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忆起往昔事，泥马渡康王

如果问李华最瞧不起的人是谁，那么答案非平津候莫属。自赵姓皇室南渡以来，先后已有三个平津候，加上被死后追封的那位，共有四个。可没有一个能让李华瞧得上眼的。而当今的平津候李赵顼更是让李华讨厌到了极致。
是以在平津候出现在在李宅时，李华当即运起轻功飞走，连吃了一半的鱼都放下了。
凌霄只眼前一花，就不见了李华的身影。她有几分摸不着头脑，呆呆地看着莫涯：“哥哥，我是在做梦吗？怎么一眨眼人就没了？”
莫涯肃了脸色，低声说道：“你在这儿接着吃饭，我出去看看。”话还未落地，他的身影也不见了。
这一个两个都没了踪影，还让人怎么吃饭啊？凌霄快速打理好自己，也跟了出去。
平津候人还未到大厅便被拦住。他他的长子堵在他身前，似笑非笑：“怎么？平津候大驾光临，可是太庙又起火了？或者是皇宫里的陛下遭刺了？”
平津候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太庙早已重建完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又起火？”太庙失火的缘由已经查明，与人为无关。他知道自己误会了儿子。
莫涯挑挑眉，不置可否：“是么？那是陛下遇刺了？”他看到父亲吃惊的神情后，接着道：“不是吧？真遇刺了？”他唇角勾起。
平津候眉头皱得死紧，低斥道：“什么遇刺？没有的事！只是年前有刺客闯进皇宫，意图不明，但很明显不是针对今上，中了埋伏。刺客至今还下落不明。”
莫涯点头：“哦。”
“你没什么想法？”平津候道，“跟你没关？”其实，他心里未尝不知长子对这些朝堂风云并无兴趣，可还是想听他否认才放心。
莫涯嗤笑：“什么都跟我有关，你还真高看我。”他很随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轻声道：“如果没事，侯爷还是先回去吧。让夫人知道也不好。”
平津候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之极。他的夫人史氏的确知晓莫涯和那个女人的存在，但史氏向来大方贤淑，想来不会找他们母子的麻烦才对。
莫涯心里浮上一丝失望，很快他平静过来，笑道：“侯爷过来就为了说这些？”
平津候忙道：“自然不是，我看你每日闲着也是闲着，替你寻了个差事。”
“唔，”莫涯眸中闪过一丝兴趣，“侯爷寻的什么差事？”
“我知你拳脚功夫不错，于文一道，却不怎么擅长。如今听说禁军缺少一个教头。虽说没有品级，只算小吏，可到底是离圣上……”平津候很开心，这是他能为长子谋求的一个不错的职位。禁军负责皇帝陛下的安危，很容易受到官家的重视。莫涯虽为长子，但毕竟是庶出，且生母身份未明，能进入禁军实属不易。
他的话还没说完，莫涯已变了脸色：“禁军教头么？”他嘿嘿笑笑：“侯爷还真是高看涯了。涯所学多为杀人之术，侯爷真的放心？”
平津候微怒，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不愿进入禁军，难道还打算上阵杀敌么？本朝重文轻武，坊间素有传言“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这孩子还真是不懂事。他还是托了关系才要到这么个差事的。
莫涯微扬着下巴，他的身量远远高于其父，从这个角度，平津候看不见他眼里的落寞。
平津候怒气冲冲地走了，走到门外，他才恍然记起，本来他还想要向儿子打探苏龙格的近况的。如今却弄得不欢而散，他有些懊恼，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莫涯又进了书房，研墨写字，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凌霄目睹了这一切。话说她也觉得这平津候找的差事不大合适。莫涯去做禁军教头？这也太不可能了吧。她陪着莫涯在书房撒娇卖乖好久，看出莫涯实在是正常的很，不像是受了打击的样子，才悄悄溜出书房。她可不想再去默写《急就章》。
她刚出书房的门，便听到孙叔压低地声音在身后响起：“七爷怎么样了？
凌霄一呆：“孙叔你别吓人好不？你这样突然出现好可怕的。”她话说完见孙叔面上露出尴尬之色，连忙又道：“呃，你放心，哥哥他没事，正常的很。”
孙叔这才说道：“小娘子认识那个官人？”
“哦，你说那个平津候吗？我知道，是哥哥的父亲啊。”哥哥的父亲什么的，好别扭的说。
孙叔诧异：“你知道？”
“这很奇怪么？”凌霄不解，“当初在小渔村的时候，他也去找过哥哥的。”不过这样的父子关系也算天下少有了。她好奇地问：“孙叔，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呃，为什么，这么……”
孙叔明白她的意思，叹了一口气：“也罢，这事儿啊，我还真知道一点。”孙叔见莫涯在书房习字，李老先生也不在家。反正闲着无事，慕娘子早晚也是要知晓这些事情的。早些告诉她也好让她有个准备，遂准备了茶点，开始与凌霄闲谈起来。
孙叔道：“七爷姓李，你自是知晓的，可七爷幼年之时，并不知晓自己的姓氏。直到他拜了李老先生为师，去水月庵见了自己的生母，方知他的生父是平津候。可七爷少年时期便流落江湖，与其父之间的隔阂自然也就是极深了。七爷的母亲，咳咳，怎么说呢，是个来历不明的番邦女子，所以，七爷的出身也就……”
孙叔平常话不多，也就导致了这种虽然话匣子打开，但还是语无伦次，条理不清的结果。好在凌霄不笨，她转了转眼珠，很悲哀地发现，貌似这些她都是知道的，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她是不是应该跟孙叔比较一下谁的信息更多些。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才能不伤害孙叔的自尊，便听到李华的声音传来：“什么叫小七出身不好？”
凌霄站起来身来：“李爷爷，你到哪里去了？”
李华大踏步过来，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一屁股坐下，才道：“不耐烦见那李家小子，没的辱没了李这个姓。”他瞧了孙叔一眼，又道：“小孙，你别愣我！我说的难道有假？”
孙叔笑笑，不好反驳，只是平津候毕竟是七爷的父亲，李老先生虽为师长，论亲疏，论纲常，都差了一截。
李华哼了一声道：“小姑娘，你要是想知道问老头子我啊。我问你，你知道那个李家小子是个侯爷，可知他这侯爷是怎么当成的？”
凌霄默然，她怎么知道？她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
李华道：“实话告诉你，你别看他风光的很，可在朝堂的记录上，却未必有平津候这一号人物。嘿嘿，都是自己瞎扯的。”
凌霄不解：“什么？”
李华瞪她一眼：“小姑娘，莫打岔。我来问你，你可听过泥马渡康王的故事？”
凌霄一愣，微微皱眉，正要说小时候听伯伯讲过这个神话色彩极其浓厚的故事时，却被李华抢先。
“哈，我来告诉你。靖康之难想来你也知晓。康王南渡途中，前有长江天险，后有金国追兵。危机关头，一个叫李马的侍卫主动驮着他过了长江。后来金人追到，问起他是如何渡过的，有人告诉金兀术是李马渡康王过了河。谁知道是口音有误，还是金兀术耳朵不好使，竟听成了什么泥马渡康王，还认为赵构是什么真龙天子，有上天相助。嘿，这下可好了，赵构在临安建都称帝，连老子哥哥也不要了……”
凌霄小声嘀咕：“临安不是都城，只能算陪都。宋高宗别的方面不行，可还老老实实记得祖宗坟墓是在汴京的。”
“嗯？”李华胡子翘起来，“小姑娘说什么？这是在替赵构说话？”
凌霄忙道：“不是，不是，我这只是客观说话。他不是还害死岳飞么？我替他说什么话？我是就事论事而已。你继续，你继续。”
李华哼了一声，这才接着道：“赵构端坐宫中，自然要赏赐功臣，可这驮他渡江的李马却被他私底下给赐死了。”
“啊，”凌霄惊呼出声，被李华的目光一扫，她连忙捂住嘴，“我错了，李爷爷你继续说。”
李华道：“小姑娘家的，就是胆小。自古以来，但凡做得了君王的，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赵构杀了李马，还假惺惺的安抚他的子孙后代，还封李马的幼子做什么平津候。哼，又不是什么正经爵位，天下百姓也未必认可的，偏偏李家还世世代代傻不拉几地效忠宋室。哼！”老头子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看看空了的茶杯，又看看孙叔。
孙叔连忙给他满上，道：“李老先生，您润润嗓。”
谁知，李华也不乐意：“当我是瓦舍的说书先生么？你还听得挺带劲儿。我说的可有错？”
孙叔忙道：“的确，虽说泥马渡康王一事，民间流传版本众多。但李老先生所说的，无疑是最有可能的。”
李华嘿了一声：“这话说的。我说的本就是事实。傻了才会相信，泥马成精，渡人过河的。”
凌霄低了头，她伯伯给她讲的便是泥马成精的，捂脸。
李华接着说道：“平津候代代承袭，只领俸禄。皇帝也只当做养了闲人罢了，谁还真把他们当回事儿呢。也就李家小子个个是傻的，只知道效忠。尤其是现在这个叫李赵顼的，可真是不忠不义，不慈不孝了。”
凌霄一怔，这也太严重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