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兰蛊怀疑自己的能力,而是因为她太过于谨慎,谨慎而大胆,她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是若有飞影助力,那就简单多了。
兰蛊穿过隐蔽在人流中一条并不起眼的街道,浓重的硫磺气味充斥着感官,弥漫的黄色气体被兰蛊拂袖打散。
看来阎罗汉的确狡猾,这条街怕是他的军火库吧。
她想着,已经穿过那条令人压抑的街道,但她立刻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
南兰笑得很友好,穿着剪裁合身的灰色西装的南兰,气质温润得仿佛某年轻有为的集团总裁。
兰蛊挑眉,点头,“南兰少爷你好。”
客套而疏离的举动却未令得南兰发怒,他反而笑得很温柔。
兰蛊挑眉,如果说南正华是小人,那南兰就肯定是伪君子。
其实南兰长得并不难看,南兰的相貌,严格说起来,称得上是美男子。
南兰五官很是俊美,但俊美的脸配上他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直接让人有种想上去招呼他两巴掌的冲动。
“兰儿你好。”
“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南兰语气很是平静,脸上笑容不减,眼底却藏着冷锐的光芒。
“南正华先生交待我一些事情,我正是来办这些事情的。”
“哦,那好吧,我也就不耽搁你了。你忙你的吧。”南兰也没有多问。
“那么兰蛊告辞。”微微一礼后,兰蛊转身离开。
飞影翻过窗户,进入房间,就看到白鱼熟捻地跟他打起了招呼,而雪域则是冷着一张脸站在窗边,对他视而不见。
“哈罗,飞影。”白鱼扭动着胖胖的身子,顺着其衣服的褶皱爬上飞影的肩膀,就直接趴在那里。
“嗯。”白鱼蹭了蹭飞影的脖颈,飞影一把把它抓了下来,抱在怀里,白鱼趁机蹭啊蹭。
飞影走到床边坐下,忽然感觉有些无聊,就索性一头倒在床上。
白鱼从他怀里探出圆圆的脑袋,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飞影。
飞影打了个哈欠,好无聊啊。
床上躺着时间久了,人就会犯困,妖怪也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飞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雪域转身走出了房间。
白鱼见此情形,脑袋上多了三个问号。
“嗯~”飞影一个侧身,将鬼爷的视线挡住。
鬼爷有些无奈。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雪域就回到了房间,手中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他走到床边,轻轻摇晃着熟睡的飞影,飞影皱了皱眉,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嗯,雪域?”
雪域友好地笑笑,“飞影,我煮了咖啡,来喝喝看。”
“咖啡?”飞影这才看到雪域手上的咖啡。
秀气的小鼻子吸了吸,“好香。”
“来,喝喝看。”
“嗯?好。”看着飞影喝下咖啡,雪域黑色的眼眸已然一片冰寒。
“嗯,怎么感觉好困~”一会儿后,飞影脑中忽然一阵剧烈的眩晕,他感觉很奇怪。
“飞影?”白鱼从他怀里探出脑袋,看着飞影的黑色眼睛里写满担忧。
“嗯,我好晕~”飞影感觉脑中一阵阵地眩晕,他用手撑起上半身,但手脚软软的使不上力气。
“雪域,你!?”飞影勉力集中起精神,眼中的雪域一会清晰一会模糊。
而雪域的声音却是冷冷的,还带有一丝嘲讽,“想不到人类的药还是蛮有效的嘛。”
“什么……药?”飞影此刻已经无力支撑,倒在柔软的床榻上,深沉的睡意一阵阵地袭来,很快传遍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飞影此刻已然昏昏欲睡。
雪域伸手抬起飞影的下颚,看着对方迷迷糊糊的神态,微笑,“你说,”飞影摇晃着脑袋,想要摆脱雪域的手,然而却是徒劳,而雪域戏谑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飞影你,现在是不是很累,是不是很想睡啊?”
“哼!”飞影别过头去,却又被雪域灵巧的手指扳了过来,“你!”
“怎么了?还没睡过去,看来下药的剂量不够重啊。”雪域冷冷地说着,从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打开来,排出一排药片。
“不!”飞影伸手想要推开雪域,却软软地使不出半分力气。
“来,咖啡很好喝吧?”雪域恶意的笑容在飞影视野中摇晃。
“乖乖地把药吃了,来。”
“雪域,你想做什么?”白鱼从飞影怀里钻出,摆了摆短短的尾巴,看着雪域的黑色眼睛里有着警告的意味。
雪域看都不看它,衣袖一展,白鱼被打到角落里去了。
飞影眼眸半睁,视野慢慢模糊,朦胧中,自己嘴里被人塞入一些药物,然后,又被人灌入有味道很好的咖啡,就着咖啡,将药物尽数吞了下去。
然而他却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抱歉。”
将睡着的飞影抱到床上,细心地替他掖好被子,看着飞影沉静的睡脸,雪域黑色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
“做了之后又在后悔,所以我说你啊,你要老夫怎么说你好。”白鱼摆动着尾巴慢慢地爬到床上,钻进飞影怀里,蹭了蹭。
“鬼爷,我,对不起飞影,我也对不起兰儿,我谁都对不起。”雪域站在那里,懊恼地抓着头发。
“鬼爷,请代我向兰儿辞行。”
“那你干嘛不自己跟她说啊?”
“我雪域,为了阿貅,就算负尽天下人也在所不惜。”留下这么一句话,雪域离开了房间。
白鱼闻言,无奈地摇头叹息,“终因身被物役,性为心迷……”
忽听一人在房外言道,“茫茫然不知所之,惶惶然不知所终。”
那人幽幽叹息,“雪域,你这是何苦呢?”
正是兰蛊,仍是一身雪白的衣,雪白的裤,衣边裤脚皆有妖异的残红点缀。
“抱歉。”
“抱歉?你知不知道,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的,雪域,你始终不明白。”
雪域开了门,轻声叹息,“你说得不错,我确实不曾明白。”
“等等!”兰蛊没有回头,声音透着几分无奈。
“你要去哪里?”
“我去赎我的罪。”雪域的身影消逝在厚厚的门扉后。
兰蛊无奈苦笑。
春天已经来了,但冬日的寒冷还留有余韵,雪域走在还没有融化的雪地上,在那样荒凉的雪地上,他雪白的身影显得那样的单薄与无助,但他仍一步步地往前走,就算他的眼神充满痛苦,就算他的心千疮百孔,就算他的眼中透着疲惫,他也绝不停下。
他这就去赎他的罪,即使他已罪无可恕。
兰蛊安静地守在床前,看着昏睡过去的飞影,目光温柔而又坚定,她知道,当飞影醒来,阎罗汉就必须死去,尽管他不一定有过错,尽管他不一定罪无可恕,尽管他也许还很善良。
她对阎罗汉一无所知,但是南正华要她杀人,她就必须杀,只是她必须先弄清楚阎罗汉是否真的那么罪恶,是否真的该死。
她从不做糊涂的事,她一向非常谨慎,自从救错一人之后,自己丢了性命,后又堕为妖类,得幸重生,流亡人界数十载,她如履薄冰,步步都充满机关算计,她天资聪慧,见招拆招,终于在这险恶的人世生存了下来。
她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以悬壶济世为抱负的神医,她已经是黑暗世界赫赫有名的杀手,兰蛊。
但她的心,却始终不肯错杀,冤杀一人。
就算过了这许久,自己仍是这样。
即使自己已不再天真的以为,医者应当不问善恶,只问生死。
人有善恶之别,是哪个混蛋说医者应该哪个都救?
兰蛊浅浅一笑,温柔而蛊惑,美目中光华流转。
她怎么没有想到,邢冰是阎罗汉的干女儿,据说他很疼这个干女儿,所以自己当时一时兴起,种在邢冰身上的幻蛊,不就能派上用场了,到时的景象,必定是有趣得很。
邢冰这个蠢货,生前在村里散步流言,导致村民误以为她是邪恶的妖女,用烈火生生将她烧死,她可以不找那些愚蠢的村民复仇,是的,但是邢冰,她绝不可能放过。
因为冤有头来债有主,邢冰此次,我兰蛊看你如何逃脱。
她生前就和自己过不去,自己医术三流,还经常拿她的药去骗人,实在是不服不行,因为有人脸比城墙还厚,扎针总是让病人哇哇大叫,还谎称是自己师姐,搞得病人常来找自己投诉,也不害臊,自己就算有师傅,也绝没有如此愚蠢的师姐。
还师姐呢,那么蠢。
而且你说她那么蠢也就算了,还没事吹嘘她的医术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真是好蠢的天下第一,以她看来,邢冰这样的大夫,如此医德,应该叫天残第一。
你说,你吹嘘自己医术就算了吧,你没事还虐待病人做什么。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简直一个蠢货,还蠢得有模有样。
而且邢冰你说你是不是,你平日里与我作对也就罢了,这我救活了人,你干嘛还在村里造谣我是妖女,会妖术,而且那个无辜的孩子,居然也被那群蠢到天上去的村民给活活烧死。
简直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