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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太子

爱在蝉鸣时 手心里的宝 2025-01-24 21:37

初二那日傍晚海棠已离镇远只有二十来里路程,便在一个沉水的小镇子里头落了脚,打算休整一晚,明日起早敢去镇远。
街上的铺子三三两两的开了几家,海棠寻了好一会才在人家的指导小寻得一家小客栈歇了下来。海棠洗净满身风尘又用了些饭食后便在客栈里的小园子练了会儿剑,待二更天时海棠上床歇了。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海棠便听到窗外头有些细碎的悉索声,顿时心下起了警觉,却并不起身,只是继续闭着眼睡觉。
果不其然,窗口伸进了一根竹管慢慢的冒了些白烟进来。海棠便知是用了迷幻药,立马运功封了口鼻,待过了几呼吸的功夫,门栓慢慢被打开,进来了两个穿夜行衣的男子。海棠装作被迷晕,任他们将自己扛在肩头疾行出了客栈往城外的一座树林里头。
漆黑的夜空挂着一弯尖锐的玄月,像一把钩子钩得人心口有些生疼,惨白的月光洒照在虬枝丫杈的林子里,透出一种让人心慌的诡异。
在林间疾行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周围树木越来越密几乎快透不过月光来时那两人才停住脚步。
将海棠扔在一颗大树旁,其中一个略高些的扯下面巾轻声道:“二虎,咱们原没干过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此次因欠那人一个人情不得已才答应。可是这小娘子跟咱们无冤无仇实在是下不了手你说咋办?”
海棠眯着眼悄悄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听他这话便知是有人要自己性命,只是不知是城王的人还是滇南王的人,遂继续装昏迷。
那有些微胖的矮个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恶狠狠道:“大虎,我看那人不是什么好鸟,人家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家能与他有什么恩怨?他虽救了咱们兄弟的性命,但咱们做事得摸着良心。他妈的这恩不报了,大不了他再要了咱哥俩的命!不干了!”
那高个沉声道:“对!大不了咱们以命换命。”
说罢回首望了望海棠。见她一身朴素,一身月白的袍子在黑暗里更显得柔弱无力。“可是,这小娘子可怎么办?”
二虎转溜了下眼珠子道:“咱们把她弄树上去罢,大晚上的怕有虎狼。”
说干就干,两人飞速将海棠弄上树,又寻了藤蔓系好防止她掉下。那二虎还为海棠系了一根粗绳垂下地面,好让她醒过来时能顺着绳子爬下去。
两人做完这些后对视一眼,目光坚定的向一处奔去。海棠在他俩转身的片刻便解了身上的藤蔓,紧随其后。海棠一路尾随进了镇外头的一座白墙青瓦很有些江南风味的小宅子。
那两人站在院墙外互相间点了点头,一个翻身进了院子。
海棠跃上了墙边的一株高树,只见那两人有些呆愣地站在院内,而院中的石椅上坐着一个人,远远的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修长的身躯闲闲的翘着个二郎腿,他就那样斜倚着却透出一股子高贵来。
半晌那石椅上的人开口道:“你们半夜翻墙而入,只怕带来的消息不是令我心欢的。”
即使他声音带着一夜未睡是沙哑但从他说话特有的语调海棠还是听出了他的身份,竟是原应在京城的太子殿下凤清珺!海棠屏息继续听着。
“我们确实没有杀那个小娘皮!”二虎粗犷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刺耳。
凤清珺摇了摇头,似有些失笑,“那你们怎么还敢来见我。”
二虎当即便有些忍耐不住,大虎一把拉住他,对凤清珺作了一揖道:“公子,您救我等兄弟与危难,原本应舍身报恩,但咱们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确实下不了手,不如公子再另说一件力所能及之事,咱们兄弟俩必为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凤清珺弯曲起一指敲了敲额角,道:“力所能及呀,那。”
凤清珺转了眸子又再道:“那不如你们替我去向阎罗王问个好?”
听完他这话二虎终是忍不住了跳起来喊道:“去你娘的小白脸,想要爷爷的命,尽管前来试试。”大虎也抽出了剑。
凤清珺却似未听到他们的叫嚣依旧安安静静的坐着,晚风吹起他的广袖,在月色下有种令人心动的贵气。时间静默了良久,突然凤清珺朗声笑道:“海棠姑娘,可愿进寒舍用杯粗茶。”
海棠看到是凤清珺时便知依他的功力是知道自己在外头的,便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的翻身下去。
那二虎见她很是愣了会神,大虎较二虎机灵些,他刚见海棠着地的姿势很是轻盈便知原本自己认为的弱女子功夫很是了得。
凤清珺见海棠立在院中,与清冷的月色交相辉映,透出一股出尘的清雅。遂拍了拍手道:“海棠姑娘一如既往的让人心动。”
海棠冷眼看着他象白的面容,一双较凤清城更细长些的丹凤眼,英挺的鼻子下略显得有些薄的唇此时正带着浅笑,身着一件金边银绣的广袖白纱衣,堇色玉腰带,一双皂色云海纹的长靴。这身打扮将他原本有些略显阴鸷的面容衬得无比俊美。
凤清珺见海荣望着自己便眯了凤眼道:“怎么样?海棠姑娘觉得这一身可还入得了眼?”
海棠已经盯着他并不回应,凤清珺见她这样也没了调笑的兴头,讽刺的一笑:“海棠姑娘这一路相随可是找珺某人有事?”
凤清珺心下暗恨,自己百般遮掩千方百计才从京里脱出身,原本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哪知两天前竟发现后头跟着海棠这尊大佛,可见是一路尾随自己来的滇南。
海棠心头微跳,原来凤清珺竟是以为自己是尾随他,原本自己还以为他知道了自己来滇南的目的。
“自是有事寻公子。”海棠答道。
“哦?”凤清珺挑眉。
海棠扫了一眼旁边已有些呆愣的二虎道:“刚才听公子说要送这两人去阎罗殿,不知公子可愿让小女子送他们一程。”
凤清珺凤眼微眯,这女子面冷心硬,想必是要报刚才掳掠之仇。
“有劳。”
海棠轻轻垂首致意,然后转身向外走去,背向那二虎道:“是你们自己跟我走还是我动手。”
那两虎转头看了看凤清珺,前几日他们已经见识过凤清珺的身手,何况他身边还带着四个一等一的高手,自认与他交手没任何胜算,反倒是这冷面小娘子看起来有些胜算。便一致跟随在海棠身后出了院门。
院中的凤清珺望着海棠在月色下云淡风轻的背影,暗恨。
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女人自己却动她不得,论才智自己身边没几个是她的对手,论身手自己也远不如她,就算尽众人之力将她擒了也杀她不得,若将她杀了,自己那二弟还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举,在这落叶飘下都会引起轩然大波的时候自己便只有忍了。
海棠慢行至一条小河旁,此时天已微亮,远处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海棠转身望着他俩道:“跳下去。”
那两虎显然没有消化她的话,海棠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再一次道:“跳下去!”
那两人这才傻傻愣愣的动了动身,二虎有些恼怒的吼道:“妈的!小娘皮,你当爷爷怕你不成!”
海棠眉头皱的更深了,伸手一手抓一个甩进了河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两虎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了狠狠的呛了几口水才狼狈不堪的爬上岸,二虎打着哆嗦骂骂咧咧的,大虎却咧嘴哈哈大笑起来,二虎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你是被河水泡傻了不成。”
大虎哈哈笑着拍了拍二虎的肩头道:“傻二弟,你还没看出来?咱们不是那小娘子的对手,人家是手下留情,救了咱们的性命。”
二虎摸了摸后脑勺想了会才明白过来,“对啊!哈哈!咱们这就不用丢命了,实话说对上方才那娘们似的白衣公子我确实没啥信心。”
海棠疾行回了客栈,立马将太子不在京城的消息飞鸽传回了轩王府。
凤清珺在局面如此紧迫时却不留在京城控制大局,反倒是秘密出京来着西南之地,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西南这边的事不仅比留守京城重要而且非他亲自来不可。
海棠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的玉环,将所有的可能想了一遍,滇南这边并无甚要紧之事,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与滇南王有关,自己在京时便有探子回报滇南王要抢夺滇南境内的各大金银玉矿,当时只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却未曾深思,现在看来这事只怕与太子前来滇南有莫大干系。
海棠捏着玉珏细长的双眼带着摄人的光芒,只可惜现在自己必须赶往镇远将贡银之事办好,不然自己当真要尾随凤清珺一回了。
海棠沉思了会,将玉环挂回腰间,收拾起包袱退了房疾驰向镇远,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处理了镇远之事而后再做打算。
此时天已大亮,街上稀稀拉拉的有了些行人,逐风因在客栈饱食了一顿又歇息了一晚,脚下生风,脚程极快,待海棠进了镇远,日头还稳稳的高挂在东头。
镇远是西南重镇,城内有东西两大军营,更是有无数将士,刚入城内海棠便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铁血之风。城内店铺行人皆井然有序,一派严谨,不时还能看见几个穿军装的并将在街上行走,街上的酒肆茶楼里也有军将在里边饮酒吃饭。
海棠一边打量着城中的布局一边慢行至城南一间毫不起眼的当铺。
海棠将逐风系在门口的马桩上,举步走进,当铺里头一个穿葛布衣的清秀小伙计坐在一人高柜台里头笑道:“姑娘可要当什么?”
海棠微抬了眼道:“当白银三两。”
那伙计立马收了笑意,一脸谨慎道:“白银三两可有金?”
海棠道:“莫恋金银财宝,休窥玉貌花容。”
那伙计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轮,抱拳道:“姑娘稍等。”
便匆匆起身进了里间,不一会儿一个戴着深蓝镶玉瓜皮小帽,褚石色裘衣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望见海棠便连忙出了柜台垂手恭敬的将海棠迎了进去,又打发那伙计去讲逐风牵走。
进了当铺里间,里头清一色的挂着蓝色布帘子,摆着几张高大的木椅,一张木桌,墙边立着几组木柜,皆摆着些小木盒,约是近来人家来当的物什。
刚进里间那男子便跪地道:“小人聂海见过大人。”
海棠道:“起身罢。”
那人才站起身,恭敬的立在一旁。这聂海原本叫做聂亥,与聂午是同一批影卫。
期间一个小丫鬟端了茶水点心送了近来,聂海挥了挥手,那丫头便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海棠端起茶饮了一口问道:“这边的事可是打听清楚了?”
“是。咱们原探到贡银应是初六到镇远,因押运官怕夜长梦多便紧赶慢赶的行路,约莫初四申时到镇远。”
那便是明日了,申时到,本就是秘密押韵,那压银车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的进城,估计会在城外等到宵禁时再押进城内。“可探到银子放在东西哪个军营内?”
“西营。”
西营的都统是太子麾下的程国峰,这人虽好色贪财却也有些真本事。做事细心大胆,虽爱财却也不一味只知敛财,极会上下逢迎。
此次太子是负责贡银之人,而且是在如此敏感之时,他肯定会下十二分心思保全这些银子不在他地头上出半点纰漏,一来好向太子表功二来也可以向官场同僚证明自己的本事。
海棠略略思索了会儿又道:“西营里头有咱们什么人?”
“大人,西营里头的人可与大人认识呢,是宋弘武。他在里头当了个参将。”
宋弘武是与海棠她们一批从聂家大院里出来的,那人身材魁梧,长得一双铜铃大的双眼,性格极是蛮狠,武艺也极好,很是块武将的料子。
海棠嗯了一声又陷入了沉思,聂海见她只是低头把玩着一块羊脂白玉环,便知她是在想法子了,便不再打扰,只是走到了旁边算起账册来。
贡银从到达镇远到进镇远停留在城外的时间无疑是最好下手的时候,但是自己能想到的程国峰肯定也能想到,但错过这时间等银子进了军营只怕更难弄到,若是放过镇远这机会还不知下一次机会得等到什么时候。
原本自己打这银子的主意就是因乾州急缺军饷,虽杜聪会弄到些,也只是解解燃眉之急,想彻底解解关键还是这笔数目庞大贡银。
海棠一手捏着玉环,一手微曲了食指轻叩着额头。
“聂海,宋弘武跟程国峰关系如何?”
聂海停下手下扒拉的算盘道:“不是很好,因程国峰此人刚愎自大又常苛扣他们的饷银所以西营里头大部分人与他关系都不是很好。”
听完后海棠脑子浮出一个大胆的计划,若是此事成功那不仅贡银唾手可得还能不费吹灰之力能拿下西营两万军士。海棠略一思索便决定放手一搏,当即便让聂海秘密将宋弘武叫到了当铺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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