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双从轩王府处出来便直奔落梅妆胭脂铺子,见了聂申。
“我需要人将一句话递进宫,给太子良娣。”
聂无双看着合欢树下专心制香的聂申道。
聂申过了许久才从香料里抬起头,眯着眼睛道:“什么话?”
“既成良娣,便是良娣。事成以后,予尔自由。”聂无双顿了顿又道:“跟灼华说,这是首领说的。”
说罢聂无双便抬头看天,五月的天蓝地澄澈,蓝得忧伤,空中浮着几丝白云,将整个天空衬得高旷远袤,让人忍不住想展翅翱翔。
不知那九重宫阙的天空是怎么样的?一样的远袤还是窄小得让人窒息。
聂申听后沉默了半晌问道:“是首领大人同意传进去的?”
他可不想将海棠不愿意传进旁人耳朵里的话传到不相干的人手里去,自己能这样安安心心的制香调胭脂靠的就是这份小心谨慎。
聂无双清俊的脸上浮出笑意,点头道:“申总领放心罢。”
聂申这才露了笑颜,眯着眼看着聂无双道:“今日便会有人传给良娣,无双小子你回吧。”说完又埋首进了香料间。
聂无双看着合欢树下这个干瘦却专注的小老头,瞬间觉得,这个世间,能有这样一方能让自己安心专注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是一份多么大的幸运。
只是自己何时能有这样的幸运,或是永不会有。
聂灼华傍晚接了一份永宁宫小黄门递来的小纸片,看过后便遣退了所有宫人,呆坐在这自己的寝宫里。
途中宫人进来点了灯,只见新近的良娣娘娘蹦着一张花容月貌坐在榻上,背着光看不清神色,只觉得她似乎很不开心。
那宫人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美人,怎么偏生就不愿去争宠?在这宫中,你若不争便只能被人遗忘,然后待红颜苍老,白发迟暮,那人见灼华安坐在那,似乎没有要进食的意思,便又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
聂灼华紧紧地攒着手中的那张薄纸,像是握住自己的生命一般,莹润秀美是指节都攒出了青白色,如花般娇嫩的脸颊上闪着的像是悲伤,又像是喜悦。
呵呵,聂灼华心中有些悲凉。事成之后,予尔自由。自由,自由…也好,总有个盼头,自己若是有朝一日能踏出这片四角四方的华丽囚笼,那现在付出些又能算的了什么。
聂灼华慢慢地走到妆台边,镜中印着一张如玉娇颜,只是这张脸,聂灼华坐下,对未施粉黛,略显得有些憔悴。
着菱花镜细细地描眉,抹粉,印唇…,慢慢地,镜中那张脸像是戴上了一张精美绝伦的面具,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对着镜中的人,聂灼华露出了一个微笑,只见镜中人笑靥如花,如刹那芳华,似明珠放光,炫目夺人。
聂灼华满意的点了点头,终究这张脸还是能派上用场,聂灼华又换了身紫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梳了一个凌云髻,插上一支镶嵌珍珠碧玉步摇,顿时满室朱华。
聂灼华望着镜中那个高贵华美得儒天间仙子般的女子,那是自己吗?为何那样陌生?
聂灼华别开双眼,那就是自己,是聂灼华,太子良娣。
“来人。”坐回贵妃椅上,聂灼华开口唤道。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茜碧色宫女服装的宫人垂首走了进来“娘娘。”
“太子在哪?”
那宫女见她这样问便猛地一抬头,只见她满身朱华,雍容华美,容颜似玉般,在灯光下美得动人心魂。
只是那双眼睛,大而无神,略微失了光彩,那宫女暗自思忖,难道这良娣转性子了,要不今日怎么会打扮得如此隆重,又特地问太子所在。
“太子殿下方才去了梅皇贵妃的宫中,这会子只怕快要回来了,娘娘可要去宫门口候着?”
聂灼华抚着脸笑了笑,道:“珠儿,好看吗?”
珠儿立马垂下头回到“娘娘国色天香,美极了。”
“那就好。”
这样的脸不知能不能让太子心动,或许自己还要做些什么。空有美色毫无情致只怕能引起一时兴致却得不到半分真心。现在,自己要做的可不只是让他知道有这么个人,还得让他心里有自己的影子,往后才好行事。
只是,身为太子,缺的会是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怕是早就看腻了,自己又该如何让他记住?
凤清珺从拢梅宫出来经过浣莲池时之间忽然间满池莲叶颤动,一旁的太监忙将凤清珺围在中间,大声呵斥道:“是谁!”
“呀,可是吓着谁了?对不住,今晚咱们良娣娘娘思乡,便说要来浣莲池里看看。”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莲叶中传出,却半天不见人影出来。
良娣?那可不就是自己的女人。
“哪个良娣?”
“呵呵,您可真会说笑,你想想哪个良娣是打江南来的,会爱这满池的莲叶,不就知道了。”
那声音笑得像银铃般,只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勾得人好奇。
凤清珺稍一沉思脑间隐隐浮现出一张脸,有些模糊了,但是自己却记得那是少有的美人,只是性子似乎太清冷,木头一样了无情趣,只是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心情。
凤清珺来了兴致,“不知可否能出来一见。”
“啐!你是谁,竟敢要求见我们家娘娘。”
“珠儿不准无理。”
忽然一个温婉娇糯的声音传了出来,听在人耳里只觉得痒痒的勾人心。
“这位,这位公子,珠儿无礼,冲撞了。”说完凤清珺便只听见那莲叶又动了,声音渐渐的远了。
便知是那主仆离开了,晚风阵阵,隐隐还传来那娇糯的声音:“哎,不知太子殿下可回宫了,夜凉了,可莫冻着了。”
那女婢的声音道:“哼!主子你心里只有太子,要不是太子妃拦住您,你哪会这样伤怀。”
心里有我,凤清珺勾起浅笑,若真是心中只有自己的美人,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只是,凤清珺眸色沉了沉,这是不是她使的手段呢?毕竟这宫中最不缺的便是钻营谋划,最缺的便是真心。
凤清珺刚到回春殿门口太子妃梅素雯的宫女七巧便提着灯笼在宫门口候着,一见到凤清珺便忙迎上来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做了雪蛤莲子粥等着您呢。”
说着便将灯笼举到了凤清珺脚前,为他引路。
凤清珺望着七巧,沉声道:“让太子妃早些睡,今日本宫便不去她那了。”说罢便擦过七巧,走了。
凤清珺直径去了聂灼华住的芳华院,只见整个芳华院都安安静静的,只有主院隐隐地透出些昏黄来,凤清珺止住了身边小太监的通报,自己悄悄地走了进去。
正院廊下站着守夜的宫女一见凤清珺很是惊讶的捂了嘴,愣了一会才准备通报,凤清珺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挥了袖子打发了那宫女下去。
推了门进去,只见里头的灯下有一抹窈窕至极的身影,明紫色的宫装,穿在那人身上,腰间的百花玉带束着的小腰微微扭着靠在一旁的桌上,更显得盈盈不堪一握,那人低着头,露出的那一节堪比白玉的颈子,优美动人。
“珠儿,你说这件衣裳太子殿下穿着会是什么样?也不知道我做得合不合适。”
灯下的美人将手里的一件宝蓝色的袍子举起来,对着光察看。
“哎…可惜,只怕永远都送不到他的手上。”那人见没人回答便自径笑了笑。“罢了,珠儿,拿去丢了吧。”
说完那人转身,将手里的那件袍子丢到了凤清珺怀里。
映入凤清珺眼里的是一张堪比牡丹国色的娇颜,蛾眉轻蹙,一双杏眼水光莹莹,端是温柔多情,粉嫩的唇似花瓣般微微张着,显得有些吃惊。
“呵,珠儿,你瞧我,又把你看成殿下了。”
那人看了一会便垂下头,娇糯的声音里里满是落寞。
凤清珺将怀里的衣裳攒在手里,轻轻走上前去将聂灼华搂在怀中“爱妃再仔细看看。”
聂灼华猛地抬起头,那双明亮的大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爱妃可瞧清楚了?”
凤清珺将手中的衣裳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伸出一只手指挑着聂灼华的下巴,一脸戏谑。
“可是你思念的人?”
聂灼华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待看清了才惊呼道:“真的是你!”又忙着准备行礼。
凤清珺搂着她道:“爱妃不必多礼。”
聂灼华白皙的脸上一片绯红,更显得含羞带怯,美不胜收。
“殿下怎么来了?”
“我不来爱妃可不是要白费心意了?”
说着放开了聂灼华将桌上了衣裳拿起晃了晃,一脸揶揄。
“这样好的衣裳,又是你亲手缝制的,丢了多可惜。”
凤清珺并不缺衣裳,只是自小到大,身上的衣裳便都是制衣局里出来的,精美异常却独独缺了心意。
他母妃梅茜枝自小也是娇生惯养,太子妃梅素雯更是连针线都没摸过,别的女人嘛,做的也传不到他手里来,所以这件衣裳倒是第一件由枕边人亲手为他制的衣裳。
聂灼华贝齿轻咬着莹润的唇“这衣裳是我按印象做的,还不知合不合你的身呢。”
“爱妃可是抱怨本宫见你太少?”凤清珺挑眉。
聂灼华低下头道:“臣妾不敢。”
凤清珺没再说话,将衣裳递给聂灼华“合不合身穿穿便知。”说着便将身上明黄四爪蟒袍脱了,换上那件宝蓝袍子,竟是分毫不差,无比合身,连他一贯喜欢将袍子袖口多缝上一层的习惯都顾及到了。
“爱妃真是有心。”凤清珺道:“合身,很舒服。”
聂灼华羞红了脸“那就好。”
凤清珺见眼前这样的风光,早就按捺不住了,况且聂灼华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竟像是会勾魂一般,看得他心痒难耐,便一把将她抱起,进了内间。
聂灼华双手勾着他的肩,一双美眸直勾勾的望着他,恁是多情。
待一番云雨过后,凤清珺看着躺在里头的聂灼华,凤眼中还满是情欲,想不到聂灼华看着这样端庄秀美,哪知着身子竟是这样的柔软酥媚,险些让他溺死在她怀中。
聂灼华怯怯地抬眸望着他,一声“珺郎。”
喊得凤清珺心中百转千回。一个翻身便又将她白皙的身子压在了下边。
满室旖旎。
半夜聂灼华看着身边躺着的凤清珺,方才还是柔媚多情的杏眼里变得清明无比。
聂灼华心中一片凄然,果然聂海棠好深的心思,那日她离开金陵时交代沈天奇教自己些东西。自己便跟着江南名妓生生地学了一个月,不学其他,专学如何魅惑男子。
从眼神到身体,一举一动都要酥媚入骨,勾人心魂。但是又不能一味只知魅惑得用心。
聂灼华闭上眼睛,从今天的成果来看,自己这个学生倒是能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