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脱胎换骨

蔡大脚与郭婵露在一块议事儿。蔡大脚说：“姓郭的，你娶我徒弟干啥就为把她关在笼子里，像个狗一样看着以前月牙儿是啥样，现在是啥样你是个男人，怎能不了解女人的心女人呀，你对她好，她才反过来会对你好。你对她不好，她这辈子都会记住你的。”
郭婵露不耐烦地说：“蔡班主，今天你是来谈正事儿来的，还是为你那个徒弟你若谈正事儿，咱就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你若为你那徒弟，不好意思，我失陪了！”他欠起身。蔡大脚满脸堆笑，也欠起身，说：“哟！看看！看看！这牛脾气又上来了不是我说你们这些男的呀，说到底没一个好货。一提到女人眼就发直，当然喽，有时候难免会吃不到葡萄……连牙都酸倒喽！”郭婵露把脸扭向一边。
蔡大脚说：“姓郭的，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哪儿像个一家之主的样子这人，若成不了器，都与这心胸肚量有关。你说说，我说的对不对”郭婵露依旧不理。蔡大脚倒吸了一口气，说：“算啦算啦！我今天过来是给你谈正事儿的。你听不听不听老娘可没闲功夫在这儿陪你！”郭婵露从鼻孔中哼出一句话：“你说吧。”蔡大脚说：“我蔡大脚谈正事从来没有废话。我问你，为了我徒弟的事儿连这一趟是第几趟了她月牙儿与我非亲非故，我犯得着吗老郭，你倒说说呀。不过，话又得说过来了，再非亲非故，她毕竟是我的徒弟呀，毕竟都是女人呀！看着你们这儿不把她当人看，我心里说实话，不痛快！你们这是在糟践人呐！哪里是在娶媳妇分明是当成了猪在养着呐！你说，这大热的天儿，你把她关在屋里闷还是不闷这大热天儿的，你把窗户全用棉被堵上啦，这闷不闷这大热天的，连屙屎拉尿都让在里头，这是人住的地儿吗你们不成心想把她往死里整吗甭说我是她师父，即使一个外人，也看不上眼呐作孽呀……”
郭婵露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又一阵黑，厉声说：“说够了没有她进了我郭家的门，今生就休想再踏出这郭家的门。怎么蔡大脚，你想管这家务事不是吗呵呵！好呀你倒是管管让我瞧瞧呀我对你说，你得先反省反省，看看你，再看看你徒弟，没一个好东西！你现在就去，去告诉她，就说我说的，让她趁早死了这份心，她这婊子是死是活都不干别人的事！我还没死呢，你就这样咒我，好呀！你咒吧！你骂吧！你当面骂我吧！我懒得理你！哼！”
蔡大脚板着脸说：“你既然不再喜欢她了，行呀！你看你还能关她多久！我就是拼上老命也得把她救出去！”
郭婵露知道蔡大脚轻功了得，可他一时不好改口，说：“你敢！我今夜就多派人手，凡深夜造访，一律处死……”
蔡大脚翻着白眼说：“瞧瞧！狐狸尾巴出来了不是这么说，你还是有一点儿喜欢她——月牙儿既然这样，我就再给你几天时间，也再让月牙儿受几天罪。可我告诉你，你若再不改变对月牙儿的态度，我蔡大脚向来说一不二，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蔡大脚站起身，说：“郭大善人，你看着办吧！梆子戏班班主蔡大脚告辞了！”郭婵露厉声说：“不送！”蔡大脚走出郭家大门。大门“哐当”一声关上了。她回过头看看高耸的门檐，轻轻叹了口气，便转身朝着巷子尽头走去。
蔡大脚走后，郭婵露一个人呆了许久。他想了很多，觉得不管怎样，自己自始自终是个追求者，宁愿所求之物沾满灰尘，也不能在追求过程中留下遗憾。他又仔细把春晓寄来的书信看了一遍，觉得应亲自到纱厂走一趟，一来处理纱厂这档子棘手的事儿，二来借机与北泉寺方丈交谈一番，散散心。
他叫来阿华，吩咐道：“去把管家叫来，就说有事让他来。”
阿华领了旨意，很快请来了郭家总管。郭婵露对他讲了他要去乡下的事儿，同时嘱咐他不许外传。管家在郭婵露面前立了状子。郭婵露就让他下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郭婵露乘坐的马车已驶出城外20余里。
“回春别墅”，春晓接到父亲要来的消息，慌忙召来了纱厂里管事的。他详细布置了一切，便专门等着父亲的到来。
这时，夏勉来找春晓。守门的人对夏勉说“二少爷，您不能进！大少爷正和人合计事儿呢！”
夏勉横冲直闯，骂道：“你们都是一群狗奴才，等到哪一天落到我手里，到时候都有你们好看的！”
守门的见拦不住二少爷，只好眼睁睁地看他闯了进去。
众人见是二少爷，都起身相迎。
夏勉倒不领情，说：“你们谈你们的，我找大哥有点儿事！大哥！你出来一趟，我占用你片刻时间。”
春晓脸色极为难看，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
夏勉朝众人扮个鬼脸，然后转身出去。
来到外面，春晓问：“二弟！有啥你就说吧！”
夏勉斜眼看着大哥，瓮声瓮气地说：“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找你有一点儿小事儿……哎呀！哥！你一定得帮帮我！”
春晓见他真是有事儿，便缓和了态度，问：“倒底是啥事儿，你快点儿说，那边不还有事搁在那儿吗”
夏勉一时语塞，终于红着脸鼓起勇气说：“哥，你一定得帮我这个忙……你帮我可是有条件的。这件事你给我帮了忙，今后我保证再不提喜欢那个纺纱女工的事儿，一辈子不提，烂到肚子里也不提……你说咋样能答应我吗”
春晓脸一阵红一阵白，内心有一股莫名怒火，直冲脑门。
夏勉没有看到大哥的气色，继续说道：“我喜欢上了与金花常来往的关涓……关涓这个人你不陌生吧我一眼就看中她了！哥！啥叫一见钟情我看这一回真有那么点儿感觉。哥！你一定得帮我！”春晓冷冷地说：“二弟！其他人可以，我也管不着，关涓人家有朋友啦，不许你追她！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夏勉听了这话，犹如当头棒喝，气急败坏地说：“凭啥不让我追关涓你给我理由呀她有朋友就不许别人追了吗哥！你别忘了我曾说过的话，只要金花一天不做我大嫂，我一天都有机会。哼！这一点你给我记住！”
说完，他扬长而去。
春晓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呆呆地望着弟弟的背影，一时间像不认识了一样。夏勉的这番话的确听了让他寒心。
夏勉回到“回春别野”，呆在屋里是越想越恼火，越想越气愤。他已隐隐感觉到，春晓是挡在他面前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咬咬牙，攥紧了手，狠狠地捶在桌子上。
这天下午，在父亲还未来得及回到别墅的时候，他骑上快马，谁也没说一声，便回瓠城去了。
傍晚时分，夏勉骑着一匹枣红大马穿过城门，朝家中驰去。
回到家中，早有人去请来了夏勉的母亲焦氏。焦氏看到儿子一身灰尘地独个儿回来，很是诧异，忙问：“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这会儿回来啦！这兵荒马乱的要是有个好歹，叫我怎么活呀”说着，她掉下泪来。
夏勉白了母亲一眼，说：“娘，你快回屋吧！我的事不用你管！”
焦氏擦擦眼泪，骂道：“我叫你个小兔孙！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看看！看看不是准是那个白眼狼欺负你了，什么兄弟手足，真还不如人家一齐出苦力的，哎哟！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呀！
你娘的脸往哪儿搁呀”
夏勉厉声说：“好了！好了！你烦不烦人在乡下我耳根就没清静过，回到家你也唠叨个没完！我走！”
焦氏忙上前一把拉住夏勉说：“这会儿你想上哪儿去不许出去！儿呀！回来了就回来了，娘也不抱怨你什么，今晚我给你做你爱喝的莲子八宝饭去。记住，别一进家门就想着往外跑。今晚我找几个人看住你，哪儿也不许去！”
僵持了一会儿，夏勉撒娇地说：“娘！我这疼！这马都快把人咯死了！给我揉揉……”
焦氏哭笑不得，一边给夏勉揉肩膀，一边无奈地说：“儿呀！我就指望你混个一官半职的，叫娘也风光风光，你怎么就长不大呢哼！不是说你，你真是的（焦氏用手拧了夏勉一把，疼得夏勉“哎哟”一声），你能有春晓一半，娘也就知足了……”
夏勉说：“你休提他，提起他我就生气……”
焦氏跳了起来，急切地问：“看看不是乖乖我就知道有事儿！快说，他郭春晓欺负你了不是老娘这就坐上马车找他算账去哼！有其母必有其子，你看看，哪儿有咱娘儿俩的立身之地可不都被人家老大婆给霸占了去哼！不是我说你，你能争点气，少给我惹点儿事，我就天天烧高香啦！”
夏勉说：“快给我端饭去！我都快饿死了！”
焦氏掉下泪来，颤声说：“看看我说的不是，他们母子俩竟不让你吃饱饭……走！咱这就找老大婆儿去！咱当面评评理去！”
夏勉说：“别去了！这哪儿跟哪儿的事呀你扯这么远干啥我给你说，如果你再让我绕老乐山跑两圈，给我个干馍我也吃得下去！”
焦氏止住泪说：“当真没虐待你这还差不多。这么大一个家，怎会说没有就没有咱们立脚的地儿我对你说，今后你给我装装门面，干出几样让老爷子瞧得上的事儿，今后这才叫娘觉得香甜哩！”
夏勉说：“这下子我哥他可又立了大功！我若不回来，爹论功行赏也该有我一份呢！”
焦氏皱紧眉头说：“怎么你怎么就回来了呢他怎么不回来看看你，气死我不是”
夏勉挠挠头说：“不过这不关我事，一切都是我哥操持的。我没有出一点力，反而，反而给他搅了一局……”
焦氏跺着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嘴里说：“你哟！你哟！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养大你还真不如喂条狗！”
夏勉的嘴噘得老高，反问道：“你养呀！当初你干吗非要生下我呢”
焦氏一时语塞。
这时，玉儿来了。
玉儿说：“弟弟，你几时回来的饿不饿呀”
焦氏捂着腰说：“你这个不争气的弟弟都快把我气死了，还让他吃，我看当初不生他就好啦！”玉儿说：“母亲！你怎么这么说话这让下人听见了多不好弟弟的脾气一多半是你惯出来的……弟弟！你怎么就回来了呢你大哥呢”
夏勉看到姐姐来了，内心一软，掉下泪来，说：“无怪人家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哥他在那儿一个人相中了两个纱厂里的纺纱女，却不让我追一个！你说气不气人”
玉儿笑出声来，说：“我说我弟弟怎么这么委屈呢原来是这事儿呀！不过我给你说，这哥哥喜欢的人，做弟弟的就不该去碰……这是规矩……”
夏勉不高兴地说：“我看他是在学校被那个女同学甩了，这里再弥补呢！想想看，女同学多难追到手，可一个女工就不算什么啦！还不是随手可得的事儿”玉儿说：“弟弟，又在胡说什么父亲不在，若被他听到，小心扇你耳光！”
焦氏说：“他敢！我的儿子我还舍不得碰一指头呢……哼！他在家又怎样还不是被那个狐狸精给缠住了连魂都被勾引去了……”玉儿说：“母亲！你怎么当着二弟的面儿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这事你就别在弟弟面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