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春华

身穿厚重的一品夫人诰命服，杜心悦和原烨并排跪在宁心殿上，叩见顺义帝。
今个顺义帝的心情很不错，一挥手就叫他们起来，又赐了座。杜心悦只挨着一点点边缘正襟危坐，微微低垂着头，一副恭谨宁静的神态。
顺义帝和原烨谈了一会西关的局势，便话锋一转，到了杜心悦身上。“据闻你虽是杜家嫡女，却向来不爱与人交际，且才情一般，朕很好奇，这样的你，如何帮得了原烨？”
杜心悦手心里出了一层汗，顺义帝虽是言笑晏晏，可话里的意思却暗藏锋芒，回话一个不好便要惹祸。定定心神，杜心悦字斟句酌道：“臣妇认为，以陛下的信任以及夫君今时今日之地位，并不需要臣妇多此一举。再者，臣妇认为，夫君需要的恰是臣妇这样安分守己，宜室宜家的夫人，而不是长袖善舞，夸夸其谈。”
顺义帝深深看了眼杜心悦，半晌露出笑颜，对原烨道：“阿烨好福气，娶得如此良妻，日后家宅定会和睦安宁，无后顾之忧啊。”
听顺义帝此言，杜心悦这才在心里松口气，一放松，才发觉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而原烨这边的心思却复杂很多。他没想到杜心悦居然能猜到他之所以去杜家求亲的真正目的。是的，虽然他和顺义帝有着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可并不代表顺义帝不会猜疑他。特别是在他被封为镇远将军之后，他就更得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不能与世家结亲，不能与大家族过于亲密，这些招顺义帝猜忌的事，他都不能做。所以，机缘巧合下，他见了几次杜心悦，一方面对她并不反感，一方面又因着杜家势力并不大，且他又不可能一直拖着不成婚，这才动了结亲的念头。
从宫中出来，杜心悦便坐上回府的轿子，而原烨则骑着大马走在前头。两人表情都一般冷淡，因昨晚的旖旎情事而产生的暧昧，此刻荡然无存。
一路沉默回到原府，原烨看着貌似温顺的走在他身后的杜心悦，有心想解释几句，可又不知怎么开口，如此这般，弄得脸色越加冰冷。沿路遇见的下人，见原烨脸色难看，不由暗自猜测是否进宫不顺利，于是做事越发小心。
回到主院，原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你身边可用之人太少，我叫魏管家再配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给你，你自己看着用，合适就留下，不合适再换。”
杜心悦抬眼看看面无表情的原烨，点点头。“好，多谢五爷。”
原烨稍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不明情绪。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道：“我还有公务未处理，不用等我用午膳。”
见杜心悦点头，便抬脚出去。走到门口时，又交代一句：“如果有事，就叫人到前院书房找我。”这次是真的走了。
微微弯起嘴角，杜心悦阴霾的心情总算好转一些。不急，来日方长。
原府南面有一处院落，里面有一棵高大的枫树，枝繁叶茂。靠着轩窗坐着的人慵懒的让小丫头修剪指甲，过一会儿，就见有梳着双螺髻的小丫头进来，跪着说了什么，妇人翘起嘴角一笑，抬起手吹吹指甲。
“告诉她，该进一步了。”
魏管家受了原烨的吩咐，没一会儿就带着丫头过来了。领头的是两个身穿葱绿色短袄，系着撒花裙的大丫头，后边跟着身着一色蓝色小袄的小丫头。
“夫人，照五爷的交代，给您把丫头没都带过来了，您过过目，满意就留下，不中意老奴再换人。”
“辛苦魏管家了，就先留着用几日吧，之后不合手我再换。”
“行，那老奴暂且告退，夫人有事再叫老奴。”
“清荷，送送魏管家。”
清荷应了一声，便跟着出去了。
里面杜心悦抬眼打量送来的六个丫头，均是一色好样貌，年纪又轻，看着水葱似的。
“你俩叫什么？”杜心悦端起茶杯问领头的大丫头。
左边一笑脸上就有个小酒窝的丫头脆声道：“回夫人，婢子明菊。”紧接着右边稍显稳重的丫头柔声道：“婢子秋月”
“你们之前是负责什么？”
“婢子原是偏院调度小丫头的。”秋月道，“明菊是掌管衣裳首饰钥匙的。”
“哦，这么说你就是个领头的了？如此，那便还作领头吧，明菊依旧掌管钥匙。”说罢，又指着绿意和清荷道：“她们两个是随我陪嫁过来的，绿意负责日常吃食，清荷是掌管账目，你们四个都是我身边的大丫头，虽然她们两个是我娘家带来的，但我一向一视同仁，做得好的有奖，做错自然也罚，可明白？”
四人连忙福身应是。
后面四个小丫头是魏管家新近采买的，俱没有取名字，杜心悦便以巧字打头，依次叫巧线、巧针、巧画和巧绣，归秋月管。
安排好主院的人手，杜心悦便有些倦意，想到原烨并不回主院用午膳，便叫绿意去小厨房让厨娘做几道下饭的荤菜送去前院书房。正想靠着小几看会儿书，便听巧针在外面报说：“夫人，三夫人来了。”
杜心悦有些讶异，“请她稍等，我这便过去。”
明菊取来外褂给杜心悦披上，杜心悦就带着四个大丫头去了前厅。
=======================================================================================================================当当当分割线前厅里，三夫人坐在雕花椅子上喝着茶，旁边立着一位身着水粉色襦裙丫环装扮的姑娘，一见杜心悦进来，便急忙低首敛眉站好，神态极为恭敬。杜心悦挑挑眉，这个人很眼熟，是昨晚扶原烨进来的丫头。
“三嫂怎么有空过来了？”杜心悦含笑打了招呼，走过去坐到了主位。
“弟妹刚来，可有不习惯之处？有什么为难事到可以告诉我，我虽力薄，可总算在这几年了，多少可以给弟妹些帮助。”三夫人露出和气的笑容。
“那可真多谢三嫂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很多事情都摸不到头绪，有三嫂这句话，我以后可就放心打搅你了。”
三夫人笑着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杜心悦悠然喝着茶，也不主动问，俩人沉默的喝着茶坐了一会儿，三夫人才想下定了决心一般，刚想开口，门外进来一个小丫头，道：“夫人，六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原如雪带着丫头走了进来。“给两位嫂嫂请安。”
“快起来，坐吧。”杜心悦见她一副羞怯的样子，声音都不由的放低了。
“谢，谢谢五嫂。”
杜心悦有种扶额的冲动，怎么武将世家出了个这么容易害羞又胆怯的姑娘啊。不过，还是挺可爱的。
三夫人被原如雪这么一打搅，刚刚到嘴的话就有些开不了口。正踟蹰着，就见站在身后的丫头忽然走到大厅中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端着一杯茶。“夫人，春华给您敬茶。”
三夫人脸色猛地一变，接着就气白了脸，重重喘着气，死死瞪着跪在地上的春华。
杜心悦端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抖，接着便风轻云淡道：“你是哪屋的丫头？平白无故的给我敬什么茶？”
春华咬了咬嘴唇，看了眼三夫人，三夫人正在气头上，冷哼一声就转开了视线。
屋子里很静，没有人开口讲话。春华额角上有汗滴下来，扭捏半天，终于一咬牙，道：“婢子原是偏院伺候五爷的贴身丫头。”
杜心悦心猛地沉了沉，可面上依然毫无表情。
春华说完这句，就等着杜心悦主动询问，可惜等了半天也不见杜心悦开口，不由羞愤交加，脸孔涨得通红。
原如雪两手揪着帕子，一脸纠结的看着春华，又看看杜心悦，欲言又止。
杜心悦带来的四个大丫头，明菊和秋月是原府的家生子，绿意和清荷是杜心悦陪嫁过来的，所以遇到这种事，明菊和秋月只是垂首敛眉站在杜心悦身后，看不出神情。这时，清荷款步上前，一脸笑意的接过茶杯，道：“这么说春华姐姐也是大丫头啊。我们夫人都没听魏管家提过。呵呵，姐姐先起来吧，这茶都凉了，夫人可喝不得凉东西。”说着便一手接过春华端着的茶杯，随意的放到一边，又殷勤硬是把愣住的春华扶起来。
“婢子?????”春华被清荷一连串的动作绕晕了，傻愣愣的被扶了起来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不由着急的看向三夫人。
三夫人充耳不闻，淡定的喝着茶。
前院书房内，原烨听小厮报告说三夫人带着春华去了主院，不由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黑沉。正想抬脚回去，就听外头有人报说宫里高总管过来了。
走得一头大汗的高总管，一见到原烨，便道：“大将军，陛下请您赶紧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