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了断阴阳-上

常凌和黄浩带着东哈进来时，我便一眼看到了那个玲珑少年，少年的眼睛实在漂亮，黑黝黝地宛若大海深处的黑珍珠，泛着幽幽的光泽；少年也很活泼，走路的姿态步伐，都含着换新跳跃的轻盈，脸上的表情也是恰到好处的好奇和天真，还带着几分懵懂，很惹人喜欢。但是那少年的第一句话，便将我对他的好感打回了负数：“你怎么这么老啊！还这么丑，又臭烘烘的，常小子你们闻不到么？竟然能忍受得了啊久？”
原本就欣赏着美少年的我顿时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倒是坐在床头给我捏肩的青青片刻就回过神来，伶牙俐齿地骂：“哪来的野小子？爹妈怎么教的？对长辈都这么没礼貌？也不知道问叫阿姨好？常凌黄浩你们从哪儿捡来的野孩子？也不怕是什么手脚不干净的……”
常凌不动声色，东哈却饶有兴味地看着面色愤愤然的青青，让跟在最后的黄浩听得脸色有些发白，赶紧迈着长腿跑过来，捂住了青青的嘴说：“青青别乱说话，这位是常大哥请回来的蛊毒高手东哈，是要给婧姐看病的！”末了，又凑到青青的耳边，对青青和我低声说：“常大哥说，东哈都快四十啦，可千万别把他当小孩子！本事大着呢，万万别看低了他，人养了好多毒虫，看到他手腕上的镯子了没？那就是一条小蛇，毒着呢！这人心眼儿小又喜欢恶作剧，千万千万不要得罪他，万一被他的蛇咬了中毒了，咱哭都没地方哭！”
说罢，黄浩才起身回头，护着身后的青青，对着东哈赧然地笑：“青青不懂事，东哈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要介意啊！青青也是着急婧姐的身体，着也是人之常情么，东哈别生气。常大哥，还是快请东哈大人给婧姐看看吧！”说罢，便微带着谄媚的表情，迅速把青青拉走两步，离开了床边。
原本，黄浩也只是把东哈当做喜欢捣蛋的少年对待，但是在他们出门时，东哈愣是让体型庞大的小黑，变化成一条指头粗的小绿蛇，盘旋在了手腕上，像一个碧绿的镯子，还往兜里装了几条剧毒的蛇，就让他不得不惶恐了。当然，这些秘闻，都是后来东哈走后，黄浩声色俱佳地跟我们讲，我们才知道的。
而此时，我和青青都忍不住看东哈皮嫩肉滑的小脸，任凭我们想破脑袋，也绝对看不出来眼前这美少年已经近四十岁了啊！再看看东哈手腕上碧翠的镯子，我们心思再多，也只能兀自心神不宁。
东哈却将饶有兴味的眼神移到了黄浩身上，笑得意味深长：“小朋友真是好心，难怪小黑不怕你呢！”似乎小黑的不怕他，也不惧医院，让他放下了医生会伤害小黑的妄想，不在恐惧不安，反而开始逗趣黄浩。
“那真是谢谢东哈了，我这把老骨头，就交给东哈先生了！”我赶紧笑着说话，希望能引开东哈的注意力，语气简直可以比拟招揽恩客的老鸨。青青鲁莽了一些，却也知道这会儿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任凭我们说话，只是沉默地立在黄浩身后。
黄浩被东哈的笑吓了一下，脑子里顿时有些不安，情不自禁地拉近了青青的手。还是常凌看不过去，推了一把身边手脚不停换姿势的东哈：“还没闹够？快看看吧，不是嫌臭么！”
东哈撇了撇嘴，走进病床，我躺在床上注视着这位接近四十岁的“少年”，觉得有些奇妙，毕竟东哈看上去实在是太过于玲珑剔透、涉世不深，那手腕上蛇化的玉镯碧绿通透，更衬得他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吃苦受累的人，可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一个蛊毒高手？
东哈仔细又严肃地盯着我，眼睛一眨都不眨，似乎是在研究什么稀罕宝物，但是我这样又老又丑的人，是稀罕宝物么？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我只能尽力避开凉气森森的小蛇，克服着内心的恐惧，期待他能尽快结束这诊断过程。
正当我自嘲时，却听到了东哈激动的惊呼：“好厉害！难怪这么臭！”说罢，就嫌弃地推开离床边尚不够远的青青和黄浩，凑到我跟前，说了句“不要动”，便开始拨弄我的眼皮，疤痕，和胳膊上始终没有愈合、蝮蛇留下的青黑色伤口，脸的表情也渐渐变成欣喜。
接着，东哈便甩了下手，碧绿的镯子便展开身子，没等我回过神来，翠油油的小蛇就灵活地爬上我的胳膊，窜进了蝮蛇留下的青黑色刀口里。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真的，我只感觉到一条小指粗细的蛇，在我的体内乱窜，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在噬咬我的骨肉，诡异的感受让我全身发毛，几乎想张口呼救。但是看到青青他们担忧的神情，我也只能闭上了嘴，生生忍着这令人作呕的感受。
好一会儿，小蛇才终于从刀口里窜出来，带出了一缕黑血，而小蛇原本翠油油的身体，也变成了黄黑色，并没有了光泽。东哈自然是心疼的，小心地托起小蛇，抚了抚黯然的蛇头，才细心地放进衣服口袋。
“有什么让人高兴的发现么？我是不是中了毒或者蛊？你说的臭，是不是就是因为我身上的蛊毒？”东哈的神情太庄重，让人有些不适，我便示意青青安静，笑着问东哈。
“挺聪明的么！”东哈看着我大概很狰狞的脸，不复神伤，挑了挑眉，“这个小朋友这么聪明可爱，怎么还是生生把自己给逼老了！也还行，身体毁的还不是很厉害，还活着就好。”
“那有办法么？”青青顿时激动不已，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刚才得罪人的事儿。毕竟我们谁都没说我的年龄，东哈却能在满脸的伤疤和皱纹里，看出我并不是老人的事实。这是不是证明了，我的衰老和虚弱，确实是蛊毒的问题，而且有治愈的希望？
东哈却依然记得青青刚才的不敬，愣是冲青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懒洋洋得说：“为什么要告诉你？”
青青张口就又要骂，硬生生被黄浩捂住了嘴，憋地满脸通红，却无法挣扎。我担忧地看了那冲动的孩子一眼，急忙跟东哈聊：“你好厉害啊！一眼就看出来了，还能解开！”
“那是！”东哈一脸骄傲，全然就是一个骄傲的少年，完全没有四十岁的趋势，与我一比，简直天差地别。但是看看胳膊手上褶皱的皮肤，想想自己衰老的模样，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那你能先告诉我，我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啊？我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赶紧很可怕啊。”我示意青青他们稍安勿躁，微笑看着东哈问，虽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有多恐怖，但是无论如何，伪装慈祥总没错吧？不知不觉，我竟然真把自己当成老太婆了！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我顿时觉得心里有些发苦。
东哈臭屁的笑，说：“关键是了断阴阳啦，你突然变老，就是这个毒的问题。后来又中的那个蛊，倒是仅仅为了催发你体内的了断阴阳，不值一提。不过，你好像服了一些解毒药物，体内毒素的扩散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快。”
“什么是了断阴阳？”常凌依然皱着眉头，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似乎对东哈吊人胃口的故意非常不满。
东哈很干脆地白了常凌一眼，才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是一种很厉害的毒啦，不过也可以说是蛊，因为它有灵性。这种毒的主要成分是成千上万种毒蛇的毒，又混杂了一些钩吻，段雷公藤，断肠草等植物毒药，相互混杂，以毒杀毒又以毒养毒，才生成的。混杂的毒越多越厉害，了断阴阳就越毒。它会吸取周围的生机，将得到的生机托付给宿主。你应该是被刀割伤的时候感染的，大概就是有人通过刀，给你下了了断阴阳。幸亏你中的了断阴阳不是很厉害，所以你也就没有那么快死。”
顿时，我就想起了蝮蛇，难道了断阴阳将蝮蛇当做了宿主？所以才在解封的同时，汲取我的生命力给蝮蛇，让蝮蛇重新焕发生机？想想后来蝮蛇的锈迹已经除了大半的样子，我心里有些惴惴。就是不知道，当年万蛇坑养出的毒雾是否就是了断阴阳，但是那些被摧毁的城镇，都和桃花林一样了无生机了，大概就是的，否者不会造成那样的效果。而那些可怜的人们，他们被劫去的生机都喂养了万蛇？不知道万蛇坑的蛇们，是否因此更健康长寿？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如果了断阴阳可以从这个角度来理解，那么当它的宿主是人时，了断阴阳是否会让宿主活的更久？甚至，长生不老？如果是这样，那苗疆王是否也知道呢？若是只知道，那他的野心就可见一斑了吧！
我和葛珍对望了一眼，都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