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三调无名

陆玉山其实是有秩序的，自云上向下看，盆地呈现出心形。东面山峰峰顶上一块石碑，刻的是“灵台方寸”的金文。不知缘故的人自然不知道灵台在哪里，方寸为多大，但只需许凉捏起破碎虚空绝，灵流意过，盆地中的方台就会被召唤出来。许凉立在台上，就如天台的一部分，台上的蝌蚪文字，似乎在向人揭示一段奇异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秘密直到现在为止，还只有他一个人了解而已。
大约过了凡俗三日，陆玉山端已经聚齐了蚩尤手下一百来人。不过这些不该称为人，称为怪物更为合适。这些怪物处在陆玉山结界外围，并不敢轻易进入。许凉走下台去，与红灵猫结伴向南行去。刚出陆玉山，已经被他们围住，他自顾往前走，却也没有人敢上前阻拦。直行出约千里远，回头看见众怪还在身后跟着。许凉出一个分身，向众怪道：“谁敢再行一步？”
真身与红灵猫向南直到南海，拨开水流，向海底去了。红灵猫不识踪迹，许凉却是轻车熟路。这海底幽深恐怖，地形奇异，肉眼能够看到的范围很小，红灵猫害怕，竖起头发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却见明亮，走近时才发现，原来是一堆天然水晶，悠然散发着灵气。两人住身在这水晶丛里，许凉甩出一尺来宽的光刀，照着海底地面割开。先是横竖割了两刀，再画一个圆。在海底强大的压力下，地面猛然间迸裂开来。地壳下面一股热浪冲天而起，把周围海水一下子撑开，成了在水中立着的一段空气柱。许凉拉着红灵猫走进空气柱中，望见地壳下面热浪翻卷，火流涌动，一番奇异景致。两人纵身下去，又拨开层层火焰，在熔岩中寻到一座洞窟。这洞窟前分列两头火龙看守，许凉竖起左手，口中念动。这是反催眠的典型手法，两条火龙便退了回去。走入洞中，许凉才向红灵猫道：“小七姑娘的通灵兽叫做混沌，生的十分可爱，又是法力无边。与小七姑娘生死相依。梦人间被灭，六玉人受天谴下界苦修，每人最少要历八十九亿五千七百六十一万三千二百四十整劫，每一劫都须有撕心灭意绝情之苦才算。完劫后方可再有成仙机会。小七仙女无奈只得与它分别，并约定只要一完劫，第一件事就是来与它相见。”
说话时两人已走到了尽头，面前白茫茫一道屏障。许凉伸手去碰，触手温软，便朗声道：“小混沌别睡了，我来看你来了。”
红灵猫感叹道：“它这么大！”
许凉连喊三遍，那屏障突然自上面落了下来，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怀抱大的扁球。
许凉过去将它抱在怀里，与红灵猫出去。出来海面，红灵猫正要去碰一碰小混沌，却见许凉面上毫无喜色，便问：“怎么了？”
许凉道：“在里面给熔岩烤的温暖，现在……现在……”他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红灵猫伸手去摸，那小混沌触手冰凉，似是死了。
她知许凉心中难过，可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许凉不再说话，挟着混沌兽回到了陆玉山，将它与小七仙女共同寄在台上。红灵猫道：“许凉哥哥别难过。”许凉却道：“假如我死了，你就这么把我也放在这里吧。”
言语间，天边飘来一堵云墙，盖过了天的一半。云墙撤去，露出里面半人半兽的黑压压一片怪物。然后怪物群中走出一位头领，手中持了一幅卷轴，向下面许凉问道：“明王大人，你可曾见过咱们风伯雨师两个兄弟吗？”
许凉缓步走下台去，问道：“你是谁？”
那头领答道：“我叫做徐来。”
许凉点了点头，转身拉起红灵猫手，却立在当地不动。
徐来问道：“大人见没见过咱们两个兄弟？他们来请大人到战神山相会，现在却没了动静？”
许凉坦然道：“人是我杀的，你不用说这些没用的。”
徐来点了点头，面上失去了光彩，道：“原来真的是这样，看来咱们来的没错。明王大人能不能撤了这边屏障，咱们在天上，说话不太方便。”
许凉道：“你有什么话说，我也没功夫听。你有什么事情就赶紧的。”
徐来将手中卷轴抻开，道：“这是蚩尤大人的河图洛书，是在下刚刚得到的，因为蚩尤大人知道明王大人厉害，只怕小的连命都剩不下。其实来的这些兄弟，都是自作主张，不怕死的。”
许凉插口道：“这里不是冥府。”
徐来一愣，随即说道：“别的我也不说了，请吧。”
许凉手中起势，把封印着小七姑娘与混沌兽的方寸灵台移走，然后又撤了天上拱形结界，放众怪下来。
但当徐来落下，手中河图就要祭起时，许凉却伸手阻住了他。
徐来于是道：“明王大人是个可敬的对手。假如这一战在下能够苟活，一定要再蚩尤大人面前说和。但那是后话了。”
许凉问道：“你有什么条件？”徐来道：“咱们只想收回两位兄弟的灵魂。”许凉道：“虽然刚刚被我打散了，但是我给你寻到就是。”红灵猫道：“许凉哥哥别听他说，他们怎么肯放过我们？”许凉也不说话，双手平伸出去，引导周围灵气向这边汇来。
风伯雨师二人的灵魂渐渐成形。许凉将二人灵魂推给徐来，徐来便收进了河图之中。然后向众人道：“咱们走吧。”众人在他的引领之下，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陆玉山，其间竟无一人对许凉和红灵猫表现出不满。
许凉向红灵猫道：“灵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红灵猫道：“我知道，哥哥天性不爱杀人，为什么要难为自己呢？”
许凉道：“陆玉山是梦人间最后一份希望，我不能让它成为战场。六玉人必须要重生，但是明界欠下的账，我不知道还要不要讨回。灵儿你愿不愿意随我下昆仑山寻人？说来我还有立教因缘，山下会有多少因果待我。”红灵猫道：“我与你去。”
许凉望着她，面上露出久违的笑意。
这时候两人对面，许凉却突然感到身后有物袭来，刚要转头去看却已来不及了，后心一紧，被一柄利器刺入。许凉下意识地虚化了身体，才没被那物伤到。但那物实在太快，自他前心又往红灵猫胸口扎去了。许凉连忙将她后推，将将躲开了这一招。
红灵猫赚回一命，躲到一旁，只见许凉面前站着一条身影，手中握了一柄短剑。许凉冷然问道：“你是谁？”
那人道：“可让我找到你了，许凉，你再也逃不出我手心！”
那人转过身来，面庞完全被一层光雾笼罩，全身上下一色全黑，就像阳光照耀下的人的影子一样，这如何分得清是谁？但影子只是一个平面，这条影子却是立体的。许凉心道，这人披了斗篷不成？
霎那间，那人已经冲刺过来，招式平平，仍旧刺向他胸口，许凉伸手拿他手腕，眼见得已经抓住，却如抓住了空气一般没有丝毫手感。幸而许凉虚化得快，又被他匕首径穿而过。在两人身体相交的最后一刻，许凉瞬间一步后跳，又与他重合在一起，本来那人后招便被破坏，失了主张。许凉趁机一掌贴在他后心，将他体内大半灵力抽了出来。接着许凉跳开，那人委顿在地。许凉问：“你是谁？这虚化身体的功夫又是怎么学来的？”话音刚落，那人突然站起身来，体内一股强大的灵压豁然冲出。刹那间把整片陆玉山环绕的土地震出一道道裂缝。许凉转身拉起红灵猫，疾步后跳，右眼玄字玉发动，将自己与红灵猫一起带入空间之中。
再出来时，天地已然换了。红灵猫只见远处小山清脆，中间一道深谷。许凉领她往谷中走去。红灵猫问：“这是哪里？”
许凉道：“我无意间竟又回到这里来了。若没猜错，这该是青龙院无名谷吧！”说话间两人已进了谷中，见到了肖老前辈久违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