，我苦笑道：“看云的时候，还能看出什么，不就只是云而已吗？”
“这样最好。”
我看见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可是自己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现在的我，真的幸福吗？我有勇气能一直这样下去吗？我能压抑住自己对天权的思念，不轻易飞上云端去偷看他吗？此时此刻，我距离他这么近，可是却不能触及他分毫，这种无力感令我难受。我抱着零的脖子，撒娇道：“我们回去好不好？”
“回哪儿？”零问道。
我一愣，对啊，该回哪儿，是回天庭，还是回魔界，究竟哪个地方才是我的归宿？我陷入迟疑，零将我放下，放在那朵红云之上，露出落寞的表情，转身欲走。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天权已经否定了所有和我的曾经，天庭我无处容身，魔界是我最后的家，可是零也要走了，他要去哪儿，他不要我了吗？
我焦急地起身拉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如水，我想也没想就蹦出一句：“回家。”
他忽然露出震惊的表情，难以置信的看向我，半晌，缓缓问道：“砂，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自从上次在玄天镜里看到天权和绿儿卿卿我我的模样，我就再也不把天庭当做自己的归宿了。我是魔，零也是魔，他甚至还是我的未婚夫，我有什么理由放着自己的家不回，而去什么劳什子的月老殿找气受呢。
他一把将我搂在怀中，搂得太紧，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我没有推开他，我知道此时此刻他太需要这个拥抱，就像当初我听到天权背叛我的消息时渴望他的拥抱是一样的。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拥抱，我都不会像今天一样对他绝望到这个地步，我来到魔界这么长时间，甚至没有一星半点他寻找我的消息，他是彻底要想要抹杀我的存在，那我又何必对他苦苦怀念。
我伸出双手回抱住零，既然自己已经无法幸福，还不如给予别人幸福，至少现在，我还能看见零的微笑，这就足够了。
等我和零回到魔界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夜间，大街小巷挤满了冗长的人流，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转身去看零。零笑着解答道：“今天是清明，他们要为死去的亲人放河灯祈福。呵，都是跟凡人学的，本来魔界是没有这个讲究的。”
“清明吗？”我喃喃道，好像曾几何时，有个人也和我一起放过河灯，他还告诉我自己最怕鬼了，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我甩开脑中的想法，拿起旁边店铺上的河灯仔细观察，居然是个骷髅头样式的河灯，不愧是魔界，连河灯的造型都这么奇特。
零捏起毛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直觉告诉我那是魔君的名字，那个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我却从未见过面的亲人的名字——无。
我和他一同将河灯放入水中，河灯沿着河流顺流而下，一路流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