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魔界

白镜不肯告诉我为什么去魔界，不过我猜得出，大约只有赤炎天珠的创造者才能提出有效的治疗方案。一路上我没有开口，默默低着头跟在白镜身后，白镜也没说话，但是嘴没闲着，零食的碎屑随风飘扬。
我猜他其实不是那么想吃，其实他也有吃撑的时候，他可能只是需要食物来壮胆，无论他是不是那么牛逼的上仙，去魔君的地盘和魔君面对面总是很麻烦的。
魔界的入口没人看守，大门也没有只立着两根柱子，后面是一片火光烟雾弥漫，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总之看起来很恐怖就是了。门柱上面有一副对联，上联写着：魔道欢迎你，下联写着：入门请登记……
我想大约这就是为什么堕入魔道容易修仙却难，因为仙界门口立着一块牌子：闲人免进。
我俩也没登记，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去。那片火光一丝热气也没有，穿过火光回头再看，原来只不过是障眼法。说来也有道理，就算成魔了也不能这么不注重生活质量。
魔界和人间一模一样，毕竟魔由心生，崇山峻岭之间到处都是城市，人声鼎沸繁华得很。我跟在白镜身后看这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忍不住扯了扯白镜的衣摆：“师尊，咱们真的走对地方了么？”
“我怎么会走错？”白镜头也没回，我闭上嘴紧紧跟着他，生怕这些慈眉善目的居民突然之间露出诡异的真面目，然后把我撕吧撕吧吃了。
一路走街串巷的居然什么事都没有，繁华尽头是一座高耸的庙堂，显然魔君高居那里。
这一回倒是有把门的，老远看见白镜，几乎是一溜小跑奔过来，嘴咧到后脑勺了：“哟，这不是白镜上仙，快请快请，魔君已经等您很久了。”
这哪儿是把门的，简直就是迎宾。
我俩毫无阻力的进了庙堂，魔君果然在大殿深处，这宫殿真大，我和白镜站在门口看魔君，只觉得人影模糊只是一个小小的点。
忽然之间，这宫殿极变小了，魔君已经到了面前，我回头看看，自己仍然在刚刚进门的位置，再看魔君，她也端坐在宝座之上，可是已经须发清晰。
“我就知道你会把人给我送回来的。”魔君呵呵笑着，我紧张的看了白镜一眼，心想难道他这是打算放弃我让我入魔道？
白镜带着他慈祥的微笑，这厮无论生气与否都能用笑容来表达：“如今就算是我想我也送不回来了。”他推了我一把：“魔君请明示这赤炎天珠是否有化解之法？”
魔君猛然抓住我的手腕，把脉之后眉头深锁，用她赤红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我良久才摇头：“你倒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魔君过奖。”白镜被人骂了居然仍旧笑得很温和：“魔君有办法成事不如早早指教，免得彻底糟蹋了天珠的效用，而且以我看来，这天珠只怕连魔君也无福消受。”
魔君没有松开我的手，她看着白镜，嘴角勾起：“你说的对，我练出这天珠只是一时兴趣，还没来得及研究使用之法，就被我那逆子便宜了外人。”
我忍不住了：“到底我是不是要死了？你们谁给我一句痛快话？”
魔君噗嗤笑出来：“原来他没有告诉你，真是个坏人，小妖精你的确是要死了。”
轰隆，五雷轰顶大约就是这种感觉。
我腿一软坐在魔君宝座旁边，本来想哭的，可是却莫名的笑出来，越笑越大声，眼睛发热，我伸手一摸，又流血了。
魔君松开了我的手，起身诧异的看着我，白镜和她并肩站在一起，二人对视之后，白镜开口：“阿墨你最近是不是有些胡思乱想？”
“嗯？”我脑子还木着，哪儿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我要死了好么？临死之前胡思乱想是应该的吧？
我摇头又点头，无法正常回答这个问题。
“最近，是不是很喜欢血？”魔君给了白镜一个白眼，然后问出了他们俩真正想问的问题。我点了点头，心口猛然跳了一下，魔君仰天大笑：“到底还是我魔界中人，上辈子的缘分还没尽呢，白镜你争不过我的。”
“可是她已经修习了我的心法，永远无法真正入魔道，你是知道的。”白镜回敬她一个白眼，一句话让魔君的大笑戛然而止。
嗯？我疑惑的看着白镜，我和魔君很有缘分么？他感受到我的疑问，于是很坦然的回答：“我的水月镜花心法是最纯净的仙界心法，休息过水月镜花心法的人心中永恒保留纯元之气，是不会被邪魔倾入心脉的。原本教你这心法，一半是为了化解天珠魔性，一半也是为了保证万一化解不了，也能不让你堕入魔道。”
我松了一口气，按照从小的教育，若是我堕入魔道，貘之族一定不会让我再回去，被家人永远驱逐是最悲惨的，胜过死亡。
“但是你的水月镜花心法将她分裂了。”魔君以袖掩口，眉眼甚是得意：“纯元真气永生不灭，可是前世带来的魔性同样永生不灭，神魔同存，只怕会自相残杀直到灭亡。”
我傻了眼，上辈子？为何魔君频繁提起我的上辈子？
“所以我才来求你。”白镜威风凛凛的回敬，我的下巴差点摔在地上，师尊大人，你真的是来求人的么？
“可能唯有你能够引导她魔性的一面，被你压在靡荼山下的魔头都是因为魔性发狂无法控制，你不希望她也变成那样吧？要知道你的赤炎天珠效用非凡，若是发狂恐怕连你也未必是对手。”白镜竟然颇为得意，发狂？我抖了抖。
魔君深深的看我一眼，然后一甩袖子：“小妖怪，要我救你，你就要入魔道成为我魔道中人，我魔界心法不传外人。”
我果断的摇头：“你杀了我吧。”
白镜惊讶于我的干脆，但是仍不忘得意洋洋的哼一声表示对魔君的讥讽。
“你会发狂。”魔君的笑容变得很诡异，我不由自主看着她的眸子，深深看进那赤红如血的光华中去：“你无法控制自己，大开杀戒，很可能从你最亲近的人开始，可是你又拥有一半纯净的纯元之气，所以你的心会遭受自责愧疚的折磨，但是你却停不下来，在痛苦中不断制造杀戮，直到杀尽最后一人才能停止……”
我眼前出现一片血海，阿兄，表哥表姐，族长，李克淳……
他们每个人都躺在地上，世界死一样的安静，只留下浓浓的血腥味……
我飞身而起朝着宫殿的柱子撞去，毫不犹豫，白镜手快一把扯住我的左脚将我拉了回来，死死把我按在地上怒目瞪着魔君：“你做了什么？”
“好刚烈的性子，原本倒是没看出来。”魔君大为惊讶。
我看着白镜，眼泪忍不住流出来，夹杂着滚烫而又粘稠的血液：“师尊，我还是死了吧。”如果真的有一日我会做出那些事，我宁愿现在结束我的生命，堕入轮回再来一次。
“罢了罢了，小妖怪，你别寻死。”魔君冷冷的说，我看着她。
“首先呢，我不想让你死，因为你死了以后肉身就消散了，我辛苦锤炼的赤炎天珠就彻底消失，辜负了我之前的心血，说到底我还是想看看这天珠到底能有多大效用。”魔君回到了宝座之上，斜倚着慵懒的端详她自己的手指甲。
“其次呢，你我到底前缘未尽，情分不见得有多深，能再见也算是机缘，不好平白浪费。”魔君嗤笑，我心底一寒。
“我可以救你，但是我有条件。”魔君的眼睛圆圆睁开，如血的双眸盯着白镜：“小妖怪可以学我魔界心法，若是她仍旧发狂，我要把她压在靡荼山下而不是被你处置。”
“可以。”白镜点了点头。
“而你，来日若我有求于你，你必须帮我一个忙。”
“好。”
“击掌。”
两只手在我头顶三击掌，我感觉到白镜抓着我的手出了汗。
“师尊？”白镜松开我的瞬间，我的心沉了下去，他头一次没有笑，温和的看着我，也是头一次我觉得他不像是记忆里那个嘴巴阴损的上仙，更像个真正的师尊。
“阿墨，你记忆不错，记住所有心法用不了多久，为师三日后来接你。”白镜抬起一只手放在我头顶，我才发现他个子真的很高：“别给我丢脸，你可是我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