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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鲁家

爱在蝉鸣时 手心里的宝 2025-01-24 21:41

海棠走出鲁府时只觉得内心烦闷,其实对于鲁老太爷会答应联手这件事自己虽有七八分把握。
不仅是听说凤清城的生母圣昭皇后从前与鲁府有些联系,而且鲁府当家的鲁老太爷绝不会让玉石鲁家这块百年招牌毁在他自己手里,就算自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也会想方设法扳倒滇南王夺回玉矿,况且鲁老太爷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想将鲁府这块招牌做到中原这事已是司马昭之心。
但是万事无绝对,海棠只怕正巧自己就碰上那个万一。
其实原本自己可以直接求鲁老太爷寻一个苗蛊高手去京城解蛊,可是若没有利益的羁绊此事又干系重大一个不小心便会得罪太子,只怕鲁府会明哲保身不愿意牵绊其中,若是鲁府答应联手,那帮王府便是帮他们自己,哪里会有不尽心的道理。
还有就是太子已经将手伸到了南疆,若是不闻不问只怕到时候南疆也会被太子一派控制,那主子夺取这天下就更加艰难了。
如今最好的方法便是与鲁府联手了,既可以为主子夺位找一个银库又可以为将来夺位后休养生息埋下一条伏线。
与其等鲁府将滇南王府扳倒了自己再来锦上添花倒不如现在自己雪中送炭卖个人情,毕竟君主不仅要控制政局更要控制经纪买卖。
不知不觉中海棠便又出了大理城门走到了镜湖边,二月里的镜湖与冬日不同,湖水依旧澄澈,湖边的草场都冒出了嫩芽,绿茸茸的很是讨喜。
海棠立在湖边感到身心都松快了不少,长舒一口气,席地而坐。在这一片广袤的天地间享受难得的闲静时光。
海棠出了鲁府后,鲁老太爷身后的石屏后边转出一个中年男子。
穿着一件宽松的褐色袍子,双眉似利剑般飞入鬓角,双鬓已经微微染上了些银色,只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长在国字脸上,显得很是精神。
“达戊,你是我的长子。这件事你怎么看。”鲁老太爷沉声道。
“阿爹,你要听真话吗?”达戊的声音很是低沉,像是黄昏时从山寺里传来的钟声。
鲁老太爷瞅了达戊半晌缓缓点头。
达戊单膝跪地道:“阿爹,你知道的,只要是明心的事我从来都是无理由帮她的。这次是她儿子的事,我同样无理由帮忙,即使鲁家不会从中得到任何利益我都会帮到底,何况这事鲁家并非无益。”
鲁老太爷安安静静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长子。
这个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长子,可是被一个女人困了整整三十年了,段明心,这个女人确实不错,容貌绝色才智双全,更难得的是心地纯善,可那她终究是别人的妻子,更是天凤朝的圣昭皇后,自己这个痴儿子却甘愿为她终身不娶,直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父子两对视了好半晌,鲁老太爷才闭了眼道:“达戊,阿爹老了。这个家我就交予你了,你,千万,不要叫我失望。”
达戊大眼里泛起了泪花,双膝跪地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道:“儿子不孝,让阿爹操心了。”
鲁老太爷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本笔挺着的脊梁弯下不少,让人感觉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身上散发着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衰颓之气,而不像刚才对着海棠那边锋芒凌厉,现在的他才更符合他古稀老人的样子。
第二日海棠还刚起身达兴便在外叩门说鲁家家主有请,海棠忙梳洗好跟着达兴匆匆赶到鲁府,却见往常鲁老太爷坐着的位置上端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海棠有疑惑的望向达兴,达兴微微一笑。
“海棠姑娘,那是我大哥,达戊,鲁家新任家主。”
海棠心下虽有些疑惑,怎么一晚上鲁家便换了家主,但是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忙抱拳行礼道“恭喜。”
达戊豪爽的一笑:“久闻海棠姑娘盛名,今日一见果然不错。”海棠只是报之一笑。
“不知昨日我与前任家主所说只事达戊家主可知晓?”
达戊不答,却笑道:“不知海棠姑娘可知达戊这个名字在我们苗语中是什么意思?”
海棠也不着急,顺口答道:“据我所知应是‘龙’的意思?”
达戊哈哈一笑,“姑娘果然博学。正是,既然我名字便是龙,龙,自然是要腾飞的,天天窝在南疆算是个什么事。”
海棠听后眼睛一亮“这么说达戊家主您是同意联手了?”
达戊点头,“不知姑娘准备如何行事?”
这时海棠才将刚才的喜悦压下,道:“实不相瞒,现在轩王殿下身中苗蛊,昏睡不起。”
先斩后奏,海棠知道自己这样多少有些不厚道,但是这也是万不得已。
达戊听后凝视了海棠良久,眼内闪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姑娘的意思是你昨日所说皆是你自作主张?”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海棠点头,“不过达戊家主尽管放心,我家主子早有与贵府联合的打算,只是还未来得及正式提及。”
达戊沉默良久才道:“罢了,一切等轩王殿下解了蛊毒再说。”
达戊挥手召来达兴,道:“达兴,你去石头庄将石阿让请来。”
海棠有些愕然,石阿让?请他来干什么?难道他能解了主子的蛊毒?
达戊见海棠目露疑惑便笑道:“姑娘有所不知,石阿让便是我族苗蛊长老的传人。”
海棠差点没呕死,早知道石阿让这么大本事自己便故技重施再掳石阿蛮一次让石阿让乖乖跟着自己去京中解了主子的蛊毒便是。哪里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绞尽脑汁。
石阿蛮那丫头不是说石阿让蛊术很烂吗?
没过多久达兴便领着石阿蛮进了大堂,一见到达戊便蹦跶到他身边大喝道:“达戊伯伯!找石阿让什么事啊?他在滇南王府当差呢。”
达戊拍了拍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笑呵呵道:“阿蛮丫头,伯伯有事找你阿哥帮忙呢。”
石阿蛮原本笑盈盈的脸一看到坐在一侧海棠便僵了,忙往达戊身后藏了藏道:“冷面女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冷面女人,达戊与达兴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笑意,着海棠姑娘当真衬这个名头。
海棠无甚表情的脸上更是冷了几分,但是也只是端坐着,并不言语,倒是达戊见海棠这样便轻拍了石阿蛮一下道:“不可无礼。”
石阿蛮瘪了瘪嘴道:“哦。”
转眼便又笑了起来:“伯伯还没说找石阿让什么事呢。”
“你且去滇南王府将你哥哥叫来,这事伯伯得亲自跟你阿哥说。”
石阿蛮撅着嘴走了,又候了小半个时辰石阿让腿脚生风的进来。
“达戊伯伯,找我什么事?”刚才阿蛮来说达戊有急事找自己,自己忙跟其他兄弟换了班才急匆匆赶来。
“阿让,这事其实伯伯原不该开口,可是,哎,伯伯便腆着这张老脸求你了,你能否进京为我救治一位故人之子?”
石阿让拧眉沉默着,达戊有些不好意思道:“阿让,伯伯让你为难了。”
过了许久石阿让缓声道:“无妨,家父遗言只说石家苗蛊不得出南疆,未曾说过我不能出南疆解蛊,伯伯这个忙阿让愿意帮。”
自家阿爹避世隐居,达戊也是几年前才找到他们兄妹两的,正巧是在他们兄妹最艰难的时候伸手帮了他们,这样的恩情,自己自然是要报的。
听他这样一说达戊与海棠都狠狠地松了口气,“阿让,这次伯伯欠你一次。”
达戊拍了拍石阿让的肩膀。
“没事,不知伯伯要我救谁?可知中的什么蛊?”
“中蛊之人没有其他症状,只是昏睡不起,脑后发间有一颗指头大小的朱红斑块。”海棠道。
石阿让转眼看了看海棠,“嗯,知道了。”声音有些冷淡,说罢便向达戊请辞,说是给他一天的时间回家准备,明早便可出发。
海棠见他听后并无其他不妥,便知他这是有把握解了这苗蛊,便顿时觉得身上一松。
海棠慢步回客栈的路上,因心情松快便看什么都是有滋味的,不长的一段路竟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海棠刚跨进金玉客栈瑶溪便冲出了一把拉住海棠道:“海棠姐姐快随我来,有人找你。”
海棠还没回过神便被拉到了后院。
只见一个穿着米白色菊纹上裳,水葱色云纹绉纱的女子背对着她们坐着,那头乌黑的头编着一天油光发亮的辫子发格外招人眼球。
一看这辫子海棠便知这是石阿蛮,只是不知她来找自己干嘛?
瑶溪将她拉至这里边跑了出去,海棠缓步走到石阿蛮对面坐下。
“何事?”
石阿蛮与海棠对视着,那张桃心样的小脸在阳光下还可以看到细细地绒毛,粉红的脸颊像是可以掐出谁来,活脱脱就是一个水蜜桃。
石阿蛮咬了咬唇角,闷声闷气道:“听说你叫海棠?”
海棠点头,石阿蛮又道:“海棠,我想随你还有我阿哥一起进京。”
“为何?”
石阿蛮却低下了头“我阿爹阿娘在我四岁的时候便走了,那时我阿哥才十四岁。他整日在外头打着零工,东家洗几天盘子,西家放几日牛,有时候黑天白日都在外头忙活着才能赚回我和他的口粮。到我阿哥十七岁时因为饱一餐饿一餐的他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样子,人家十七八岁都是孩子的阿爹了,可是我却被阿哥养得白白胖胖的。我八岁那年得了天花,庄子里的人怕我传给其他人便趁阿哥出门买药时将我抬到黑木林里头扔了,我阿哥在庄子里挨家挨户的磕头苦苦哀求才有人偷偷告诉他我被丢在了哪里。那夜我独自在黑木林里,烧得迷迷糊糊的,四周呜呜咽咽一片我害怕极了。我以为我快死了,哪知阿哥却背着水粮连夜找到了我,我睁开眼时阿哥的额前的血都快糊满了,我却并不害怕,我知道这是我阿哥,我阿哥来找我了,我知道我阿哥是绝对不会丢下我的,他紧紧地抱着我时在我耳边哭出了声,滚烫的泪珠子掉在我脖子里,即使我烧得厉害也不及阿哥的眼泪滚烫。我知道他是害怕了,他怕他的小阿妹再也回不到他的身边。怕世上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人。天亮后阿哥便找了个山洞住了下来,幸好天神保佑我却一天天好了起来,直到我十二岁那年,我阿哥因会蛊术被滇南王府招做了侍卫,我又在别人家偷学了做豆腐的手艺家里的日子才一日一日好起来。我们不再用看别人的脸色,不再需要怜悯,不再需要施舍。所以我要跟着去,因为京中太远,而我总觉得心神不宁,我害怕,我一定要跟着!”
石阿蛮的声音始终低沉,听不出有多悲伤,可是就是像一块石头落在心里头,梗得人心里难受,石阿蛮见海棠半晌没出声才抬起头,那张桃心样的脸满是泪水,鼻子眼睛都红红的像只兔子。
“虽说南人不得入京,我这样打扮着谁也看不出我是南人的。”
石阿蛮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满是祈求,声音里也不自觉的便带了些哀求。
海棠又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跟你阿哥明早到这来。”说完便转身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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