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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夜探

爱在蝉鸣时 手心里的宝 2025-01-24 21:38

果不出海棠的预料,当连翘热热闹闹的压着满满两厢黄金进了鲁府后,滇王府这条蛇便从洞内探出头来。
自定金交完后连翘与海棠带着春云日日在在街上闲逛,一派悠然自得,一日一个管事打扮的人在闹市中扯住连翘道:“许大官人留步。”
连翘疑惑道:“这位管事,您是?”
那人摸了摸山羊胡道:“我家主子有请。”
连翘问道:“不知家主大名?找在下有何事?”
那人笑道:“许老爷只管带着令爱虽小的走便是,鲁家老太爷也已在咱们府里头候着了。”
说罢一招手两顶青布小轿便停在了连翘与海棠身旁。
连翘望着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道:“虽不知贵府寻我何事,但既鲁老太爷也在贵府那在下便与您走一趟!,棠儿上轿,春云好生服侍你家小姐。”
春云涨红着脸防备的望着那群人,听了连翘的话后更是一脸严肃的点头,大有舍身就义之感。
轿子几经曲折进了一座巍峨宏伟的宅子,那管事领着连翘等人进了一道垂花门便进了一座花厅。
里头摆设很是辉煌,全套的楠木摆件,多宝阁上摆着各类奇珍异宝,厅中央一顶一人高的烈焰珊瑚慢慢的飘出几缕檀香,竟是将那珊瑚镂空做成了一个香炉,地上铺着一张大食国来的金绣地毯。
从位置来看着花厅还并不是主厅,侧厅已富丽堂皇成这样那主厅还不知何等金碧辉煌。这样的摆设已经昭示着这宅子主人地位的不凡了,海棠与连翘对视一眼,看来这便是滇南王府了。
鲁家老太爷和达兴确实在这,见连翘等人进来,达兴忙迎上来道:“许老爷许小姐莫怕,咱们在这坐坐便回。”
连翘微微一笑道:“达兴大哥,小弟长这么大还未怕过什么。”
鲁家老太爷拄着降头拐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派安之若素,浑身透着股安定的气质,让人看了也慢慢沉下了性子。
连翘海棠坐下没多久外头便传来了一道洪亮的笑声:“哈哈,鲁老太爷,许老爷,见谅见谅,本王来晚了。”
话音刚落一个肥硕白胖的身躯挪进了花厅。一双浮肿的眼睛,显然是在酒色里头泡久了伤了精神,那双抱拳的双手竟像两个胖乎乎的白馒头,身上那件锦罗碧天袍子包裹着的身躯鼓胀着,让人看了有些胆颤,生怕那袍子一个撑不住撕裂开来。
鲁老太爷睁开那双浑浊的双眼,起身道:“老朽见过滇南王。”连翘等人也忙跟着见了礼。
一干人等坐下后,滇南王那双浮肿的眼里扫过鲁老太爷与连翘等人,立在海棠身侧的春云只感觉到背脊一阵发寒,不由的往海棠身后缩了缩。
“哈哈,鲁老太爷咱们都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今日本王也不与您绕圈子了。”说罢那双精光肆泄的眼睛狠狠的扫过众人道:“最近国库吃紧,各地又天灾不断,圣上有谕:‘收各类矿产以应民需’,本王也早与太爷说了,为何最近本王又听到您与许老爷有笔大交易?”
鲁老太爷开口,声音沉稳安详,带着岁月沉淀下的古朴沧桑。
“老朽亦应下了,将鲁家滇西两家玉矿,滇北一家银矿全权交予王爷了,至于与许老爷的交易不过是鲁家近几年为应突变积下的几许存货。”
滇南王心下暗恨,他将玉矿银矿交予自己,却将所有开采之人无论是掌握玉矿走脉的管事,还是采玉开矿的劳力,品玉雕花的工匠,全部抽走只剩一个空壳,还在交权之前将玉矿能挖出的玉石掏空。
滇南王忍不住冷笑道:“不知什么样的储存,竟有这样大的手笔,本王听说光定银就是二十万两?”
鲁老太爷转了一转眼珠子,觑向滇南王道:“王爷要的老朽已经给了,其余事等是老朽家务,还请不要插手的好。”
他声音未有波澜,但却给人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
连翘也微笑道:“在下也有一问,不知王爷可愿解惑。”
说罢她不待滇南王开口便直接道:“在下一介布衣商户,一不犯法二不偷盗,只是在滇南做了一笔买卖而已,为何王爷兴师动众将在下与小女协至此地?难道往后滇南之地不愿与我等商户来往?还是王爷见不得外来之人在滇南做生意?又或是王爷无事生非要定要将在下与鲁氏一族定罪?”
滇南王听完微微抽动了腮帮道:“本王何曾胁迫你等?本王请你们来我王府只为尽地主之谊。”
鲁老太爷将手里的老木降头杖在地面一柱,而后起身道:“老朽不需王爷挂念,许老爷咱们走。”
说罢在达兴的陪伴下一把拉住连翘向外头走去。海棠也缓缓起身看了一眼满眼寒霜的滇南王面无表情的走出花厅。
待回了客栈海棠将春云遣走,与连翘道:“太子一定在滇南王府,今日我在滇南王府后廊上看见太子身边的影卫蓝影。”
连翘有些吃惊道:“他可曾认出咱们来?”
海棠摇了摇头,皱眉道:“咱们虽知道了太子确实在滇南王府,却不知他来此处到底所谓何事。”
太子与滇南王在他们的情报网里头一直都未曾有过什么交集,但此次太子却愿将京城放在一旁来这西南之地,其间肯定有他们不知却足以影响全局的阴谋。
若此次不将他们目的打探清楚那恐怕局面难以掌控了,海棠凝眉想了会儿,再说时便是一种毋庸置疑的口气道:“今晚我打算夜探滇南王府。”
连翘一听便炸了毛道:“不行!先不说那滇南王府无数的护卫,光太子身边那几个影就都不是吃素的,特别是那个玄影,你一个人哪是他们的对手。”
海棠清亮透彻的瞳仁散着冷光道:“我必须去。”
连翘扯住她道:“那一起去!”
海棠甩开她道:“你不能去,你在这候着,若我寅时未回你就立马回京,告知主子,早作打算。”
连翘急的眼泪都几乎掉出来,“阿棠,阿棠,阿棠你不能去。”
海棠眼波终是有些动容,转身拂过连翘的眉梢嘴角,柔声道:“记住,若我未回,你定要回京,或许我还有一丝生机,若你不听吩咐,那不仅主人会满盘皆输,而我绝无生机。”
说罢扭身进了房,外面夜色渐浓时海棠一身黑色劲装,黑丝束发,黑巾蒙脸翻身去了客栈。
连翘坐在房内焦急不安,只有春云那不知愁的丫头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一眨的有些迷糊。
海棠在夜色里飞跃攀爬,直向滇南王府冲去,待她赶到滇南王府时里头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顺着夜风隐隐飘来,还带了些女子身上的脂粉香。
王府内护卫举着火把不停的穿梭巡视,就连院子里灯火照不到的地方都三三两两的有些护卫逡巡。
海棠在院外墙上趴了好些时候都找不到缺口,正着急时,夜风中隐隐的响起流水声,里头两个倚在墙角竹林小亭子里偷懒的几个护卫道:“真不知谁来了这样兴师动众,咱们兄弟全部上阵,都几天不曾好好歇歇了。”
另一人道:“我听说竟是东宫来了。”
“东宫?他不在京城好好的等着坐金銮殿倒跑咱们这穷乡僻壤来做甚?”
其中一人颇有些神秘的低声道:“这消息我也是从我姐夫那听来的,听说咱们王爷有意助太子起兵呢?”
“起兵?这是做甚,他已经是太子了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听说京里边不太平,东宫之位不稳妥呢。轩王爷是圣上嫡子,又德才兼备,已有不少大臣奏本让轩王爷当东宫呢。”
“难怪,太子来这咱们可是受了罪,那莲花池大冬日的竟要咱们将荷花除去淤泥掏尽,引上花溪的溪水,说什么贵客爱见那池底清澈见底,金鲤潜游。真是富贵人瞎折腾。”
他话音刚落另一头就来了几个护卫,一个首领喊道:“在那嘟嘟嚷嚷什么!还不逡巡!”
海棠待那几人不注意才轻轻翻身下墙,内心一片惊涛骇浪。难道太子与滇南王竟要起兵逼宫不成?
她在夜色中往花溪奔去,这墙是翻不进去了,刚刚那人说花溪通向府内荷塘,现在怕是只能是非常手段,潜水进去了。
果然,在王府西边花溪清泠的水哗哗的向院内流去,海棠纵身跳下水里,虽说西南之地气温不像中原那般严寒,但冬日的水还是带着刺骨的寒意。
海棠在水中适应了稍许才顺着水流慢慢向王府内游去。
幸而溪水只是穿过院墙便一路顺着水渠流向了荷塘,水渠下虽防止人潜入放了些铁钉但海棠还是有惊无险的一一避开了,荷塘里的淤泥早被除尽,只余满池清水并着大群锦鲤。
海棠缓缓游至王府主院所在的东面,那巡视之人一直不断,海棠不得不一直泡在水里丝毫不敢动。
待巡视之人换班歇息时才悄声爬上岸,在水里头泡了许久,身子有些发软,海棠撑着身子轻声在院内几个飞跃,跳进了主院,主院内反倒是没什么护卫,只是灯火通明,不见人影,只远远的听见传来女子嬉笑之声。
海棠低头看了看地上已经流了一滩水,知道若是再不换下这身湿衣不仅会暴露行踪,被夜风一吹自己体力也会不支。
海棠飞速向人声处冲去,正巧,碰上一个喝多了酒倚在廊上倚在栏杆睡着了的女子。
海棠一掌将她劈晕了,迅速将她身上的衣裳扒下穿上,将她头上的金银头面扯下丢进树丛里头,只余下一支金簪束住自己的头发,又将自己的湿衣套在她身上用自己的黑发带束了她的发,又将她拖进一丛灌木里头藏好,待平稳了心跳才悄声向别处去了。
海棠并不敢到滇南王与太子所饮酒作乐的地方去,太子身边的四个影肯定是守在那里的,只得各处搜寻,期望能找到滇南王的寝居办公之所。
海棠在院内搜了半天都不得所向,正焦急时听到了两个女子的声音。
海棠飞速隐在了一处房梁上,只见两个女子并着一个白衣男子向一处走着。
其中那个有些年纪的妇人冲身后跟着的男子道:“不过是去书房去个东西,还劳烦大人相送。”
“不妨事。”
海棠认出那男子正是太子身边的白影,忙屏住呼吸,待他们走远了才缓缓吐了口气。
远远的跟在那三人后头,看他们进了房门,海棠便躲进不远处的一间房内,待他们取了东西走远时才探出身悄然摸进书房。
海棠在书房内搜寻许久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而不远处那些巡视的护卫却沸腾起来。
“有刺客!有刺客!”
看来他们是发现树丛里头那个身穿夜行衣的女子了。
那几个影知道后定会发生蹊跷,若是搜寻下来自己定然逃不掉。
估摸着时间寅时也快到了,自己若再不回去连翘肯定会乱了方寸,海棠一咬牙转身奔出了书房。
哪知外头火光通明,那些护卫不断在府内穿梭查看,眼瞧着便要搜到这边来了。不远处蓝影和白影分别带着人搜查着,海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猫着身子向滇南王与太子所处之处奔窜。
待海棠到了那处,偷偷摸进那些女子所处地,远远的抱起琵琶垂头坐在了一旁。
太子与滇南王敞开了衣裳,露出亵衣,两人都皱着眉头,面露不满。
红影和玄影分立在太子两侧,显然刚才他们玩得很是尽兴。
海棠知道找不到人,他们迟早得搜这些女子,正冥思着对策,太子却突然发话了。
“不过是个小毛贼罢了,皇叔,咱们还是将刚才的事早些立了字据,白纸黑字的咱们两人心里都有着落。这样拖着也不是法子。”
说罢将桌上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拿起首先提笔写了而后按下手印,递与滇南王,滇南王肥手接过后仔细看了才落笔按印。
一式两份,各自收好。
滇南王笑着,身上白花花的肥肉颤抖着“皇叔说了助你便不会食言,只是当太子坐拥江山时别忘了你皇叔就好。”
凤清珺整理好衣服,道:“自然不会,既然皇叔说了助侄儿一臂之力,那不如先将你手里头的金银玉矿分出几家让侄儿来试试如何?咱们商量的那事首先还得得要银子呢。”
说完凤眼一转,流光溢彩。
滇南王哈哈一笑道:“这样辛苦的事太子殿下还是不要沾手,皇叔我会将事办得妥妥帖帖的,太子殿下若是需要银子皇叔自是不会小气。”
凤清珺静静的望了滇南王好半晌勾起嘴角道:“那就好,本殿下明日启程回京城。”
说完踢开散落在脚边的金盏银杯,走出了寻欢厅。白影蓝影此时也回来了,玄、白、蓝、红四影伴着凤清珺消失在夜色中。
滇南王独坐在一片灯火中,一个着石青袄子的官家前道:“王爷,天晚了,歇息吧。”
滇南王凤天德突然出声道:“子祥,你说本王这次宝能押对吗?”声音不似往常的洪亮,还带了些落寞。
那人将他扶起挥手召来另两个家丁,扶着滇南王,而后又让人将歌妓舞姬都驱散了。
此刻天已经有些麻麻亮了,夜色不在浓黑似墨反倒像一块青蓝的缎子,铺展在天空,黎明的空气带着湿寒清凉。
海棠抱着琵琶垂首走在那群乐妓之间,上了一辆大车,晃晃悠悠的的向外驶去,马蹄与车轮轧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声音在清晨安静的巷子里显得悠远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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