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比较

这段时间，杜府喜事连连。先是杜心怜与国公府订了亲，紧接着杜心悦被赐婚与镇远大将军原烨，一时府里气氛沸腾，下人们走路都脚底生风，带着股与荣有焉的兴奋劲。
下聘过去没多久，就到了杜府大少爷杜允则成婚的日子。杜允则与贺珍娘订婚多年，因着贺珍娘年纪尚幼，贺夫人一直不舍得贺珍娘出嫁，直拖了四五年才松口。
这日，杜府人声鼎沸，道喜的宾客往来不断。杜允则接了亲回来，便在前厅准备拜堂。杜心悦站在杜夫人左侧，看到走在接亲队伍前头的原烨，眼神闪了闪。今个原烨穿的是一套玄色对襟长袍，发间插着一根同色刻祥云木簪，系着一条指宽银色绣金丝暗纹腰带，阳光一照，仿若夕阳下波光滟潋的湖泊，透着低调的奢华。腰间依旧只是挂着一块同心玉佩，别无他物。锐利的双眸穿过熙攘的人群，一下子捕捉到杜心悦的目光，两人俱是一征，之后便不约而同的移开了视线。
杜夫人也见到了接亲队伍里的原烨，心下不无感叹。因着原烨和李明毅出身世家，加之职位品级都高于杜老爷，所以虽然两人都是杜府未来的女婿，可杜老爷却不敢轻易指使。就像这次杜允则大婚，于情于理原烨和李明毅都是要帮杜允则，这个名义上的大舅哥打理下婚事，可实际却是杜府上下都没想过要两人过来帮忙。
这就导致婚礼当天一大早，原烨带着一小队士兵过来说是怕人手不够特意过来帮衬时，杜府上至杜老爷，下至粗使小厮谁都没反应过来。后来还是杜夫人出来看到一众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前厅不动弹，疑惑之下问清了原因，这才打破魔障一般，杜老爷急忙忙请原烨落座，又叫罗管家把他带来人合理安排好，这才试着提出想叫原烨跟着去接亲，一是变相的昭告众人，原烨已是杜府的内定女婿，第二则是杜老爷的一点私心，想借着原烨的威名给自家长长脸，毕竟今个可是杜府的嫡长子成亲，脸面唯大。
杜夫人扭头看看身旁安静立着的杜心悦，心下欣慰。原烨能不计较身份过来帮忙，便表明他很重视这门姻亲，或者说，他很重视杜心悦？不管哪样，杜夫人的心情都很好。扫了眼同样立在身后的杜心怜，杜夫人冷哼，国公府的小侯爷可是到现在都没露脸，孰轻孰重一眼便能看明白。只是不知道自家的四姑娘明不明白。
杜允则满面红光的牵着盖着红绸盖头的贺珍娘进了前厅，周围一群捂着嘴呵呵笑的族人亲朋。司仪一声“吉时到”，拜堂便开始了。
杜心怜用帕子遮着嘴巴，眼神隐蔽的扫向人群中的原烨。卓尔不群，气度非凡。也许是常年带兵打仗的原因，即使原烨生的比一般男人都要俊秀，可这样板着脸，却无端的透出股杀伐之气，不怒自威。杜心怜扫过原烨抿着的薄薄嘴唇，无声轻笑。据说薄唇的男人大多薄情，不知她的五妹妹有福气享受几年宠爱？
热热闹闹的拜堂结束后，新娘子被送入了洞房，杜允则折返后，便被拉着开始一桌子一桌的敬酒，原烨坐在主席位上，神色淡然的吃着菜，这桌子的人品级没有一个高于原烨，又摄于他的威严，愣是没人敢贴过去敬酒，原烨倒也安然。
忽然大门处一阵喧哗，有人朗声笑道：“我来迟了”，冲杜老爷微微欠了欠身，便对杜允则道：“恭喜，恭喜，点墨，把贺礼送上吧。”
“不晚不晚，小侯爷事务繁忙，自当以公务为要。”杜老爷赶忙笑道。这边杜允则接过点墨敬上来的贺礼，不禁惊讶，急忙道：“侯爷，这礼···”
杜老爷看去，只见点墨送上来的乃是一个通体红润，泛着幽光的珊瑚枝，高约三尺有余，最为难得的还是这个珊瑚枝乃是一完整的珊瑚树制成，价值可想而知。
“侯爷，这，这太贵重了。”杜老爷抖着声激动道。
点墨暗地里撇撇嘴，心道：那珊瑚枝可是侯爷刚得的宝贝，正在兴头上，要不是这次侯爷失了算，以为原大将军也不会来杜府帮忙，导致他失了风度，也不用把这好不容易得的宝贝拿出来争面子。
“应该的，允则大婚，我自当尽绵薄之力。”微微笑着，李明毅眼睛扫过大厅，便推掉其他人的邀桌，径直朝原烨走去。
“大将军”，李明毅一过来，自有人殷勤的让了座位。
“小侯爷”原烨回了他一礼，坐下后便执起酒杯，“请”
“请”李明毅回以微笑，一饮而尽。
对国公府与吴家、杜家的联姻，皇上并未显出任何不满，反而还在一次早朝后和颜悦色特意询问国公爷婚事预备的如何，这大大安了国公府一众人等的心。
如此看来，与原烨成了姻亲，皇上那里并无不悦，这对国公府来说便是极好的消息。李明毅勾起嘴角，敬了原烨一杯。
=======================================================================================================================哇咔咔分割线杜府有了大少奶奶，又是杜夫人喜爱的，于是在贺珍娘新婚一个月后，杜夫人便迫不及待的开始传授她如何主持中馈，又把杜心悦拉上，非要她跟着一起学习。上次杜老爷的寿宴，杜夫人便是交给杜心悦主持的，虽说大体不错，可还是有些小地方没处理好。而且杜心悦是要嫁去将军府的，原家即使现在不如从前，可毕竟是世家底蕴，规矩肯定不少，趁着还没出嫁，杜夫人是想叫杜心悦能学多少便学多少，多多益善。也幸亏，杜心悦的嫁妆是从小便开始预备的，就连嫁衣都是如此，否则还真没时间来应付这些。
崔姨娘眼看着杜心悦和贺珍娘这俩姑嫂相处愉悦，且还一道学着当家主母的本事，不免着急上火。暗示了几次杜老爷，可杜老爷就是毫无反应。崔姨娘一面着急，一面心里不免惊异。最近一段日子，杜老爷明显对她们母女冷淡不少。不，不是这段日子开始的，似乎在荷花被关起来后，杜老爷就很少过来落霞院，对着心怜也没了往日的娇宠。心怜满心都是将要出嫁的事，对这些还毫无感觉，可她却实实在在感觉到了。
她们似乎，失宠了。
崔姨娘左思右想不知为何原因，试着向府里的三姨娘打探了一下，只得到一个暧昧不清的回答：“崔姨娘放宽心，老爷最近是琐事多了烦心，等姑娘们都出嫁了，老爷也就轻松了。”
这算什么回答！老爷不是应该为着心怜和五姑娘都嫁入好人家而开心吗？怎么会烦心？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在。还有，即使老爷生气荷花那丫头撺掇心怜出府，也不该就一直这么关着啊？杜府一向标榜书香门第，这样的惩罚似乎过了。
不管崔姨娘怎么样烦心，日子还得照样过。而被她偶然想起的荷花，正一身邋遢，面黄肌瘦的缩在柴房里一动不动。
杜心悦看着角落里的荷花，心里有些小难受。今个无意中路过这里，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被关着的荷花。原先的荷花多水嫩多灵动，可惜，现在只能灰扑扑的缩在角落里，神情呆滞，双眼暗淡，要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只怕都要以为她已经没气息了。
看守柴门的老嬷嬷谄笑着弯腰道：“五姑娘怎么过来了，这腌臜之地可不是姑娘来的。”
杜心悦淡淡瞟一眼老嬷嬷，“老爷没再过问吗？”
“没有，就是四姑娘来过几次，后来也就不来了。”
杜心悦皱皱眉，荷花的问题很棘手。杜府还没开过打杀下人的先例，可荷花知道的又多，是万万不能放出府去的。
“解了她的锁链，清洗一番，带去碧水阁。”
老嬷嬷惊讶的瞪大眼睛：“可是，姑娘，老爷那？”
“如果老爷问起，你就说我把人带回去了。”杜心悦说完便带着绿意走了。绿意回头看看依旧缩在角落里不动弹的荷花，咬咬嘴唇，快步跟上杜心悦。
荷花被从里到外好好清洗了一番，又换了套粗布衣裳，虽然神色还是愣愣的，不过总算比原先精神一些。杜心悦温和道：“荷花，从今儿起，你便在碧水阁当个粗使丫头吧。你手脚麻利，人也勤快，我会叫安嬷嬷安排你做事，别叫我失望。下去吧。”
荷花木讷讷的行了礼跟着安嬷嬷下去了，低垂的眼角滚落出一滴泪珠。
杜心悦跟着一起学习主持中馈，一大清早便要和贺珍娘端坐在偏厅里，等下人们过来领对牌，批条子领银钱，面前矮几上放着历年来的厚厚账本，并毛笔纸墨，还有一个红木大算盘。这日厨房的采办过来领银子采买食材，跟杜心悦和贺珍娘报了帐，杜心悦便叫绿意算算账目是否对得上。绿意算了好一会儿，才犹疑着点点头。杜心悦刚想拿笔批了条子，就听旁边传来一道怯怯的声音：“五姑娘，这账目不对。”
杜心悦循声望过去，荷花拿着鸡毛掸子一脸怯意的站在多宝阁前。
绿意心里恼怒，见此便喝道：“荷花，你不是粗使丫头吗？怎么跑到偏厅来了？”
“是，是的，只是小草病了，叫我替她过来打扫下，我便来了。”
杜心悦挥挥手，示意绿意莫在开口。“你刚才说账目不对？”
荷花对着杜心悦胆子便大一些，神态也自然很多。“是，五姑娘。刚才李嬷嬷报的鸡蛋十钱一个，想必李嬷嬷是忘记了中秋节已过，鸡蛋价钱早已降了回去，变成五钱一个。照她刚才要买的数量来看，所费银子只要十两二钱而已。”
“哦？李嬷嬷，你怎么讲？”贺珍娘一听，立马看向明显心虚的李嬷嬷。
李嬷嬷擦擦额头的汗，讪笑着：“是老奴疏忽了，居然被人蒙骗这么久，要不是今个姑娘问起，老奴还要被人当傻子耍呢。”
杜心悦冷眼看着李嬷嬷狡辩，这些个老嬷嬷，仗着伺候的年头久了，便越发圆滑狡诈，看来厨房的采办要换换人了。
“行了，下不为例，这次先领了银子把东西采买回来，别耽搁了大伙的午膳。”
李嬷嬷一连声应着是，退了下去，临走前狠狠剜了一眼荷花。
“你之前学过算术？”荷花能这么快就报出总银两，杜心悦有些好奇。
“回五姑娘，没有学过。”
“那你是怎么算出来的？”不光杜心悦惊讶，一旁的贺珍娘也挺奇怪。
荷花表情有些茫然，“我不知道怎么算，可是我就是知道。”
杜心悦弯起嘴角笑了，没想到荷花居然还有这般本事。
“荷花，从今起你便改名清荷，不做粗使丫头了，我叫安嬷嬷找人教教你算术，这本事可别浪费了。”
荷花大喜，猛地跪下来给杜心悦和贺珍娘磕头，一旁的绿意复杂的看了眼荷花，低头抿起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