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玉是何等的惊讶,昔日对徐吉的托辞之言,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见到了何其,这真真乃是“踏破铁屑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二位姑娘,不知该如何称呼?”正当我与小玉愣神之际,何其拱起双手怯怯的问道。
“哦,我叫貂蝉,这位是糜府的大小姐糜楚,因先前落难之时得徐吉所救,为报他恩惠,故潜入府中替他私下里打探,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找到了你。”
“姑娘对何其,对黄巾军的大恩,在下万死不能报答!”听我说完他便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深鞠一躬,我顺势扶起他的手臂,连忙说道:“先别说这么多客气话了,我且问你,徐吉不是说你刺杀陶谦未遂被抓吗?如今你怎么又会被关在这糜府的地牢里?”
“这……”何其说话间轻瞄了一眼小玉,说了一半的话又生生压了回去。我明白他可能是碍于小玉糜家大小姐的身份不敢直言。
“何渠帅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糜楚虽是糜家小姐,但她却是自己人,要不然我也不会贸然带她前来这里。”
何其听我言毕,知我一语道破他心中忧虑,便全然放下戒心,明说道:“那日我刺杀未遂,反被陶谦老贼所擒,老贼深知城外有我上千黄巾军驻扎,便不敢轻易杀我激怒他们,便将我囚禁,想以我为质,诱杀我数千弟兄。糜府表面经商,实则与陶谦老贼暗里勾结,将我关在糜府,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就算徐吉来救,也断然不会想到我在此地啊!”
“看来这陶谦还真是老谋深算啊……”我听完也不禁暗叹一口气,可这话音未落就听何其愤愤的说起:“哼,这陶谦老贼自是老谋深算,可这糜芳虽年纪轻轻,乳臭未干,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说起糜芳,何其竟恨的牙根紧咬满嘴冷哼。
“哦?此话怎讲?”来糜府几日,只知糜芳暗中算计心术不正,却不知他这盏灯在何其的眼里又是怎样的不省油。
“姑娘有所不知啊,糜芳不仅唆使陶谦预谋将我黄巾军赶尽杀绝,竟然还暗中与豫州各地乡绅土豪勾结,想趁这天下大乱之际分一杯羹啊!”
“看不出,这糜芳还是个狼子野心啊……”我还想说话,却见何其突然眼皮猛的一抬,惊异的问起:“二位姑娘,这地牢守卫森严,上回我欲逃走终未能成功,你们今日又是如何能进得来这里?
他这么一问,我才忽然记起门外那两个被”落月迷香“迷倒的守卫,也不知何时会醒来,万一中途有人前来换岗,那岂不是就难逃一劫了吗,于是慌张的回到:“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来日再细细相告,快,我们先逃出去再说!”
何其首当其冲走在前面,我和小玉紧随其后,出了地牢,刚要走出木屋却见不远处有火光传来,伴着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像深夜里的幽灵一般让人胆战心惊。
“糟了,我们恐怕是被发现了!”何其轻声嘀咕。
“那怎么办?”小玉也开始慌乱起来。
我望了望四周,黑黢黢的一片,除了古槐的方向有火光传来之外,其余之地皆无动静,情急之下我便胡乱指了一个方向与他们说道:“走,我们朝这边走!”他们二人一听,也来不及多想便都慌忙朝着屋旁那黑漆漆的小道奔去,这回是我与小玉走在前方,何其紧随其后,三人就这样穿梭在子夜深黑而又惧怕的氛围中,身后火光若隐若现,脚步声似乎也越来越靠近,我和小玉不禁加快了脚步,冰冷的气流混着浓重的露水直穿呼吸道,一种窒息的疼痛在胸口蔓延开来……
小道蜿蜒不断,此刻我们三人哪里还能分辨什么方向,只顾拼了命的向前奔跑,绕过一座幽冷的假山,后方竟是一堵高墙,看来是走到这府院的尽头了。
“怎么办?小姐,已经无路可逃了!”小玉气喘吁吁的问道。我细细一看,这堵高墙足有两米多高,以我和小玉的身高是绝对翻不过去的,便只好对着何其说:“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再折回走其他路恐怕也来不及了,你快,赶紧先翻过去!”何其一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摇手,“不行,不行,我要是翻过去了,二位姑娘你们可怎么办?”
我回望一眼,见火光已经快追到了假山处,阵阵呼喊声也能清晰入耳,便跳起脚来与他说道:“已经来不及了,你先上去,再拉我们上去!快!”何其一看也知形势迫在眉睫,这才一个跃起双手扒住墙顶,双脚轻轻一蹬墙面,整个人就上了墙顶,刚要伸手来抓我二人之际,只见十米开外已亮起一道道火光,地上的鹅卵石及身旁的树木已被照的有几分清晰分明,我自知我和小玉也只能上去一个,便对着小玉喊道:“快!我抱你先上去!”
“不!小姐,我……”
“不要再说了,小玉,听我说,你是糜家大小姐,你要是被抓住了,咱们两都完了,相反要是只有我一人被抓,你还可以想办法救我,快走!”说着我半蹲下身子双手抱起小玉,墙上的何其用力一拽,小玉也就翻上了墙顶,待我再回头一看,一群人已是近在咫尺了,“快!你们赶紧跳下去!”我在墙角冲着何其和小玉喊道。
“小姐……”
“来不及了!”我歇斯底里的喊着。
何其举目一看,四周尽是清一色着装的人墙围了上来,也来不及再想,便拉着小玉纵身一跳。
“快!抓住他们!”随着一声令下,人墙步步逼近,跳动的火光散发着恶魔般的气焰,照的我双目生疼,我双手掩面,不敢呼吸,等待着这命运的终结。忽而,只觉右侧肩膀一沉,一丝刺痛夹带着寒气紧贴右颈肌肤,想必是肩上已被架了一把明晃晃的利剑。
“你是什么人!”随着一声粗狂的呵斥,吓的我简直肝胆俱裂,我仍旧是双手紧紧掩面,不敢直视眼前的一幕。
“拿个火把来,今天我倒要看看,眼前这个狗胆包天的贼人生得个什么模样!”
透过指缝,已觉亮光越来越近,正当我以为下一秒我就会吓的尿崩之际,突然一道冷风迎面扑过,只听“嘭,嘭”两声,紧接着是人倒地后的呻吟声,顿觉肩头一松,颈部的刺痛也消失了,我放下双手,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觉身体一轻,被人拦腰扛起,紧接着是飞速的奔跑和跳跃,震得我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却愣是叫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就觉他轻身一跃,便进了室内,将我一个轻推放了下来,我没来得及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咳嗽,好一阵子才缓过来,见屋内亮着烛火,细细一看,竟是在静兰轩我自己的卧房里,尼玛?!我此时真是云雾缭绕,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再一打量眼前人,他一身黑衣,还带着面具,别提有多诡异。我缓缓从地上站起,对着他略带胆怯的问道:“喂,你谁啊你?”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盯着我静静的看了一阵,突然右手一抬轻揭面具,“怎么,姑娘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我听得心中一惊,看着他的脸是觉有几分眼熟,但要说认识也实在是记不起。便又走近了几步,借着烛火仔仔细细看了一会,惊的我连连后退,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你,你是,独,独,独眼龙?!”
“哈哈,想起来了?看来你的记性还不是那么差啊!”果然是他,昔日他披头散发还戴着独眼罩,此刻却是束起发髻双目炯炯有神,只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始终如一。
“怎么会是你,独眼龙,你到底是谁?”
“喂,能不能不要左一句‘独眼龙’,右一句‘独眼龙’的,我又不瞎,再说,我也是有名字的!”他说着竟毫不客气的坐在案前,开始吃起了点心茶水。
“好!”我见他如此便也放下戒心走近了几步,“既然你不瞎,你带着什么眼罩啊,装酷啊你!……算了,这些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就暂且说说你叫什么吧!”
“姑娘!”他一边倒着茶水,一边不慌不忙的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方才我救了你,你怎么还这般待我,知恩图报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我转念一想,虽说他行为诡异多端,但刚刚救了我也是事实,故而语气一转,浅作一揖,“这位公子,请问您尊姓大名啊?”
“哈哈,这还差不多,我姓江,单名一个湖字!”
“什么?江湖,呵呵,你怎么不说你叫‘红尘’啊,哈哈,简直笑死人!”
“有这么好笑吗?”
“那是,那个红尘,”我双手扶案,俯下身子对着他打趣的说道:“请问八大胡同,您是师从哪个胡同啊,哈哈!”
“是江湖!”
“红尘,就是红尘!那个,有首歌怎么唱来着——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追随……”我轻哼完毕,转过身一屁股坐在了案上,兀自笑个不停。他却缓缓站起身来,突然出其不意的托起我的面颊,深深吻了下来,微冷的嘴唇混着温热的气息让人瞬间有种意乱情迷的错觉,但随之而来的惊慌却让我不停的要将他推开,他却依旧不依不饶,就这样,他舌尖轻探,我紧咬牙关,僵持片刻后,忽听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他终于将我放开,却是冷不丁的将我腰间束带一扯,轻轻一拽,我的绫罗织绣长衫瞬间滑落在地,“你!”我才一出声,就见他纵身一跳,从窗户跃出,立刻便消失在了苍茫夜色之中……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