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此生铭记

利剑的寒气扑面而来，我已是逃无可逃，只能认命。
“且慢！”岂料此时却意外听得张孟卓大喝一声，我缓缓睁眼，看着悬在眼前的剑锋，不是不害怕，只是大局已定，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残暴的是孟德，我等在此为难一名手无寸铁的女子是不是有失仁义？”张孟卓迟疑道。
“仁义？”陈宫一听跳起脚来，“这妖妇几度暗害于我，说不定此次曹阿瞒一意孤行发兵徐州就是受她唆使，此等妖邪之女，还和她谈什么仁义？！”
“公台兄所言极是！”卫芸赶忙出言附和，张孟卓不再言语，只是叹息着低下头去，我内心苦笑，这君子之交还真是他妈的淡如水，在陈留之时张孟卓与曹操何等称兄道弟，一转眼功夫就已开始磨刀霍霍了。
我虽惧怕，可内心更多是愤恨，看着卫芸手中明晃晃的利刃，泛着杀气，摄人心魄。我侧过头去，心中明了，再多的求饶也是徒劳。
“要杀便杀！”我闭上双眼不屑的回到，凛然之情令自己都震惊。
岂料命不该绝，当剑锋入喉之际却被意外弹开，我睁眼一看，一声巨响之下，有一人夺门而入，将我快速拉至身后，我定神一看，又是“独眼龙”。众人观此情形，纷纷拔出了佩剑挡在门前，我方才一时脑热，此刻细细想来不免有些胆战心惊，冷汗直冒。
“是你……”卫芸看着“独眼龙”有些不可思议的喃喃道。“独眼龙”却没有回答，拔出剑就向前刺去，卫芸一个闪躲，众人皆上前接招，几个回合下来，我有些眼花缭乱，卫芸却趁我不备，暗剑再次袭来，所幸“独眼龙”眼疾手快将我向后一拽，卫芸重心向前一个趔趄，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眼膜，再回头，“独眼龙”的剑锋已深深的插入卫芸的胸口，鲜血汩汩而出。我惊的目瞪口呆，万恶的卫芸就这样被“独眼龙”给灭了吗？我还来不及细看，众人就尖叫着朝我们二人蜂拥而来，“独眼龙”闷哼一声，一把拽起我的手臂将我拉出了包厢，一路快跑出了酒家，跨上马狂奔至曹操府中。我一步未停的走至东苑，环儿见我如此慌乱迎上前来刚要问话，却听得身后“噗通”一声，我回头一看，“独眼龙”倒在院中，我俯下身去将他扶着半坐起，却见他满头冷汗，嘴唇青紫，身体竟有些颤抖，此刻我感觉到扶着他腰背的手心之上一阵暖流汩汩而过，我开始害怕，抬起手一看，全是紫黑的血水。我颤着牙根喊道：“独眼龙，你怎么了？”
“我……中了卫芸的毒镖……”他有些吃力的答着。
“什么？是什么毒？解药是什么？快告诉我，我去给你找……”我语速飞快，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去找解药，手腕却被他牢牢扣住。
“不用找了，此毒，无药可解……”我侧过身去，看着他越来越颤抖的双唇，心急如焚，不禁大呼道：“你胡说，怎么可能没有解药，有毒药就有解药！”
他听后却意外的笑了，那种笑容竟没有了往日的桀骜与不屑，带着难得的真诚划破眼底。一丝心痛像触电般袭上心尖，他深吸了口气，缓缓问起：
“你还恨我杀了曹嵩一家吗？”
他问的唐突，我却心乱如麻，恨，岂能不恨？可是，我又怎么能去恨一个不顾性命救自己的人？强烈的苦楚涌向心窝，化作泪水狂飙而下，婆娑的泪眼已开始看不清他虚弱的脸。他举起手替我擦去眼泪，咳嗽一声道：
“其实，杀曹嵩一家的是卫芸，她这么做也是希望曹操发兵徐州，继而挑起内乱，好引吕布来偷袭兖州……”
“什么……”我胸口开始憋闷。
“长安一别之后，我找你找了很久，后来得知你被卫芸所害，便给你送来解药，岂料你已恢复记忆……咳咳……如今卫芸已死，陈宫等人得知阴谋暴露，必然会逃出东郡投奔吕布，你务必要将此事尽快通知曹贼……”
我已渐渐不能呼吸，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都是卫芸，我突然想起在长安卫芸暗中勾结徐吉欲攻打陈留之时，我曾写信给张孟卓，岂料被卫芸所截，可后来曹嵩一家还是安全去往徐州避难，想必也是“独眼龙”暗中帮助，可他明明与曹嵩不共戴天啊，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为我做了这么多，连血海深仇都能放下，连性命都能不顾，而我却还在背后恨了他那么久，我简直就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人类！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已泣不成声，拉着他渐冷的手问的悲戚。
“因为……”他强撑着坐直了身体，突然抬起双手紧紧的抓住我的脸，将我的双唇紧紧的贴在他的双唇之上，我开始错乱，这熟悉的嘴唇和气息，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了往日的温度……
只一秒，他的双手便重重的垂向地面，头也压向我的肩膀，我身体一僵，宛若塑封在原地，一滴滚烫的泪水破碎在他冰冷的手背之上。
“别闹……”我哭中带笑，轻声提醒着“独眼龙”，假装这只是一个装死的玩笑，可却再也等不到他的回应。我猛的吸了口气，冷风卷起黄沙灌入口中，画面定格，片刻过后我再也控制不住抱紧他的身躯哭的歇斯底里……
从彭城到河内再到长安，这一路，我欠你太多。陈子虚，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买下你手中的“落月迷香”，那种香气太毒，毒到需要用生命和鲜血去描计一世的铭心刻骨。
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我宁愿一辈子怨恨“独眼龙”，也好过要用一世去恨我自己。
此去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也不知就这般在地上呆坐了多久，直到冷风把泪吹干，把云吹残。
“姐姐……”环儿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唤着，话语断断续续:“莫要伤心过度……方才，方才他说的陈宫等人的阴谋……”
一听到陈宫的名字，我如电击般醒悟，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卫芸已死，这血海深仇便只能找他报。
“环儿，快，找几个下人将陈子虚好好安葬……”下一秒嗜血的杀机涌上眼底，“走，我们去找李典！”此次出征，李典叔侄并未相随，而是负责镇守后方兖州大营。此刻想必陈宫等人已仓皇逃出东郡，前去投奔吕布，不久便会引吕布前来兖州攻城夺寨，我必须尽快将此消息告诉前线的曹操，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回防兖州。在此东郡城中，不知道暗中还有多少陈宫的党羽，我谁也不能相信，我只能去找李典。
到达李府的时候，天色已黑，如墨的夜空中没有一丝星光，几盏孤灯清寒无力，映着路旁的枯木落叶，一片令人窒息的颓败腐朽。我疯狂的奔跑在府中，不顾下人的阻拦，一口气跑到了李典的住处，他见我如此仓皇惊慌着实吓的不轻，外衣还没来得及穿上就跑至近处。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快，陈宫和张孟卓等人造反了，他们要私通吕布前来偷袭兖州，要尽快通知曹操，让他火速回防！”
李典一听，亦是惊愕万分，抓紧我的手回到:“好，我这就赶去彭城前线通知主公！”
“我和你一起去！”
“这……”李典略有迟疑。
“还是让环儿去吧，姐姐你有……”
“环儿，”我快速打断了环儿的话，“不要再说了，一起去吧！”
说着我便兀自迈开步子走在前方，李典无奈，只能答应带着我和环儿一起前去。本有孕在身，实不宜路途颠簸，可我也不知为何，竟如此决绝的想去，绝对不是不信任李典，只是莫名的感觉有些事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可是，有些事，想来的不来，不想来的就越是来的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