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生生错过

苏且的表情一顿，垂下眼帘没有说话。许久，似乎是在细细感受空气中曾经弥漫过的血腥，他的神色眩惑而奇异，深不见底的目光久久向四周看了过去，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现，微微阖了阖眼，他的表情最终恢复如常。
“这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雪妖始终跳过苏且的双眼，看着龙吟阵阵发出的天台方向，道：“我救你也是有目的的，所以你不必如此错愕。”顿了顿，抬手一指不远处的石台，“我想要去北冥见那里的君王，可是没有元老阁的许可根本无法办到……听说你是元老阁的座上宾，与他们做过交易，我想让你帮我。”
“让我欠他们一个人情，代价可并不小呢……”听得这样的话，苏且苍白的脸上漾出莫测的笑意，神色冷淡，“北冥四片封地之上的青丘，高手如云。如今北冥皇室内乱，元老阁本就疑心青丘的世袭封王宮夕容会参与策反，所以在上一次交易时开出的条件里，就已经让我和北冥青丘结下血仇，意图使宫家和无回城无法达成联盟。”顿了顿，他扬开八荒合虚扇召出了无数黑色地火围绕身前，微微抬眼冷笑，“要是这一次，元老阁再开出类似的条件，我重伤未愈，只怕会被青丘一众高手撕碎吧？”
“这么说，你不打算帮我了？”雪妖轻轻蹙起眉，周围寒气不断上升翻涌，雪花四散飘飞，渐迷人眼。“我知道你的力量有多强，如果你肯帮帮我——”
“恕我没办法帮你。”苏且面色渐露不耐的打断她的话，盘旋在周身的黑色地火渐渐向四周推移，瞬间便融掉了侵略过界的冰雪和寒意。
“你不能再考虑一下吗？”雪妖的声音渐渐变弱，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须臾，几不可闻的轻轻叹了口气，饶有深意的看着他，“我用那位洛北辰姑娘的事情来和你交换也不可以么？”顿了顿，见对方仍旧不曾表态，神色暗了下来，“好吧，希望你不会后悔……”
…………
苏且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漠然看着她走向远处天台上的虚无之门时，终于出声，“给我站住。”
雪妖回头，冰色的瞳仁里忽然闪过狡黠的笑意——她本就有两千多年的修为，读心术的造诣更是在苏且之上，此刻便是宛若抓到了对方的小辫子一般，她轻轻掩嘴而笑，“哦呀……看来你果然很在意那个被你弄瞎眼睛的小姑娘呢。怎么样？如果你愿意帮我，无论何事，我都会如实相告。”
苏且收起扇子淡淡笑了笑，魅惑诡谲的目光一时间如同看不到底的潭水般深不可测，莹白修长的十指间迅速描摹出两道符文向那道虚无之门飘散而去，语气讥诮，“只要不牵扯到她的生死，无论关乎她多大的事情，也同我没有多大关系。你说与不说，却是一样的。”
雪妖闻言脸色一僵，许久许久，长长的眼睑垂落下来，嘲讽般的一笑，“那个孩子爱上你，可真算得上是天大的不幸呢——但愿有一天如你这般无心无情的人，也会遇见一个人，能让你痛不欲生。”
“难得你如此费心我将来的事情……”揉了揉额角，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笑意尽收，苏且的浑身突然涌出一圈白色治愈之光，语气散漫自嘲的随意敷衍了一句，却是忽然抬手指向天台方向的虚无之门，“不过那道门，开启的时间只有一个瞬息。”
一句话，雪妖明白了苏且的意思。
“你想两个人一起过去？——”雪妖收起脸上嘲讽的笑意，有些诧异。
苏且垂眸，耐着性子补充，“这是唯一的方法。”
……
不知爬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周围是一片彻骨的阴寒，洛北辰的体力早已消失殆尽，几近昏厥。
不远处却依旧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细小而密集，她初时以为是追过来的弥尖兽，不由心沉谷底，双臂抱着膝盖，绝望而恐惧。然而等了许久，却也不见有任何攻击朝她袭来，禁不住便开始颤抖着伸出双手向四周摸索过去。
然而片刻之后，她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是刚刚放松下来，便再也无法支撑般的昏厥过去——刚刚触手摸到的，不过是几个拥有人形轮廓的雪堆，应该说，称作‘雪人’更加贴切吧？不过奇怪的却是那些人形的雪堆似乎无形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将她围了起来。
远处早已听不到有弥尖兽的怒吼，她在昏厥的前一瞬惊骇的发现了那些人形的雪堆竟然会动，窸窸窣窣的朝着她靠近。她于是在那样诡异的氛围里，一点一点没了声息，毫无知觉的彻底倒在雪地里。
…………
“你怎么停下了？”眼看着四尊烛龙守着的那道虚无之门就在眼前，身边这一位难以捉摸且浑身都是邪异气场的同行者却忽然顿下了步子，雪妖不禁一怔，以为他伤势太重，也不介意对方之前拒绝了她的请求，只脱口建议道：“你的灵魂碎裂的很厉害，纵然有魔灵珠不断进行疗伤，在这里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然而身旁一直不发一言，表情冷漠的邪异同伴却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犹疑着转过头，神色恍惚的再一次将目光仔仔细细的投到身后所有目之所能及的角落，一遍一遍的找寻着什么东西，脚步一停再停。
雪妖随着他的目光一路看去，似乎恍然明白了他要找寻的东西，唇角不由溢出浓浓的讥讽嗤笑——既然放弃了，为什么还要去寻？
“你在找什么？”虽然心中雪亮，面上却仍要做出疑惑的神色，雪妖看着远处的方向，喃喃问他。
苏且没有回头，眼风一遍遍扫过远处的物景，许久，似乎终于觉得之前的一切大概都只是虚无缥缈的梦境罢了，感觉再真，终归不是现实。静默片刻，他回过头，一双带着杀气的邪异眸子对上她的视线，淡淡回应了身边的女子一句，“不要让我发现你在对我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