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其华(二)
我原本想在那里陪着她,可是他望着我,认真的说:“走吧,灼华,离开这里,就当是你对我唯一一次迁就。”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芳华殿,我就像一个在冬季溺水的人,浑身冰冷,无法呼吸。
整个皇宫此时都乱成了一团,此时再没有什么尊卑贵贱,每一个人都匆忙逃命,主子,奴仆哭乱做了一团。
整个芳华殿一干宫人也走得干干净净。
贴身宫女紫月见我回来,一脸忐忑又期待的望着我。
“娘娘,陛下会带咱们走是吗?”
声音竟有些带着哭腔,呵,花一般年纪的孩子啊。
“不走,你自己走吧,回自己家,带上寝殿里的那些珠宝,但是切记不要外露,要记得换上太监的衣裳,把脸涂黑,避开外面的军人,到了外边要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她晶莹的泪珠掉落下来,咬了唇角看着我。
半晌,她跪下来磕了头。
“紫月走了,娘娘保重。”
说罢匆匆离开了芳华殿,不一会儿芳华殿便成了一座安安静静的坟墓,我将贴身藏着的匕首拿了出来。
这匕首是进宫前聂海棠托人交给我的,她说在宫内要好好保护自己。
这把匕首伤害过别人,今日用来结束我自己的生命,就当做是对死在这匕首下的冤魂一个交代吧。
“铛…”
手中的匕首被震落,凤缺抱着他的凤缺剑,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凤清珺给你的礼物。”
礼物?我抚上自己的小腹,这一颗药丸到底是礼物还是匕首,这是要挖我的心呢。
“还有,我答应了凤清珺,护你周全。”
说罢,他皱眉看了看地上的匕首。
捡起后,收了起来。
“为什么?你不是只听先皇的命令吗?”
凤缺却只站在一边,仿若不存在一般,不再开口。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轩王都等了这么久了,难道就差这么几个月?至少,至少让我的孩子见见他的父亲啊!”
我将那颗药丸丢掉,现在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尽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无论如何,哪怕向人摇尾乞怜也要保护他。
擦干眼泪,现在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也是最奢侈的东西,我现在没有资格软弱。
“凤缺,你现在去帮我找聂无双,我要见他。”
新皇登基的那一日,后宫女子尽数送进了帝陵,我知道我暂时安全了,只要好好隐藏自己,安安静静的等到孩子生下来那一刻,让聂无双将孩子带走,我也就能去向珺郎赎罪了。
为了能逃过所有人的目光,我以未亡人的名义自请进入帝陵亲自为珺郎守灵一年。
帝陵内安安静静的,除了一日三餐会有聂无双的人来给我送饭,便再无其他人。
望着自己的肚子一日日的大起来,孩子很健康。
我原以为就这样在这暗无天日的帝陵中等待着就能瞒天过海,这样我和珺郎的孩子就能平平安安的来到这个世界,然后隐姓埋名一世无忧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惜,我们还是将凤清城想得太简单了,他装作不知,却在最后关头以我们母子为要挟,要聂海棠进京。
我不懂,为何他会以为聂海棠会为了我们母子进京,可是聂无双却告诉我,聂海棠会来,罢了,来不来我都无法了,唯有等着就好了。
聂海棠得到消息却立即进了京城,我很惊讶,她竟然会为了我而接受凤清城的要挟,为了我离开她原本美满的生活。
聂海棠进了宫,而我在临盆前被聂无双接出了那昏暗的帝陵。
聂海棠的到来让凤清城对我们母子网开一面。
我在聂无双府里生下了珺郎的孩子,可是却是一个男孩,聂无双当机立断,让凤缺将孩子抱走,从其他地方抱来了一个女婴。
“灼华,你记着,这才是你的孩子,是个女婴。”
聂无双在我昏迷前将孩子抱来放进我的怀中。
凤清城知道是女婴后,便不再囚禁我们母女,聂海棠让他放我们离开,我跟孩子被送往了潮州。
在去潮州的路上,我看着怀中的女婴想起了我自己的孩子。
那个孩子,我甚至没有看见他一眼,甚至没来得及给他一个拥抱,他就被送去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而我还需要强忍着泪水,将怀里的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
“囡囡,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孩子在我怀中沉睡,眉目清秀,惹人疼爱。
“你也是一出生便被迫离开母亲吧,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但是娘告诉你,娘会将你当做亲生孩子来养。”
“囡囡…”
是否我的孩子也像你一样正沉睡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是否也能吃饱穿暖,是否也会有一个温柔女子让他喊娘亲?
如果我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是不是我的孩子便也能受到上天的庇佑?
到了潮州的我却得到消息,聂海棠出逃,凤清城全天下都在逮捕她。
我抱着囡囡,望着外边的蓝天为那个女子祈祷。
希望,你能逃过这一劫,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囡囡一日日长大,聂无双被打入天牢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以为是我们偷梁换柱的事情被知道了。
我在潮州等待着最后的审判,庆幸的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哪里,聂无双也不会透露,他是安全的。
但是日子依旧过得平静而安宁,凤清城似乎忘记了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心中的石头缓缓的落下。
囡囡快周岁的时候聂无双来了,他穿着我第一次见他时穿的那身雨过天青的袍子,眉目分明。
“灼华,我来了。”
我抱着正咿咿呀呀朝聂无双挥着小手的囡囡。
“聂大哥,辛苦你了。”
对于聂无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这个男子一直一直都会在我身边,能够给我依靠,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意,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回应他什么,唯有感谢。
他摇了摇头,伸手接过囡囡。
“都是女儿肖娘,囡囡果然是个美人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