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一回客栈便看见春云等在门口,来回走着满脸焦急之色。
一见海棠便扑上来道:“大小姐你可回来了,你快去看看二小姐吧,刚刚有个人送了封信来,二小姐一看脸都白了。”
海棠一听便纵身上了楼。
“阿翘。”
海棠推开连翘的房门,见桌上摆着一封信,连翘坐在桌旁满脸冷汗,海棠迅速抽出信一看也变了脸色“怎么会这样。”
“阿棠,主子身子向来健壮,如何会病危。”
连翘惨白着面容哭声道:“可是流风哥的亲笔信咱们又不能不信。”
海棠拧眉道:“收拾东西,回京。”
说罢转身出了门,“咱们申时末出发。”
海棠举步出了客栈,直奔鲁府。
到了鲁府见了鲁老太爷海棠便道:“海棠今日便要走了,今日特来向太爷告辞,另外还要告诉太爷,我们与太爷的生意既然定银已交,现下便转予小女的族兄许谦澈,望太爷见谅。”
鲁老太爷睁开他那双昏黄的眼睛瞅了海棠几眼道“女娃子是不错,老朽喜欢,但是老头子倚老卖老便要嘱咐你一句,凡是不要思虑过甚,得知过之犹不及。”
海棠抱拳道:“受教。”说罢转身出了鲁府。
海棠一离开一旁的达兴便道:“生意转手咱们不是一早便知道了吗?她为何又要来说一遍。”
鲁老太爷见海棠离去良久才道:“这是提醒咱们别忘了腰包里的钱是那双手给的。”
鲁老太爷又露出一个笑容道:“着娃子是不错,有胆识有心计。”
申时末海棠便与连翘出发了,因连翘身子还未痊愈海棠便继续租了来时那辆马车让连翘与春云坐在马车里,自己骑马。
一干人匆匆向京城方向驶去,出了城门时天边已经是通红一片,火烧云笼在西边,远远地将整个大理城都染成了粉红。
经过镜湖时海棠特意看了看方才自己站的湖边,只见远远地一抹白影衣袂翻飞,立于天地间,夕阳的余晖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温柔,格外的动人心魂。
海棠的心仿佛被羽毛挠了一下,有些微痒。
待海棠等人临近京城时已是二月初了,天地万物都受了春雨的润泽,格外生机勃勃,城外草场也微微的露出了鹅黄浅碧,远远望去像一张铺开的毯子。
连翘撩开帘子,这几日接连赶路而自己又血气虚亏拖慢了不少行程,幸好现在是快到了。
“阿棠,还有半日便要到了吧。”
海棠坐在马上点头道:“再两个时辰便可。”
连翘的面色带着些许苍白,又不似平常打扮自己,不似往日娇艳倒是透着一股子柔弱纤细来。
“你进去歇着。”
海棠说完便策马奔到了前头。
在离京城城门只有两三里地时海棠远远的看见一个人牵马立于官道间,海棠走近了一看竟是落星。
此时的落星不似以往清俊,消瘦了一圈,下巴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渣,那双如璀璨星辰般的眼睛也笼着血丝。
见到海棠落星便急急的说道:“我在这都等你们三日了。”
海棠下马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连翘也从马车上下来,让车夫与春云远远的在后头候着。
“你这个呆瓜!快说,到底是怎么啦?好端端的主子怎么会病危?”
落星见海棠与连翘皆是满身风尘一脸憔悴,不禁哽咽道:“是我的错,自从接到阿棠回报说太子不再京城时主子便豁出命了似的办事,说是要趁着太子与城王都不在京城的关口多掌握些京中势力。那日我与主子一同去京城守备王实甫家,王爷与王王实甫单独待了了好一阵子,当晚回来便说身子不爽快要睡觉。哪知一睡便到现在也没有起来。”
海棠揉了揉眉心“那你为何在这里候着?”
落星道:“流风哥说群龙不能无首,王爷病重的事不能传出,便连夜将王爷送往了京外的剑阁山庄,流风哥自己扮成王爷安守着王府,我怕你们回京会使这事败露便在此候着。”
连翘上前狠狠推了落星一把。
“你是怎么照顾主子的?居然让主子与王实甫单独呆在一起!就算是主子吩咐的你不会暗中保护啊?”
落星被她推得向后退了几步,满脸愧色。
海棠拉住连翘道:“好了!落星你回剑阁继续照顾主子,连翘与我回王府。”
说罢翻身上马疾奔,连翘狠狠的瞪了落星一眼了上来马车疾驰而去。
海棠与连翘悄无声息的回了王府,下人只说王爷在墨铭轩。
海棠与连翘到了墨铭轩时之间流风坐在书桌后处理公文,见海棠进来便抬起头望了一眼继续看公文,海棠拉着连翘行了礼才进了珠帘后。
流风带了人皮面具穿着凤清城惯穿的红衣,虽说是与凤清城一模一样的面容却完全不像同一个人,那双凤眼里看不出凤清城特有的邪魅,冷冷的透着寒意。
“主子的病可有头绪?”海棠问道。
“无。”
流风低沉的声音依旧只是简单的一个字。
“那流风哥可知主子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连翘忙问道。
“不知。”
“那可有大夫诊出什么不妥?”连翘紧接着问。
“无。”
海棠压住连翘道:“不必问了,你快去与流风换了。”
这样的凤清城明眼人一瞧便知是假。
连翘一跺脚便跑出了墨铭轩,流风也走进内阁再出来便是自己的脸穿着一贯的黑衣板着一张没有丝毫表情的脸孔,而帘子外头一个凤清城进来,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
旁人是绝看不出这不是本人的,海棠这才拉着流风出了墨铭轩,出了王府海棠与流风便直奔城外剑阁。
落星依旧胡子拉碴的守在凤清城的房内,满眼黯然。
床上的凤清城安安静静的睡着,细眉斜飞入鬓,面容玉白红润看不出一丝不妥。
落星见到海棠与流风便有些哽咽道:“主子还未醒。”
海棠为凤清城把了脉,只觉着脉象沉稳有力不像是中毒。
海棠道:“落星,将你们去王实甫家之事从进门那一刻起到回王府,事无巨细一一说来。你若是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便更要仔仔细细的想一遍。”
落星抹了一把眼睛慢慢将那日之事说了。
海棠听后沉思了半晌。
“你说王爷要出守备府时王实甫的独子在他身前跌了一跤是王爷抱起来的?”
“是呢,那孩子不过三四岁,长得玉白可爱。”
海棠又问道:“王爷与王实甫独处时王爷可吃喝了什么东西?”
“我看着应该没有,连去送茶的丫鬟也被我拦下了。”
“那你进去可闻到了什么香?”
“不曾。”
海棠低头,脑子里将那日情形一一滤过一遍,又没吃什么,也没熏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海棠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小孩。”一旁的流风突然开口道。
海棠凝神一想,对了,孩子,难道问题出在那孩子身上?那孩子应该有乳母婢女跟着的,堂堂守备家的独子哪里会摔跤,而且偏偏摔在王爷跟前。
落星也思忖了半晌突然道:“那孩子没什么问题啊,不过那匆匆赶来的乳母倒是有些奇怪。怪健壮的,看着跟男人差不多。”
海棠叹气道:“如今只能从这里着手了,落星,你休息会便回王府,你一向便是跟着王爷的,突然不见了会露陷。”
海棠待落星走后又道:“流风你去调查一下守备府公子和他的乳母。”
流风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剑阁。
海棠在凤清城床边坐了下来。
此时的凤清城安无比,象牙白的面上还泛着粉红,远山似的眉毛一片青黛,听说是遗传了圣昭皇后的。平日里那双邪魅的凤眼此时闭着,浓密的睫毛向上翘成一个扇形,粉红的薄唇天生就微微上翘着无时无刻都像是在笑着的。
现在的他不见平日里的凌冽倒是无端的多了几分脆弱。
海棠注视良久,伸出手原本想摸摸他的额头,指尖距他还有几分时便猛地停下了。
聂海棠啊聂海棠,你这是在发什么魔怔。
海棠迅速收回手仿佛做了亏心事般不安的瞅了瞅四周。
四周安安静静的只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和自己砰砰的心跳。
海棠起身在床边站了会子便转身出了房门。
不远处的廊道里头立着一个着浅碧色罗裙,鹅黄儒衣的婢女,那是一贯服侍凤清城饮食起居的碧色。
海棠一招手那女子便前来行礼道:“海棠大人。”
海棠点头有些慌神,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道:“碧色,你好好照顾着,我出去一趟。”便匆匆走了。
碧色垂首道:“大人放心。”
话还没说完,海棠便不见了身影。
海棠出剑阁山庄时外头已是黄昏时分,剑阁山庄建在良山的半山腰,隐在树林里头,从远处望是见不到山庄的。从山庄门口放眼望去只见满山树木,落叶的已冒出了些许青嫩的芽,不落叶的便是郁郁葱葱亭亭如盖。
海棠赶回王府时便听见下人们说王爷被谢贵妃招进了宫内,海棠听后几乎要破口大骂了,谢贵妃没事跟着添什么乱,这个时候叫王爷进宫是何居心,现下太子只怕也回了京。
难道是太子的原因?
海棠匆匆策马向皇宫方向去了,在宫门口打探了一下才知太子今早便回了东宫,看来此次主子中毒是跟太子脱不了干系的,连翘进宫也是危险重重了,幸好有落星陪着,连翘的易容又是出神入化的只要不扒开衣服是决计看不出破绽的,况且又有谢贵妃护着自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外臣非召不能入宫,进不了宫海棠便转身守又向备府奔去。
刚到了守备府在的洛水街海棠便在西北角一条不起眼的胡同里里看到一个身着白色绣花大襟上衣,青色大裆裤的苗族青年从守备府角门闪了出来,左右打探了几眼才匆匆走出胡同融进在了人群里。
海棠心下一惊,守备府怎么会有苗人出入?又这么鬼鬼祟祟的。
正准备跟上时只见流风也跃出了角门,紧紧的跟着那人去了。
海棠思忖到,恐怕主子突然莫名的昏睡与那苗人脱不了干系。
记得上次连翘中苗蛊后鲁老太爷曾说过,凡是中苗蛊的人身上总有什么地方是与常人不同的,既然流风已经察觉到了那苗人了自己也无需担心。
海棠又马不停蹄的向剑阁山庄赶去,一定要弄清楚主子这次是不是被人下了苗蛊。
海棠在城门下钥的最后一刻冲出了城门,到了剑阁山庄时碧色和绯色两人正守在凤清城的房门口垂泪。
见到海棠绯色忙擦干泪水道:“大人可是找到了解救王爷的法子?”
海棠道:“你们快去检查一下王爷身上可有什么异常。”
碧色绯色见海棠一脸凝重便都抹了泪匆匆进门查看,半晌绯色垂头丧气的走出来声音闷闷道:“并无任何不妥。”
海棠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想错了未免遗漏海棠便进了房门。
碧色哽咽道:“大人王爷身上没有任何异常。”
海棠凝眉望了凤清城良久,忽而灵光一闪,凤清城还束着发,只怕碧色她们忘记看发间了。
海棠忙道:“碧色,看看主子的发间。”
碧色还未动手绯色已经冲上前打散了凤清城的发髻,查看了半晌。绯色忽然惊呼道:“主子脑后的发离隐了一颗朱砂斑块!”
海棠上前一看问道:“以前没有的?”
碧色道:“没有,我们两自小服侍王爷,以前肯定没有。”
海棠舒了口气,果然是中了苗蛊。
既是苗蛊便暂时无性命之忧,只是这苗蛊解起来甚是棘手,海棠又有些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