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方芳草是谁？她会把那点嫌弃放在眼里。就算他说的是真的，是李谷轩的哥哥，那又怎样？又不是跟他过。
方芳草端着醋坛子的身子一顿，有意思的瞄向南锦年，这厮怎么还不跟翠姨验明正身？是不敢？还是不着急？
“醋。”
“诶，来了。”不作他想，那个多管闲事的男人管他做什么？爱验不验。
亏得厨房的烟筒通气好不至于烟熏火燎，方芳草和翠姨唠起嗑来也能看见人在哪里，还不用烟呛。
“干娘，今天碰到梨花了，她在哪儿学的那些大家闺秀的调调？”
翠姨把锅里的炒豆角利索稳当的盛起来，在锅里添了水才得了一会儿闲。
“她娘请的人交的。”
“学这干嘛？”
“阆临有个富商看上了，说要娶回去做填方，她娘就想着让梨花学些礼仪姿态以后好坐稳那个阔太太的位置。”
这个事情方芳草还真不知道，她总共就出去了六七天，这几天还真有大事发生呢。
“那她娘肯定高兴了，这比福员外那里可好了许多。”
翠姨舀水，添油。
“可不是，这村子里外她嚷嚷了不下三遍，邻村都有知道了来打听的。梨花有这娘也是命。”
方芳草添一根柴火，整大了眼睛。
“怎么？那富商不好？”
“也不是不好，就是年纪比梨花打了十来岁，走南闯北不爱着家。家里有两位原配留下来的公子和小妾生的两个姑娘。”
方芳草漠然，年纪就算打了十来岁也不过三十左右，问题不大，家里有孩子，只要真心相待问题也不大，可是不着家的话就问题大了。两口子过日子，一年上头不见面那叫什么两口子？哪里还需要对方？孤单寂寞冷啊。
看出方芳草的情绪稍低，翠姨用铲子在靠近方芳草的那半边锅沿上敲一敲。
“想什么呢？人家母亲，闺女都欢喜的很，你犯什么愁？”
“这哪里轮得到我愁？我也没有闲心去愁他们，我是在想以后我和稻谷一定不能分开过日子。”
“不害臊，你可还没进门呢，当心轩儿不要你。”
“他敢？”
翠姨咯咯直笑，笑好了，锅里菜也好了，盛起来又是一盘。
“哎？你虎子哥成亲了。”
“嗯？”
翠姨看到方芳草的一脸不可置信，暗笑。
“怎么？舍不得？”
“不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没个前信？”
“你在吗？再说了，你去了，你虎子嫂就算不知道，去吃酒的人还不知道虎子跟你提过亲？人家新嫁娘的风头可不被你给抢了？”
方芳草摸摸脑袋，她只是单纯的祝福可没有翠姨说的那坏心眼呢。不过还是站起来装模作样的给翠姨行了一个晚生礼。
“干娘教训的是。”
“贫吧你。你要是有葛妮子一半贤惠，我都笑的睡不着。”
“葛妮子？”
“就是你虎嫂子，可会做家事了。”
方芳草嘴巴一瘪，就差落眼泪珠子。
“干娘你可是嫌弃我？”
翠姨不买方芳草的苦肉计，嗔她一眼。
“可算说对了，可不就是嫌弃。”
方芳草索性跑罐子破摔，什么乖也不卖了，鼻子也不抽搭了，往灶火凳子上一坐。
“哎呀，嫌弃也没用，反正我是赖着不走了。”
翠姨不搭理她，自己做自己的。这可叫方芳草憋闷了，那就是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啊。
坐在凳子上左右不舒服，最后不甘寂寞的开口。
“干娘啊，张虎大哥和张虎嫂子怎么认识的啊？”
某个主厨得瑟的一笑，然后居高临下的跟方芳草挑眉。
“山上认识的。”
“嫂子也会打猎？”
“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
方芳草按耐住性子，一双眼睛闪啊闪闪啊闪，希望翠姨多说一点。
“葛妮子和她爹住在山里，虎子几次打猎都借住在她家，只是那个家真是穷，老鼠都没有，更别说闺女出嫁的问题了。虎子帮忖了不少，葛老爹觉得无以为报，就想把葛妮子许配给虎子，这虎子也是个懂事的，心善的，就应了这门亲事。”
“那，虎子哥开心吗？”
翠姨眉眼揶揄。
“你没看到成亲那天，虎子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怎么会不开心？葛妮子长得不说多好看，但是姑娘是个好姑娘，你改天去拜访一下。”
“嗯，我知道了。好啦，我把这菜先端出去。”
午饭陆陆续续的上桌，人也陆陆续续的上桌，待到都坐好之后，方芳草感叹，幸好家里预备了一张大桌子，不然一人端个碗排成排的蹲在院子里，那画面感，啧啧，方芳草都不敢想。
方芳草旅行诺言，给李谷轩夹了好多他喜欢吃的菜。那三个公子哥也没有因为是粗茶淡饭食不下咽，反而吃的津津有味，这个情况叫翠姨开心的眯了眼睛。
一桌子人其乐融融的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马长留一拍大腿。
“哎呀，都老糊涂了，来了这么半天都还不知道几位公子姓什么。”
关易风也爽快，听到马长留这样说，放下筷子。
“晚辈关易风，马叔好。”
“好好，诶？我怎么觉着有些面熟啊？”
“呵呵，四月份的时候晚辈随莫笑来过这里，当时是樊里长正在这里办公。”
“是，是的，关二公子。瞧我这记性。”
“马叔是人忙可不是记性不好。”
方芳草倒是没想到这个关易风人前还怪会卖乖，什么冷眼刀子，鼻子出气完全就消失匿迹的干净。不过这人亲近乡里，不摆架子到是难能可贵，方芳草对关易风又有了新的认识。
“马叔好，我叫公孙阏。”
“好，小伙子好，长得好啊。”
“多谢马叔夸赞。”
方芳草下巴都要掉了，人家马叔夸的是公孙阏，你关易风道什么谢？收到方芳草奇怪的目光，关易风浅浅一笑，然后很不要脸的说。
“芳草你也觉得马叔说的对？”
方芳草收回目光，大口的扒饭，吃菜，这些怪咖她看看就好了，不要发表个人言论。
“二少爷，公孙少爷多吃点，这些算不上好的，但是胜在新鲜。”
关易风和公孙阏很给面子的一人夹了一大筷子的菜，还吃得津津有味。方芳草猜，如果不是在她家，如果不是马叔翠姨在场，那两个人估计都会开启情深深雨蒙蒙模式吃这顿饭。
“好，多吃点好。嘿嘿。这位公子贵姓啊？”
南锦年早在关易风自报姓名的时候就放下了筷子，含着笑等待或者说是等待看好戏？
现在轮到自己了，南锦年很激动，他想知道翠姨和马叔的反应，也更想知道李谷轩要怎么面对自己这个货真价实的哥哥。
“马叔好，晚辈南锦年。”
“哦，锦年少爷。锦年少爷？”马长留突然拔高的声音把在场的人震得有一瞬间的呆愣。
之后除了翠姨和马长留依旧呆愣，其余的人都已经缓过劲儿了。李谷轩担心翠姨和马长留，上前把翠姨拍一拍。
“姨娘，怎么了？南大哥不是坏人，不用害怕。”
翠姨被李谷轩拍的清醒，跟马长留对视一眼之后，战战兢兢的开口。
“京城巡抚南家的锦年少爷。”
南锦年笑，跟翠姨抱拳。
“翠姨，爷爷现在是丞相了。”
“这么说你就是……”
“晚生正是谷轩的哥哥。”
关易风牵着公孙阏说要消食儿。方芳草看着两人携手走出去，略一思考，端起自己的空碗就准备出去。结果身子刚站起来就被李谷轩拉住了手。
“不许走。”
李谷轩表情认真，看着方芳草的眼神也很坚定，还有一种可以感受到的深情。不是让方芳草留下来了就表示很相信方芳草，而是如果让方芳草出去了，他就觉得他和方芳草不亲近。
放下碗，重新坐下，还顺带把李谷轩的手和自己的手变成了十指紧扣。然后跟翠姨和马长留乖巧的一笑。
看到这样的李谷轩，这样的方芳草，翠姨和马长留很欣慰，他们一样不想避讳方芳草，一家人就该只有一个秘密或者没有秘密。
这一家人都这样了，南锦年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再说了，早在公孙府，他就没打算瞒着方芳草。
翠姨和马长留想起来给南锦年行一个礼，但是被南锦年拦下来，反而自己站起来对那二老弯腰鞠躬。
翠姨伸手去拦，却被南锦年躲开，硬是把这个鞠躬做到完美。
“翠姨，马叔，这个礼应该的，你们就是我姑妈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
“锦年少爷，别这么说，小姐和您待我们不薄，我们可不是恩人。”
“如果没有你们，我姑妈会过的更苦，也没有这样听话懂事的谷轩，这些年你们为谷轩操的心比我南家操的多，翠姨，马叔，辛苦了。”
南锦年话说到这份上再客气来客气去就没意思了。
马长留一沉气，面对南锦年。
“锦年少爷是要把谷轩接走吗？”
马长留一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到翠姨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
“谁要接我？我不走。”
方芳草不由感叹，她家的稻谷其实真的不傻，只是单纯，特别单纯。单纯的坚持自己坚持的，爱护自己爱护的，尊敬自己尊敬的。就像现在，他或许没有很清楚他们讲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眷恋这个家的情思。
方芳草把李谷轩的手握紧，再紧一点。
南锦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带走李谷轩，但是却很想知道李谷轩为什么不跟他走。
“为什么？”
“这是我的家。”
南锦年抿紧嘴巴点点头。
“如果跟我走了有大房子有好多好吃的好多书……你愿意吗？”
李谷轩歪着脑袋。翠姨和马长留盯着他，就连方芳草都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力道。
“我不是小孩子。”
方芳草松了劲儿，看李谷轩的时候眼睛都是笑着的，小李谷轩的真心，也笑南锦年的吃瘪。
“锦年少爷，是，是老爷让你来找轩儿的吗？”
南锦年重新收拾心情，依旧带上春风般的微笑。
“翠姨放心，爷爷没有要为难你们，是我做主想要找谷轩的，当初姑妈有一直跟我通信件，想必翠姨是知道的吧？”
翠姨点头，这件事情她知道，每一封信都是她去寄的，虽然不知道都写了什么，但是却知道自家小姐和这位少爷从小感情好，哪怕是到了那般田地也还是保持着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