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情迷

三日后大理大雨，海棠一大早起来搬着椅子坐在窗前听雨，房间里昏昏暗暗的，窗外的雨连绵成一片，世界都是一片迷蒙，让人看不真切。听着外边的雨声，海棠心底慢慢的浮出一丝快乐。
似乎很久，不曾淋过雨了吧，伸出手，让冰凉的雨水落在掌心。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海棠心中一痒，踮脚飞跃而出，瞬间身上便被雨淋了个透湿，海棠站在小巷子里头，仰着头，接受雨的洗礼。
外边有人敲门时海棠正沐浴完擦拭着湿发，听到敲门声海棠放下手中的巾子，开门只见许谦澈穿着一身青色蓑衣站在门口，里边的白色锦袍下摆已经湿了，晶亮的水珠顺着他玉白的脸划下，显得分外妖娆。
许谦澈嘴角含笑，看着眼前这个乌发微湿的清雅女子道：“瑶溪说雨中的蝴蝶泉最美，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海棠望了他半晌才道：“多谢，不用。”说着便想将门关上。
“哎！”许谦澈忙推了门。
“一个人闷着也是闷着，瑶溪也去，不若一起罢。”桃花眼在额间湿发的衬托下更显水润，润得像是能渗出水来。
瑶溪也蹦蹦跳跳地上来道：“海棠姐姐，你这两日都没出门，可见是没什么事的，便一起去吧！”
说着将手中的绿蓑衣塞到了海棠手里。冲海棠眨眨眼，俏皮道：“等你哟！”
海棠微微有些动心，听说大理的蝴蝶泉美得如梦似幻，在雨季更是像仙境一般，迟疑了下，海棠道：“那好，烦请等会。”
海棠答应后瑶溪偷偷看了许谦澈一眼，只见那双桃花眼里满满的都是欢喜，不禁有些黯然，若是这份欢喜是因为自己那该有多好，可惜，这种事强求不来。
“澈哥哥，海棠姐姐答应了，你先去擦擦脸吧，全湿了。”
许谦澈呆呆的望着海棠的门，听了瑶溪的话才回过头笑着道：“无妨，等会出去一样会湿。”
海棠束好发，穿好蓑衣出来时，许谦澈转身先去牵了马。
三人皆穿着绿蓑衣，骑着马在雨中奔着。落雨青蓑衣，马蹄声哒哒，水花飞溅，美得像是一幅画，只是这样的时光在海棠的生命里真的太少了。
虽穿了蓑衣，但是还是有些雨水顺着颈子渗到了衣裳内，冰冰凉凉的，却不让人觉得冷，许谦澈转头看了看海棠，隔着雨帘看得不是很真切，只觉得清雅淡漠，很是让人心动。
到了蝴蝶山脚下时便得下马步行，三人牵着自己的马，踏着泥泞的山道，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瑶溪在前头带路，许谦澈走在海棠身后，看着海棠叫上那双月白的靴子慢慢沾满了泥水，虽是这样的山道，海棠的脚步却一点也不慌乱，不似以往自己见过的那些女子，身上污了一点便惊慌得大叫，一丁点苦也吃不得，更别说是走这样是山道了。
那样的美人美则美矣，却是木头做的，不似眼前这个真实清冷得让自己心动。
许谦澈全神贯注的盯着海棠清瘦的背影，却忘记注意自己脚下，踩上了一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滑，原以为会摔得狼狈。
没想到却被一双微凉的手拉住。
许谦澈抬头，见海棠苍白清隽的脸上淌着雨水，黑色的发沾在脸上，无端端的多了分妩媚，也别样的，让人心动。
“小心。”海棠道。
待许谦澈站稳便松开手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海棠望着眼前的这汪清泉，泉水上飘荡着无数的花瓣，白的，粉的，红得，将整个蝴蝶泉铺成了一张繁花似锦的毯子，隔着雨帘，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
水边开着连片的花海，各色各样的花，美得像梦一般，四周高大茂密的树木上，缠绕着些粗壮翠绿的藤蔓，藤蔓上，满满的落着无数蝴蝶在树林中避雨，虽然还是有很多被雨水冲得掉落在了地上，却更是有一种颓唐的绝美…
泉水中的花瓣在雨水的啪嗒下，打着旋儿，满满的顺着水流淌下山去，流成条花溪。
三人都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奇景，耳边除了雨水啪嗒在水面上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世界一片安宁，心也格外平静祥和。
海棠更觉得此时此刻是她这十九年生命中难能可贵的时光，数年后海棠每次想起这个雨天，心中便会格外安静，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也会难得的泛出温情。
在海棠迷失在这雨中美景中时，许谦澈那双桃花眼却温柔地落在她身上，那样痴痴地看着她，似乎永远也看不够一般，而许谦澈也不知，站在他身旁的瑶溪也是用他瞧海棠一般别无二致的眼神看着他，只是不同的是许谦澈心中满是欢喜，而是酸涩。
天色渐暗时，三人才不得不离开蝴蝶泉，三步一回首地离去。
回到客栈已是天黑了，三人满身泥泞，淋了这许久的雨，海棠与许谦澈倒是还好，瑶溪却有些顶不住了，娇颜透着青灰，可见是受了风寒。
许谦澈略带歉意地望着瑶溪道：“瑶溪，对不住，景色太美看得忘了时间。”
瑶溪摇摇头道：“咳咳，是我自己身子骨不好，咳咳，不，不怪你。”
心下却是一片苦涩，哪里的美景让你看得望了时间，明明是美人吧，只可惜，自己没身份说这样的话。
瑶溪明媚的大眼瞅着海棠，见她似乎毫不在意，显然还沉浸在蝴蝶泉那惊人的美景中。
瑶溪无声的笑了笑，恐怕三人中，只有她才是真正看美景的那一个吧。
只是为何，澈哥哥这般情意她却感觉不到分毫，想着瑶溪不禁有几分嫉妒起来，为何自己想要却怎么也追求不到，而她，人家都将心捧了出来却视而不见。
许谦澈微笑道：“那我先走了，瑶溪，你等会叫你阿娘煮些姜汤给你驱寒。”
说着双眼又情不自禁的朝海棠望去，却发现她的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那双水润的桃花眼不禁有些暗淡“也顺便给阿棠送些。”说罢便转身又进了雨中。
海棠见许谦澈走才回过神来，见瑶溪睁着一双大眼看着自己便有些疑惑道：“有事？”
瑶溪无力地笑笑摇头道：“无事，刚刚澈哥哥说要我给你送些姜汤驱寒。”
海棠道：“不用了。”说罢便自径上了楼。
瑶溪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忍不住喊住她。
“海棠姐姐！澈哥哥，很关心你。”犹豫了半晌瑶溪还是说了。许谦澈关心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海棠琥珀色的眸子更显清冷，“是吗？”
“澈哥哥真的真的很关心你，他一直待在大理是为了等你，因为他怕他一离开便再也找不到你，毕竟除了你的名字，他对你一无所知。”
瑶溪说完咬着唇看着海棠，那双清澈的双眼几乎要掉下泪来。
“哦？”海棠道：“你怎么知道？”
“我，因为我喜欢他，可是他喜欢的却是你！”瑶溪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他日日往这里跑，日日向我问你的消息，其实他原本早就可以离开大理的，就是因为你，因为你他才丢下生意不管，在这里等你。”
海棠额间的发已经干了，散在额上，遮住了她慌乱的双眼，瑶溪只听到她清冷的声音道：“与我无关。”
说罢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瑶溪狠狠地瞪着她，这个女人怎么如此心狠，真是当不得澈哥哥如此的深情，我一定要告诉澈哥哥，这个女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海棠进了房关上门，耳边响着瑶溪愤慨的声音。
“他是在等你！是在等你！等你！等你…”
海棠摸了摸额头，有点烫，自己是受了风寒，只是受了风寒。
海棠换了衣裳便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紧闭着眼睛，不多时便昏睡了过去，只是今日的梦中，满满的都是那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
次日瑶溪一大早便起身等着许谦澈来金玉客栈，清晨时分，天空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许谦澈一身云锦白袍撑着一柄青色油纸翠竹伞踏着雨水缓缓行来，瑶溪一把将他拉进来。
“澈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海棠？”
瑶溪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许谦澈。
许谦澈别开眼，略有些尴尬。
“表现得很明显？”
“澈哥哥，不值得，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心的。”
瑶溪道：“昨日我跟她说你在大理是为了等她，可是，可是她却说与她无关！澈哥哥，她根本不值得你喜欢。”
许谦澈因被瑶溪看透原本有些浅红氤氲开来的白玉脸颊瞬间变得苍白，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本就，与她无关。”
声音依旧温和，只是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苦涩。
瑶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许谦澈，赌气道：“是呢！更与我无干！”说完便扭身跑进了后院。
许谦澈抬头看了看海棠紧闭着的房门，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了罢。转身便又踏进了雨中。
他一转身海棠的房门便开了，海棠站在廊道上看着外边迷蒙的烟雨，还有那个消失在烟雨中的修长儒雅的背影，许久不曾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