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不愿与君别

第25章:蛮野之荒

不愿与君别 小雨潇潇 2024-07-10 19:15
奇形不知是何物尸骨堆积在地,黄沙漫天,昏黄迷蒙没有日头,随处能见的白骨已被掩盖过半,真不知那隐于深处不可见的狰狞还有多少。
满目疮痍下除了尸骨尘土再无任何一物,枯枝残垣生灵走兽,想来也早已消融在了这无尽的流沙之中。
周围没有一丝声响,就连疾风刮过也只是带起能遮天蔽日的尘沙,未曾留下过一点痕迹。
背临蜿蜒的河流鲜红如血,激荡拍打在两岸的河水叫嚣着嘶吼着。
跃于河流之上,穿梭在河水之间,毫无预兆喷薄而出直入九天,又急速散去的红莲业火炙烤着这片土地,四散开的火星在空中炸裂,后又下落到了河岸周围融入了尘沙之中,生根发芽,舒茎开苞,绽作开在通往地狱道路上,花开无叶花色盛如鲜血的彼岸之花。
艳丽得不含有一点杂质的颜色,一如那人眉间一点朱砂的曼珠沙华,恭迎着狂霸似能将整个九天灼烧出一个窟窿的业火,永无尽头般,蔓延延伸。
隔岸那片与此地有着千差万别的绿洲也因着这肆无忌惮的业火,临近河岸的树木枝叶枯黄,耷拉下枝头全无了生气。
不见一只鸟雀飞禽的灰蒙天空连阳光也照射不透,于这茫茫蛮荒黄沙之中,许她就是那沧海中的一粟,渺小无力得下一刻沙尘就能将她淹没吞噬。
嘴唇龟裂得已感觉不到疼痛,一步踩下去,整个身子几乎都陷下去了大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滚滚黄沙相伴也不知走到哪里才是个头。
“洛川,洛川,日上三竿了怎么还在赖床啊洛川,当真是要为师亲自进来请你吗洛川,洛川,洛川。”
“既然到了此时都未起身,何不进去看看,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侧首,便见沂夙神情慵懒地斜倚在院前的一棵树上,邪魅的双眸微眯,似笑非笑。
“你来作甚?”
“来看看那只肥兔崽子。”说着还荡了荡抓在手中的白菜叶子。
祁央不疑有他,试着推了推门,见没有上锁索性将门给推了开。
“洛川,洛川。”
席地坐在树荫下的草地上,数着开在绿草间一粒一粒米粒大小的嫩黄色野花,“一,二,三,四,你说我数到几他会出来呢,五……”
“沂夙……”
一袭白袍袍尾微动,眉间一点朱砂比之方才进门之前颜色明显加深了许多,清冷妖邪的容颜神情浅淡,立在房门之前,自眼底深处流出的紫色光晕浓郁得几近墨色,连带着怀中那只圆滚的灰毛兔子都不安得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怎么,洛川呢?”
唇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不是应该问你吗?”
“什么意思?”
“洛川在哪儿?”
话音刚落,人已出现在了他眼前,呼吸间沂夙感受到了他隐于深处从未有过的怒意,还有,难以觉察的慌乱。
抿唇一笑而过,侧身不去迎上他的视线,“为何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什么叫洛川在哪儿,难道她现在不在房中吗?”
“沂夙,与你相识也近十万年,你可能不知道,我比你想象中的都要了解你。”
沂夙一反常态,若是往常听了这话早已避他如洪水猛兽,而此时,却向着他凑近了许多,还在他耳边轻声道:“真的吗?”
祁央依旧不动声色,面上也无情绪起伏,只是一把将上一刻还满意自得一脸愉悦的他搂入怀中。
用着极柔的音调,在他耳边两指来远的地方吞吐呼吸着,情人间的蜜语甜言想来都不及这一刻还要来得令人不知所措,不能自持。
不屑地轻瞥他一眼,“你以为呢,你真以为那样我就会怕了?”
“呀,祁央,你疯了吗,不去寻你的乖徒儿洛川在这儿胡言些什么。当真是那时一掌将你给拍傻了,若不然昨日夜里洛川在门前偷听了许久怎会一点都没察觉。”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还没听明白吗,昨夜你我说的话都被洛川听见了,是你自己没有发现,这不能怪我啊。”
祁央一愣,将怀中一直未消停下来的落落扔给沂夙,“为何,昨晚不告诉我?”
“祁央,你知不知道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是青丘之国的祁央神君,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你自己感受不到她的接近竟还要我来提醒你?”
转身,以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呢喃道:“若真是凡人,也就不会了。”
“这只肥兔崽子怎么办,喂,你就这样扔给我了,呀,祁央,祁央……”
不知怎么到的此地,也不知此地是何处,就这样走走停停了不知多久,终是没了气力瘫倒在了这渺无边际的荒野之中,再也动弹不得。
不见天日也看不到月亮,不知是黑夜还是白日,除了灰蒙蒙的天际就只有昏黄的尘沙风暴,靠着满地的皑皑白骨渐渐就要失去意识。
若是就这样被流沙淹没也不会有人发现吧,就是想哭也哭不出来的无力感,比起不知为何就到了此地,他给的伤害似乎还要更大一些呢,若不然怎会像一具没有血肉的尸体一样一直毫无感觉地走着呢。
“师傅……洛川若就是……这样……就这样死了,师傅,师傅应该会伤心……伤心的吧,因为,用来乘装铠甲的容器,就这样被……被破坏了,师傅定是会生气的……”
“呵……”
捏握在手中精雕细琢着幽荷青莲的玉簪沾染了些血迹,血迹斑斑的手掌无力地摊开,玉簪沿着指尖径自滑下,跌落入泥沙之中,瞬间就被漫漫黄沙淹没覆盖。
“那日,洛川跌入灵湖之中,头上玉簪滑落,待次日醒来时玉簪却完好无损地握在手中,这次,定不会再有人为洛川拾回玉簪了罢。”
“呵……咳咳……”
迷蒙之时,眼前一闪而过男子紫金色锦袍袍角,步履优雅移步行来,遮掩于面上的紫金刻纹面具若太阳明花初绽,在此刻照亮了整个蛮荒。
耳边响起一如在留醉崖的流水声,不至扰人却足以将人从睡梦中唤醒,且铺洒在脸上的光亮太过于刺目,令得她不得不艰难地睁开眼。
昨日在蛮荒荒野之中的行走恍如一夜噩梦,而龟裂的嘴唇上渗出的血丝,蔓延至全身的从未停止过的疼痛,还有脏乱残破不堪的衣裙,都昭示着,她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
眼前的景色却似在梦中见过,临于万丈深渊而建的青竹屋前一条蜿蜒的溪水悠悠扬扬流向远方,竹屋门前放着一张石桌,两张石凳,桌上放了一只酒壶两个酒盏,架着古琴,银炉焚香,宛如一幅丹青水墨画卷,静谧而美好。
面掩紫金面具的男子也似自画卷中走出一般,银白的长发拖地落入袍尾之中,仿若奔腾跃数丈深渊直下的山河瀑布突遇寒冬,水花溅起的每一丝纹路,每一滴水珠在毫无预兆之下都被完好的锁在了严寒极冰之中,比之初冬最初落入大地的那抹纯白还要美得惊心动魄。
“是你,救了我吗?”
男子手握一只冒着寒气的紫玉寒箫走到桌边坐下,抚过琴弦将寒箫放到了琴边。
被紫金刻纹面具遮掩住的面容微侧,虽不见他的面容,但那未被面具完全遮盖的下颚宛如天成,紧绷的弧度略显冷硬。
自袍袖中拿出一把刻刀,侧过身子,仔细地在桌上的古琴亲身上雕刻着,仿佛周围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簇拥在身边的纯白色花蕊蕊含露珠,摇动着花枝,在阳日的照耀下舒展开了枝叶,沿着花瓣根部,紫色一点一点地铺延开来,直至将整朵花蕊都染成了浅紫色。
起身步履不稳地走到小溪边,流动的小溪倒映出她看不出轮廓的面容,想也知道她此时的形容是何般的惨淡。
掬起许是自深山之中流下的溪水洁净面容,冰凉的刺痛感稍稍减轻了些疲倦,而后,望着除了石子便不见一物的溪水一望就是一整日。
夕阳西下,早日里花开满地的六瓣花蕊由雪色变作了浅紫色,如今又悄然的收展枝叶,渐渐地褪下紫色将艳丽的血红缠绕,一如那即将没落,残缺不再完整的阳日。
青竹屋前坐在石凳上雕刻了整日都不见休息的男子,日落之前已经进屋。
不同于早晨的凉爽,晚间的凉风刮过堪比腊月深冬的寒风,风削刺骨得令人全身寒颤不止。
蜷缩在青竹屋门前,靠着青竹门身子似乎暖和了些。
抱着双膝,眼前的一切都是死一般的沉寂,门前溪水分明没有停止一直在不断地流动,却没有一点声响。
陪着她的也只有那在一天之内变换了数种颜色的花蕊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