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那时花开

那一夜的缠绵不是一场虚无的春梦，不是一次意外的出轨。他们有放纵的开始，却没有放纵的结束，不知不觉中两颗寂寞的心已经从身体的愉悦升华到了精神共鸣，爱冉冉升起的时候，欲望之火将燃烧得更加浓烈。
（一）
人说悲伤的时候，那些伤情的故事并不能疗伤，反而会增加心脏的负荷。
在这孤寂的夜晚，陷入往事中的华青心境越发地悲凉。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传来，把华青从久远的时空中拉了回来。
华青拿起手机，里面传出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是森俊的。六年了，她第一次在电话中听到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充满感情，那么有磁性。
“华青，出来湖边走走吧，我想你。”
我想你。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突然触动了她的心扉。这三个字好像是穿越了久远的时空，百转千回地来到她身边，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时，才发觉自己已经是曾经沧桑。
她摇摇头，想把刚才回忆里的森俊摔到脑后去。
“不，森俊，我不能再和你见面了，我不能再玩火自焚了。”
“你出来吧，我们只是在一起谈谈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听筒里森俊的声音充满了感情和某种诱惑，他的固执使华青无法拒绝。反正也是一个人孤单的在家，华青想：就出去和他走走吧。
他们去了这座城市的一个人工湖边，偌大的湖边人影稀少，初春的夜晚还带着丝丝凉意，只影影约约见到几对情侣偶偶私语。华青依偎在森俊身边，清风徐徐，杨柳依依，一切，都看上去很美，仿佛一场梦境。
“华青，我好想你！”
话音未落，森俊已抱住了华青，又将两片滚烫的唇贴在她冰冷的唇上。华青一阵晕眩，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抱得紧紧的。
“不，我们不能这样，这几年我好不容易才忘记你，我不能再陷进去了。”华青边推着森俊边说。
“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他对你怎么样？”森俊松开她，关心地问道。
他就那么注视着她，目光温柔而缠绵，一双桃花眼仿佛有魔力般，让她突然之间就管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你想想我会过得好吗？当年为了转移对你的感情，忘记你给我带来的痛苦，我匆匆忙忙地才谈了半年的恋爱就结婚了。我一点也不了解他，结婚后才知道他和我是纯粹不一样的两个人；我们之间没有共同的兴趣和爱好，没有共同的生活目标，他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而你知道我是一个很浪漫的女人，我很看重感情，可他从来不和我谈感情，甚至连我要求他抱抱我他都拒绝；在他面前我感觉自己就不是个女人，他从来不会对我表达一点感情，最重要的是在他面前我感觉自己是他的晚辈，而他是我的长辈，他什么都要管着我，这几年我过得很压抑很无奈。你当年突然离开我，现在就不应该再来找我。”华青恨声道。
“可是我忘不了你，我听说这几年你过得不够好，你老公对你也不太好，你们经常吵架，我很心疼你，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委屈我也很难过，我想为你分担一些痛苦和烦恼，他到底对你怎么样？你能详细告诉我吗？”森俊说着，轻轻地摸了一下华青的头发。
华青在他的抚摸下，身体痉挛了一下：“他这人品行倒还可以，为人正派，也没有什么恶习，但是在有些事情上他太霸道了，有时候把我当成个小孩子一样管着我，我和他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吵架，而这种小事情别的男人根本不会管，可他就要干涉我，我不听他的话当然就会和他吵架，他倒反过来说我脾气暴躁，歇斯底里，不是个温柔的女人。”
森俊听到她的话，感到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你在我眼中一直是个很温柔很有女人味的人啊，怎么他会说你脾气暴躁呢？”
华青的声音变得激动了：“是啊，我也认为自己是个温柔的女人，我记得从上高中时我给同学们的印象就是很温柔、很善解人意的。可自从和他结婚后，我也觉得自己完全变了个人，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温柔，确实脾气很暴躁，都是他把我逼成这样的，我快被他逼疯了。”
“倒底怎么回事？你能详细告诉我吗？你和他在一起倒底受了些什么苦？”森俊又一次轻轻地拥住了华青。
华青这次没有挣脱森俊的拥抱，把头靠在他肩上哀怨地说：
“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是我和他才结婚半年的时候，我在家里小卧室的床上方挂了一张美人画，因为那幅画太漂亮了。可是他不准许我挂，非要取下来，我阻止他不准他动我的东西，可他还是硬撕了下来丢到了垃圾桶里，那一刻我气疯了，和他大吵了一架，把我们的结婚照都摔了，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
森俊听到这儿，忍无可忍，生气地说：“他怎么会是这样的男人，太不讲离理了，太霸道了。”
“是呀，我觉得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这样干涉自己的妻子的，他来追求我时说得那样好听，说是为了照顾我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结果才结婚不到一年他就这样对我，我能忍受吗？还有一件事情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他不允许我在床上看书，连装修房子时安的床头灯都被他拆了，他甚至把电源插头都拆了，让我连台灯都插不成，所以，我一个人在家时，哪怕我想看一会书都看不成，因为这个我也和他吵过架，可是没用，他不准我做的事情坚决不许做。”
森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这过的什么日子呀，连这么一点自由都没有？太可怜了！”
华青讲到这样的往事时，心里也难过极了，声音都带上了哭音：
“还有比这更让我寒心的事。他是一个很冷血的人，从来不会关心我，做什么事都嫌麻烦。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在学校里算是最早买车的，因为他从买断工龄出来做生意后确实赚了一些钱，但是我却享受不到家里有车的方便，那只是他的车，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记得有一次我下晚自习都已经十点半了，天上又飞着一点毛毛雨，我打电话让他来接我，可他说开车太麻烦了，让我自己走回去，我问他难道不担心我的安全吗？可他说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这样的女人谁会要？就这样，我一个人边走边哭走了半小时才回到家。你想想啊，那是十二月份的冬天啊，那么冷的天气，街上人都见不到一个，他开车几分钟就到了，可他都不愿意来接我，你见过这样冷酷的人吗？”
森俊听到这儿，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华青，心疼地说道：“你当初怎么不好好选择？你怎么把一生托付给了这样一个冷血的人？”
华青在森俊一抱之下，感到了极大的温暖，她也伸出双手，犹犹豫豫地反手环抱住了森俊坚实的腰：“是啊，从这件事后，我对他仅有的一点夫妻感情彻底没有了，在我的婚姻生活中我也看不到什么未来，更感觉不到任何幸福。现在在我的心中，除了对他的恨和对你的怨，什么都没有了。我后悔死了；后悔没有多和他谈几年恋爱，好了解一下他是怎样一个人？我和你说过我和他才认识半年多就结婚了，纯粹是被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巴骗了。”
“你的悲剧都是怪你太冲动了，你为什么要那么早结婚呢？哪怕你多谈一年恋爱我就来到你身边了，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可你就等不得了，匆匆忙忙把自己嫁了，哪怕你多等几个月一切都还来得及。”森俊说到这个让人不开心的话题，心里也不高兴了，他紧紧抱住华青的双手也放开了。
华青感觉到森俊情绪的变化，她也不高兴了：“你还怪我，说到底我走到这一步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联系？一年啊，那么漫长的一年，你竟然一点音信都不给我，不是为了摆脱你带给我的痛苦，我会那么早结婚吗？”
森俊看到华青生气了，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他又一次抱住她，温柔地亲吻她的头发和耳朵：
“好了，好了。我们谁也别责怪了，或许是命运注定我们有缘无份。现在好了，我又来到了你身边，我会关心你爱你的，以后碰到你上晚自习，下自习后我会骑摩托车送你回去的，他让你生气的时候你别放在心上，你就想想还有我关心着你爱着你，你别难过了，我会心疼的。”
华青听到森俊这些关心和体贴的话，又一次流泪了。
她知道自己在眼前这个男人心中的份量。在老公的眼里，她是个性格乖张、脾气暴躁的强势女人，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才看得到自己温柔、多情、浪漫和柔弱的一面，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才觉得自己是个渴望爱与被爱的女人。
华青也知道这个男人在自己心目中的份量。
六年来，她忍受了多少老公对自己的冷漠和忽视，在老公面前她已把内心的激情和浪漫全部封冻起来了，她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柔情似水的女人，她用外表的冷漠和坚强包裹了内心的孤独和渴望，她已忘记了被男人拥抱是一种什么滋味，但森俊的拥抱却让她神魂俱飞，她可以承受老公的冷漠和无情，可她承受不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温情和激情。
“我迷恋你无法喘息的眼神，自此深处，堕入你无底的陷阱，无法自拔。“
现实照进梦想，打碎了一池看似平静的湖水。
华青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一看，是辛铁打来的：“你在哪儿，我才回家，怎么你不在家？”
“哦，我在广场走走，一会儿我就回去。”
该走了，再不走自己就将沉入无底的万劫不复的深渊！
华青在森俊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毅然离开他激情的怀抱，她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华青，你没有资格去爱了，没有了！云淡风清地过好每一天吧，这才是属于你的日子。”
回家的路上，华青脑海里反复出现的都是森俊的脸，他的激吻，他温柔的目光，他火热的身体，他们动情的缠绵。她竭力阻止自己去想他，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从脑海里赶走，森俊如影随行，从身体深入到她的灵魂里。
也许有时候，我们寒冷时，需要的不是其他的，而只是一个温暖的拥抱。只是，老公的拥抱如昙花一现，那已是过眼云烟。
而昨天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
为什么让她感动的不是朝夕相处的身边人呢？
（二）
爱情，像一个旋转木马，从快乐旋转到悲伤，又从悲伤旋转到快乐，没有起点，没有终点，只是不停地转呀转，直到把人转得眩晕，把持不住，从木马上栽了下来。
爱情，也像一块碎镜片，可以拿来照镜子，却也能用来伤人。
面对森俊炽热的感情，华青一次次地选择逃避。她心里明白，有些地方你穷尽一生也到不了，有些人你梦了一辈子也爱不了，他们已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回不去了。
所幸，醒悟还不太晚，天亮了，一切重新开始。
清晨，华青才打开手机，短信的嘀嘀声一个接一个，华青查看手机，是森俊的短信，时间显示为昨晚两点钟。
“相思最销魂，夜夜梦佳人。
蚕吐蚕丝尽，何时情未了；难眠恨更深，何日结同心？”
“天，因有你而晴朗；路，因寻你而平坦。
星，因等你而闪烁；心，因爱你而颤抖。”
“思念，是一根扯不断的线，悠悠地伸向你的身边；一边是你，一边是我。”
华青看到这些情真意切的短信，心一下子感到了撕裂般的疼痛，泪涌了出来。
多少年了，她的心已经失去了感受痛苦的能力，她不再有风花雪月的感情，也不再相信“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的千古佳话。她内心炽热的感情早已被老公的冷漠和不解风情瓦解得一干二净。可这一刻，她分明感到情感的熔浆将要将她吞没，那炽热的熔浆或许会将她和森俊一起熔化。
世俗的人们啊，宽恕这些为了爱梦一生的女人吧！
女人本是情感动物，对于女人来说，男人的一句甜言蜜语胜过金山银山。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男人一句心血来潮的话常常能让她们铭记终生。
在华青心里，现在属于她和辛铁的那个家，是一座枯城，一抹暗夜，一口古井，一个寒窑，一望死寂的平湖。
她的容颜在这样的家里一点点憔悴，也没有人在乎她憔悴亦或清丽的容颜。
而森俊的三个短信却如二月的阳光，照耀在她冰封的心上，她心底那层厚厚的冰开始解冻。
现在的森俊于她，是一个“请勿打扰”的禁区，一个一踩即爆的雷区，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
然而，华青为了那一抹清晨稍显即逝的阳光，放弃了照亮整个黑夜的月光。
有些失去是注定的，有些缘份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但拥有了就一定要珍惜，不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去暗伤。如果我不小心留下一滴泪水，那是因为我不会忘记你是谁。
这一刻，华青知道她的心之花已经为这个男人开始开放了，她知道他会时时出现在她的眼里、梦里、心里了……
对一个视爱如生命的女人来说，日夜相守的身边人给她的是漠视、打击、挖苦和伤害；而另一个失之交臂的人却视她为珍宝，把她看成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能让她的心静如处子吗？
潘多拉的盒子终于还是被打开了。里面飞出的是背叛、愧疚、欲望、伤害、仇恨。
华青曾试图抛弃那个盒子。但这个盒子一旦打开了，便再也关不上，更扔不掉了。
因为，盒子里飞出的一群东西犹如采来了蜂蜜的蜜蜂，在她的脸上、胸前、背上和腿上不停地飞来荡去，让她在刺痛的同时又带着一丝甜蜜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