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睡到午膳时才醒来,用过午膳后,月煞便将她扶上小黑,然后催马向城外奔去。
“我问过店小二了,这镇上的市集在上午,而在它的周围,那几座山上的景致都很不错,不过现在只有东山值得一游,那上面草木扶苏,鸟语花香。我们今天就去游东山,明天再逛市集,怎么样?”
“可以。”
一路奔驰,不一会儿便来到山下,月煞下马,将夏雨抱下马之后又提起先前挂在马头的篮子,那里面是他在小镇上买的糕点茶水,在买这些东西时他才发现,这镇上每个人都是抢钱大户,普普通通的绿豆糕,在别的地方五十个铜板一块,这个地方要一两银子一块,足足贵了二十倍。
拍拍小黑的屁股,让他自己去玩之后,月煞牵着夏雨一起上山。
这座山没有悲伤,它背负着的是四季常青的树木。在这早春时节,其他山上刚刚冒出一点绿的时候,它披着一件绿袍,与周围光秃秃的山比较起来,如同一块翠玉落在沙砾间。
夫妻俩一路行来,就像店小二所说的,东山之上都是大自然鬼斧神工之作。藤蔓做的帘子,将山林区隔,营造出一种神秘之感。或星星点点,或高大艳丽,或芳香馥郁的花儿,合着绿草,为黑褐色丑陋的泥土铺上美丽地毯。这里的树木很高大,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却很大,枝叶也很浓密,时常的一束阳光落下,让人仿佛到了天界之门。
山上只有小径,也许是少有人走的关系,他们都隐藏在密草之中。夫妻俩赏景的同时也寻路,他们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辛苦,因为每当前方没有路了,拨开藤蔓,又是一个惊喜。他们不断的往上,美景让他们忘了时间,直到夕阳西下,光线暗淡,他们才惊觉天快黑了,而他们也该下山了,只是,走了一会儿他们便发现,已经偏离了上山的路。
眼见这天色越来越暗,爬上费了很大的力气,糕点茶水都吃光喝光了,但是两个人还是感觉很饿,而他们在山上兜兜转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如果可以爬上树,看看小镇在什么方向就好了。”夏雨望着高大的树木,希冀地说,她当然知道这不可能,爬这种既高又大的树木力气技巧缺一不可,可看看他们,一个没几分力气的女人,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力气技巧一个都够不上。
“在这儿等我一下。”仿佛当头棒喝,月煞暗骂自己没想到这个简单的方法。他提气一跃,中途在枝干上借了下力,一个翻身便站在了树的顶端。不一会儿,他又飞下树,站在了夏雨的面前,而夏雨,瞪着他。
“你……会飞?”
她的神情像是见了鬼,瞪圆了眼的样子到他眼里好可爱,让他有亲吻她的冲动,不过现在若他凑过去,她会吓得转身逃跑吧,以现在他们的处境,那会很糟糕。
“这是轻功,武功的一种。”他老老实实地站在她的对面,向她解释。
“武功?”她眨眨眼,眸子里满是疑惑,“武功不是踢腿出拳吗?武功还有让人飞的呀?”
“踢腿出拳那是最低级的武功,恩,也不能这样说,把踢腿出拳练好了也是很厉害的,就像是七伤拳和无影腿,不过武功除了这些,还有剑术、刀法、掌法,这些和踢腿出拳是一类性质的。轻功,就是刚刚我那种,可以让人……飞。而所有的这些武功,决定他们的强弱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内功,不同于前面几个都是形于外的,内功,顾名思义,它是是收于内的武功,不过还是有个方法看人的内功强弱,就是太阳穴,一般太阳穴隆起越高的人内功越深。来,你摸摸我的太阳穴。”他走到她身边,低下头。
禁不住好奇,夏雨伸手摸他的太阳穴,“果然是鼓的诶。”她发现新大陆似的,在他的太阳穴上摩挲,还拂开他特意垂下用来遮住太阳穴的头发,凑近来仔仔细细地看。一会之后,她下了结论,“相公,你的太阳穴只有一点小突起,你的内功不高哦。”
“当然不是。”事关大男人的尊严,他立即激动地反驳,“只有内功修为极高的人太阳穴才会凸起,江湖上习武之人成千上万,能练到太阳穴凸起的也不过百人。”
“咦?真的,那相公你的武功很高。”
“那是当然的。”他的尾椎立马朝天。
“相公,你能带着我飞吗?”
“当然可以。”
“太好了,那你带着我飞下去,这样就不会再有迷路的问题了。”
“对啊,我刚刚怎么没想到。”他一拍脑袋,伸手搂住她的腰,“抱紧我,*。”
“好。”
她搂紧他的腰,感觉自己突然腾空,她的心也一下子吊在了半空中,眼睛也紧紧闭上。想象着飞是很美好的事,可是真的遇上了,却很可怕。
感觉风声突然停了,耳边传来他温柔的声音,“雨儿,睁开眼睛瞧瞧。”对他的信任让她睁开眼,她看见天边的火红的晚霞,一只鸟儿自耳边飞过,她登时愣了,向下一看,一声尖叫立时冲出口。他们居然站在那高达数十丈的大树顶端,脚踏的是柔嫩的树尖。
“不要怕,没事的,没事的。”月煞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差点将老婆给丢下了树,他忙搂紧了她,柔声安抚。
“下去,我要下去。”已经是惊魂未定了,又被他松手,差点掉下去,她再无法保持冷静,脑子被恐惧占领,不断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叫喊着:“我要下去,让我下去。”
“好好好,我们这就下去。”月煞安抚着她,飘身下了树。
脚踏着坚实的地面,夏雨的恐惧总算慢慢平复下来。想到自己提议从上面走,却因为恐惧大喊大叫着要下去,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歉疚地望着月煞,“相公,对不起。”
“咱们之间说什么对不起,何况我也有错,你第一次可以说是飘在那么高的天空上,一定很害怕,我还停住要你睁开眼。”
“现在怎么办呢?我不敢再飞了。”
“就走回去吧。”月煞立即说,“我刚刚看了一下,镇子在偏北的方向,只要我们一直往北走就能回到镇子。”
“太好了。”她顿时眉开眼笑。
“走吧,再不快点就天黑了。”他牵起她的手,看看天,辨别了方向之后朝北走去。
即使已经加快了速度,他们到山下的时候天也完全黑了,望着近在眼前的灯火点点,夏雨几乎要落下泪来。
“走吧。”月煞朝她温柔一笑,说道。
“恩。”夏雨重重点头,跟着他一起往前走,但是他们只走出了不到十步便又停下了,两个人互视一眼,再看向前方。
“不可能一个下午小镇上的房子就少了一大半吧。”
“石板路也变成了泥路。”
“柳树成了桑树。”
“瓦屋成了茅草屋。”
对话到此为止,两个人再次互视。
“咱们还是走错了路。”夏雨的声音有气无力。
“现在天色已晚,也不能再找小镇在哪儿了,我们就在这村子里借宿一宿,明天一早问清了路再回小镇。”
“哦。”她答着,倚着他,这了久的上山下山,她感觉双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相公提了背她,可是这么大人了还背着很丢脸,而且他同样的走了这么久,由负责提篮子找路,一定比她更累,她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再累再辛苦也要自己走下山。
选了最近的一户人家,月煞敲门。
“谁啊?”门内传来问话声和接近的脚步声。
“我们在山里迷了路,无意中走到这儿,想在贵府借宿一宿。”
“寒门陋舍地方狭小,无法招待客人,请到别处去吧。”屋内很明显的拒绝。
“让我来吧。”夏雨制止还要开口月煞,“从刚刚到现在,答话的都是女人,她或许因为你是男人所以不让我们进去。”
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月煞点点头,退后一步让她走近门。
“里面那位姐姐,我们夫妻只要有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够了,不敢过分打扰主人家,烦请你给个方便,我们夫妻感激不尽。”
等了一会儿,门内又才传出声音,“你们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我们从杭城来,留宿在山脚下的小镇,听说东山上风景优美便前去观赏,没想到迷了路,走到了这儿。”
“吱呀”一声,门开了,出现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姑娘端着油灯,她上下打量夫妻俩,“就只有你们两个?”
“是的,只有我们两个。”
“你们不像是会不带侍卫仆人出游的人。”
“说来惭愧,是我离家出走,相公急着来找我,才会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进来吧。”姑娘侧开身,让他们进门。
“谢谢姑娘。”夏雨道谢,向月煞眨眨眼,她就说吧,女人和女人就是好说话。可是,就在她要跨进门的当头,一个身后传来大喝声。
“站住,你们想干什么?”
接着一股风吹过,夏雨前面多了个红衣姑娘,她双手伸直将要进门的两人挡住,目光更是凶狠地瞪着两人。
“安儿,我已经问过了,他们不是事事糟派来的人。”清秀姑娘拉着红衣姑娘,向她解释,“这位夫人离家出走,他相公来追她,他们就在镇上投宿,因为听说东山风景好就去观赏,没想到迷了路,这才走到这儿。”
“这些都是他们说的吧,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红衣姑娘冷笑,“事事糟不会派蠢蛋来,那人更不会大摇大摆地进村告诉我们他是事事糟派来的,让我们在他进村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拿扫把把他轰出去。我们不知道事事糟会派什么样的人,使什么样的小人步数,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放任何一个陌生人进屋。”
“可是现在这么晚了,这周围也只有我们这一个村子,我们不收留他们,他们就得露宿荒野了。”清秀姑娘平儿心肠软,明知道妹妹说得没错,应该将这两人挡在屋外,但就是狠不下心来。
“那也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安儿说着,退后一步砰的一声便将门关上,夏雨和月煞还听见落锁的声音。
夫妻俩愣在门外,冷风吹过,夏雨打了个寒颤,月煞赶紧提供自己温暖的胸膛供她取暖。
“那个安儿语气坚决,看来我们想借宿在这家是不可能了。”一会之后,夏雨暖和过来,难掩担忧地说,“而且听起来咱们要在这村子里不管哪家借宿都很难,这四周围也只有这一个村子,也许我们得露宿荒野了。”
“你害怕?”
“怎么可能?”夏雨给他一个白眼,“我在去找你的路上,晚上不是宿在破庙就是野外,那时候独自一人我都不怕了,现在还有你陪着,我会怕?”
“是我不好,低估了娘子,娘子可是个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月煞狗腿地说,也成功逗笑了夏雨。
“你胡说什么啊,这么一点小事就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别人听见还不笑死。”
“谁敢笑,女的就让她去体验一下独宿破庙野外,男的就让他老婆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这胆量。”
“尽在胡说。”夏雨嗔他一眼,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刚刚的担忧也减了不少。
“我可没有胡说,易地而处才能体会别人的勇敢。”
“是哦,你就快能体会到了。”夏雨瞥他一眼,“到时候看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么体会勇敢。”
“呵呵,娘子我忘了告诉你吗?我时常独自一人出游,露宿荒野对我来说也是常事。”月煞说着,揽着她的肩带着她往下一户人家走去。
“咦?真的?你从来都没有提过。”
“看来咱们交流太少,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有大把的时间了解彼此。”
说这话时,他们已经到了下一户一家,谁敲门答话呢?两个人看着彼此。
“男的你答话,女的我来。”夏雨做了决定。
月煞点头,敲门,屋内顿时黑下来,第一家至少还出声开门询问两人要干嘛,而这一家,直接灭灯表明不想搭理外来者。
“看来这边的人也听见了刚刚的话语。”
“咱们找下一家吧。”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之际,仿佛一阵大风吹过,所有的灯火都灭了,村子陷入一场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