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爱在蝉鸣时

第八十三章 真相

爱在蝉鸣时 手心里的宝 2025-01-24 21:47

许谦澈越是不愿面对,那日子似乎过得越快,眨眼睛便过了元宵,离二月初八只剩不到一月的时间了。
许府已经彻底更新完毕,剩下的便是新娘的首饰布匹了,原本那些都可以直接由铺子里送来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许夫人却一改前态,硬是要许谦澈陪着阿朱上街一家家的挑,还规定没花够一万两银子不准回来。
亲娘这样威逼,没法子许谦澈只得放下生意陪着阿朱上街。
今年冬天似乎格外漫长,许谦澈与阿朱出门不久便扬扬洒洒的下起了小雪,那雪珠子掺杂着冰冷的雪水落在人身上彻骨的寒冷。许谦澈撑着伞与阿朱走在一起,两人并肩走着,虽然并未有任何亲近动作,可是在旁人眼睛却是极为和谐,若不是夫妻也是一对眷侣了。
“阿澈,你说方才那支‘合德珠钗’上嵌的珠子是南珠还是东珠?”
阿朱见许谦澈不开口便自径挑起话题来,她自婚期定下后便改口唤许谦澈为‘阿澈。’但是每次听到阿朱这样唤自己,许谦澈心中老是觉得有几分郁郁,仿佛是不属于她的东西被她抢夺了去,还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许谦澈不知道这份自己为何起这样的心思,但是这感觉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唔,不知道,约莫是东珠吧。”
“那样大,颜色又那样润泽的东珠如今很少见…”
突然,阿朱双眼直愣愣的瞅着前方,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就变得一片死灰。
许谦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离自己十步之外站在一个穿着男袍的女子,牵着一匹白马立在雨中,身上的衣袍已经有些陈旧,但是还能看出原本的月白色。
那人身形消瘦,淋着雨,极为狼狈。只是自己似乎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带着比雪更冷的温度,那么直直的望着自己。
许谦澈心中猛地一颤,似乎有什么东西猛烈的冲撞着自己的胸膛。
阿朱慢慢的开始打哆嗦,似乎对那人极为害怕。
许谦澈虽不知为何,但是还是体贴的拍了拍她的肩。
轻声道:“莫怕,我在呢。”
他话音一落,便觉得那双凝固在自己身上的眸子移了位置,改盯着阿朱。
阿朱一个劲的往许谦澈身后瑟缩着身子,似乎想逃避那人的目光。
“请问阁下是否认识阿朱?”
许谦澈开口向那人道。
那人听后动了身子,牵着马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来。
那么瘦弱的一个人,步子却似乎有千斤重,一步一步似乎是跋山涉水走得缓慢而艰难。
在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许谦澈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道:“恭喜两位。”
伴着那话音落下,那人与许谦澈擦肩而过,许谦澈看到一张清隽的面容,琥珀色的眼仁带着清寒,似乎倒映出了自己的眸子,许谦澈只觉得心中有个角落疼得难受。像是被谁硬生生的撕裂开来。
一旁的阿朱身子一发哆嗦了,死死的抱着许谦澈的手,几乎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在了许谦澈的身上。
海棠与许谦澈擦肩而过时,那在自己眼中隐忍了半月有余的泪水簌的滑落了下来,只是伴着雪水,无一人发现。
罢了,自己这半月日夜兼程想得到的不就是一个结果,现在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些难堪的话就不要再问了吧,就当,就当这个在自己面前保护另一个背叛自己的女子的人不是阿澈。
就当那个属于聂海棠的许谦澈死在了那个大漠里,带着对自己无尽的爱独自赴了黄泉。
就当,自己从来未曾心动,这样是不是就会好受一点?
见过许谦澈后,海棠便继续策马疾驰,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座城里待下去了,她只想远远的离开,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那里的秣兵历马,哪里的风霜刀剑才是属于她聂海棠的人生。
身上彻骨的寒冷让她的头脑极为清醒,似乎灵魂正飘荡在半空中,瞅着这个驰骋的身躯。
许谦澈愣在原地,心一点点的沉了下来,眼中感觉到一股热意,似乎有什么东西等着汹涌而出。
阿朱惨白着脸,沉默良久问道:“你不去追吗?”
“追?追什么?”
阿朱勾出一个凄惨的笑容“罢了。”
说罢,便自己独自走出了伞下,走入无边的雪雨中。
原本在家高高兴兴等着准新娘新郎回来的许夫人见阿朱一个人昏昏沉沉的淋着雨回来了,急忙嘱咐仆人好好服侍照顾,又差人去请大夫,等忙完刚歇息便见婢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回禀说,少爷也淋着雨回来,回来后湿衣裳都未脱下就倒在了床上。
许夫人忙急匆匆的赶到许谦澈的房中,许谦澈已经在小厮的服侍下换了衣裳,可是那玉白的面容此时却是一片赤红。
整个人紧闭着眼睛,嘴里不停的说着胡话。
许夫人又心急火燎的差人去叫大夫,自己坐在床边,握着儿子的手掉泪。
“澈儿啊,你这又是怎么了啊?别再吓娘了,娘真经不起你这样吓了。”
“对不起。”
“什么?”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
“对不起。”
不管许夫人如何问,许谦澈就一直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送走大夫后,他还在念叨着对不起。
此时许老夫人也被惊动了,阴着一张脸坐在床边。
许夫人立在一旁惴惴不安。
许久,许老夫人的檀香木拐猛地一敲地面。
“莫素珍!我孙儿若是有一点事你便滚出我们许家!”
许夫人抹着眼泪却不敢辩驳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冤孽啊!对不起对不起,你倒是告诉祖母你对不起谁啊,咱们去赔礼道歉,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折磨我们!”
原本喜气洋洋的许府一下子变得冷清了下来,新娘新郎双双病倒,这亲还成不成得下去还是两码事呢,府里头的主子们心里不痛快,做下人的也只好屏气敛声生怕一个不小心撞在了刀尖上。
许谦澈连绵着病了一月有余,那二月初八的婚期早就错过了,待他好利索了也无人敢提起成亲的事情。
将近三月,这天没有一丝转暖的意思,接连的几场大雪将整个金陵城都埋在了雪里。
停下人们说,阿朱早就好了,只是不知为何却从未来看过自己。许谦澈心中也不愿见她,她不来倒是省的麻烦。
他今日准备去店里时,许夫人在门口拦住了他,神色有些惴惴,欲说还休。
“娘,您有什么话就跟儿子说吧。”他这个娘亲原本性子就软,被祖母的暴烈性子压着更是软弱了。
“澈儿,你病着的时候一直念叨着对不起,你是对不起谁啊,娘想你若是对不起谁又不愿落下面子去服软道歉那你告诉娘,娘去替你道歉。”
许谦澈无奈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满心觉得愧疚,却不知道是对谁。”
说罢自径走了,刚到了瑾瑜阁门口又被千两金君泽拦了下来。
“你失忆了?”
许谦澈皱眉道:“约莫是的吧,但是似乎没有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
“忘了聂海棠你也觉得不重要?”
“聂海棠?”
许谦澈咀嚼着着三个字只觉得莫名的熟悉,脑海中却一片空白。
君泽见他的样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忘了对你来说是好是坏,但是遵着做朋友的义务我还是通知你一句,你的阿棠现在被困乾州性命堪忧。”
许谦澈凝视着君泽未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可是看到的却满是可惜与感慨。
“聂海棠,对我很重要?”
君泽翻着白眼道:“现在不知道,但是曾经你追着她跑了大半个天凤疆域,还不带一点儿不甘愿。”
许谦澈脸色变幻着,为何自己对聂海棠这个人没有一丝记忆?若是真对自己那么重要为何自己会忘记?可是君泽平时吊儿郎当,却不至于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你自己决定吧,若是现在赶去可能还能见最后一面,毕竟又是寒痨,又是战伤的,她一个女子再强悍也撑不久了。跟何况她被困乾州,粮草药物补给不足,能不能撑到你去见她还是二话。”
说完,君泽便转身离开了。剩下许谦澈神色不安。
聂海棠,性命堪忧,寒痨,战伤,被困…
为何这些词君泽每说一个自己的心就凉几分?
甘叔说,男子不长情,只闻新人笑,月白袍子的女子,浑身清寒,自己追着她跑。
如今君泽又说自己追着一个叫做聂海棠的女子跑了大半个天凤疆域。那么是否真有那么一个女子,曾经对自己重于生命却被自己遗忘了?
蓦地,那日雨雪中消瘦的月白身形浮现在自己眼中,那双澄澈的琥珀色眸子,那眸子里的倾世哀伤,那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再想想那女子说的恭喜与阿朱的害怕,还有近来阿朱对自己的躲避。
许谦澈宛如当头棒喝,阿朱与此事肯定脱不了干系!自己必须问清楚,不然他有预感自己会后悔终身。
许谦澈冲进阿朱的房门时,阿朱似乎正在看着什么,见许谦澈冲进来,手匆忙向身后一藏,神色慌乱。
“许许许大哥,你怎么来了。”
许谦澈向来温和的双眼盯着阿朱,冷声道:“你藏着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家妹的一封信而已。”
“阿朱,我问你,我忘记的东西真的都是不重要的吗?我曾经真的答应过要娶你吗?那日穿月白袍子的女子你当真不认识吗?”
阿朱听完,面色苍白,颤抖着唇却发不出声音。许久才干巴巴道:“我,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还是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在欺骗我?”
“许大哥你听我解释,我…”阿朱颤抖着身子,伸手想来扯许谦澈的袖子,那张藏在她身后的信纸露了出来,许谦澈一眼便瞧见了上面的‘海棠’二字。
沉着脸一把夺过来。待他看完,面上已经完全是寒冰了。
“若是我自己没有发现你还有瞒着我多久?现在她都要死了你还不愿告诉我?写这信的阿蛮一直在劝阻你将真相告诉我,还说海棠快死了,要你放我去见她最后一面,一个旁观者尚且有怜悯之心,阿棠她救你于水火之中,为何你却对她这样不仁不义,这样狼心狗肺?”
阿朱捂着脸痛苦道:“我不想的,我不想背叛师傅也不想欺骗你的,可是我没忍住,那日你醒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对我那么温柔,说要娶我,我拒绝不了,拒绝不了。”
“所以你便乘虚而入,偷了阿棠的地位,骗了我的感情?呵,阿朱,你可知道,不是你的无论你如何强求终究不属于你,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许谦澈转身奔出了房门。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