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了马上,还是恍惚。也根本没有顾忌我此刻就坐在他的前面,两个人的动作有多亲密。
“你,你究竟是谁?”我吃吃地问。也许刚刚,他是胡说的呢。我才不上他当,高雪的帝君,怎么说也应该是和我皇伯伯一样年纪的,哪有他这么年轻的,他虽然时刻都扳着一张脸,可是怎么看都和我三哥哥的年纪差不多,我三哥哥才十七,只比我大两岁。
“你觉得,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和未来的帝后这么亲近?”厉凌初挨近了我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我一惊,才发现他的手正缠在我的腰上,我整个人几乎是贴在了他的身上。我的脸顿时一红。我不是一个脸皮薄的人,可是,想到我们现在共乘一骑,我的脑袋就发热,恨不得将他一脚踢下去。
可是,他的话,真的不像是开玩笑。我的身份尊贵,不管他是谁,都是不敢这么嚣张的。除非,他就是帝君。
原来,我要嫁的人,就是他,厉夙。他去北疆,随便捏一个名字就是了。他也早说过,他要郡主。只是我没有太在意,所以让他骗了。可是,这个人,究竟是做了什么,才叫皇伯伯在短短的时间内改了诏书?天北墨河的统领明翊杉的势力也不小,是得罪不得的。
“你对皇伯伯说了什么?”我讨厌被愚弄,被欺骗。他让我像一件物品一样,被皇伯伯转来转去。不知道他是厉夙还好,知道了让我更增加了对他的厌恶。我不稀罕当什么帝后,宁愿呆在王府里,孤老。
“没人告诉你吗?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的父王和母亲?皇上做的决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提了一个建议罢了。”厉夙冷着声音说。“我就说了两句话,皇上立即就将你许给了我。我倒是想多花一些心思的,可是都没有用上。”
“没有用上?帝君是在说芷儿太廉价吗?”我气恼地说,“若是觉得廉价了,随时都可以丢弃。现在还没有正式拜堂,一切都还来得及。”若不是他插手,皇伯伯怎么可能会改变旨意。嫁给明翊杉总比嫁给他好,他绝对是一个残酷的人,我亲眼见过他的残酷。那次打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懂得别人的要害。动起手来,一招毙命。
“来了高雪,还想出去?可能吗?”他并不理会我,我说什么好像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可是,他的话,却像是刀子一样,钻进我的心里。三哥哥不是没有跟我说过,我也想过,可是,这一刻,我多么想回去,想要亲口问一下父王和母妃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们一定是知道什么的。我看母妃的眼神就知道她有事情瞒着我,我还以为她只是舍不得。
我许久都没有说话。走了一段路,忽然就听见前面有刀剑的声音。天边的雁阵又出现了,只是,不在我们的头上。我转头看厉夙,他似乎看着雁阵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这个人总是奇奇怪怪的。我不说话,不代表我不会想办法出去。只要我有机会,必定要逃出去。
“想不想救他?”厉夙忽然问。“他闯了幻阵,雁阵可不一定躲得过,就算躲过了,前面还有其他的阵。”他语气极为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似乎对于他,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
“为什么要救?我认识他们吗?”我也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况且,我凭什么救他们?我不过是一个身在异乡的孤女,自身都难保。
“若是你不认识的人,你以为我会问吗?不过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也不用留什么情了。死掉了更好,我也不想他活着。不过,若是他真的死了,可是因你而死的。若是你不想有人因为你而死,你可以求我,我会救他的。”厉夙在我耳边说着,比起那个人的死,他似乎更希望我求他。可是,他凭什么认定我会求他,我看起来就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吗?明翊杉若是这么容易死,他就不配当什么统领。
“你别抱什么侥幸的心理,雁阵听不得外人的声音,所以你刚才才会遭到攻击。它们既不是人,也不是畜生,不倦不累,几个人抵得过?”厉夙继续说。他依旧是说得风轻云淡。这雁阵的厉害,我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如此说来,他刚刚确实也是为了救我才冒犯我。我刚刚那样骂他,似乎确实不太道德。
“走吧。我不想冻死在雪地里。”我说。
厉夙哼了一声,突然抓起我的手,我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戴着九天珠玉,那日聚烨丢给我的,我一时忘记了摘下来。他的眼神像刀子,盯着那九天珠玉。我想,他不会是也要这九天珠玉吧。其实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玉毕竟是世间罕见的。只有聚烨这种暴殄天物的才随便找一个人就丢给人家。
“手上戴着别人的东西,却见死不救?”他冷笑,“你好像很讨厌别人骗你。你来看一下,那个人,你认识吗。”他指着下面正在对付流箭的一红袍男子。
我们此刻正站在高处,下面的情况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男子的一身红袍,很显眼,那应该是新郎官穿的喜袍。我最先看到的是背影,觉得熟悉。我的脑子一阵轰鸣,男子转过了身,慢慢地,我看清了他的脸。
这个人,竟然是聚烨。
那意思是,聚烨就是明翊杉?
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竟然不知道这些。他是一方的统领,从小呆在北疆,又有什么目的?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想想聚烨送我九天珠玉时所说的话,也就没有那么蹊跷了。怪不得。若不是他,就不会追来了。我没有真正地在他面前挑明过自己的身份,可是,凭他的本事,想来也早就知道了。我一直觉得他不简单,却没有想到是这么一号人物。我身边的这些人,似乎都把我当成猴耍。我在他们的面前应该是一个无知任性却又自作聪明的小丫头。父王是这样,母妃是这样,皇上是这样,连和我玩得最好的聚烨也是这样。我都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