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魂兮归来-2

青青也有些感动，任我拉着，却对屋子里的两个人不满：“真是的，他俩果然有问题，干嘛要瞒到现在么？亏我之前还一直想撮合成全你和常凌呢，想不到他和东哈才是一对！果然上辈子的性取向就是改不了的！不过常凌现在可真没勇气，明明也喜欢东哈么，干嘛不在一起！我看东哈隐忍的也挺辛苦的么！”
“青青，不要这么大声说别人的隐私！”黄浩的语气里满是无奈，眉心皱的尴尬，小声地叫住兀自抱怨的女朋友，斟酌了片刻，才忍不住问，“你对这个，没有排斥？”
“排斥？有什么好排斥的？哎呀，反正这里也没别人，就让我唠叨几句吧！”青青对黄浩的反应觉得有些莫名，奇怪地看着他说，“妖族里同性双修的事情很常见啊，而且同性间结伴，实力也往往更强大一些，很多男妖都喜欢找同性的。哦，对了，我忘了，你们人族对这个很排斥，也对，怪不得东哈和常凌都不肯说也不肯在一起，真麻烦啊，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多难过啊！”
“啊，是啊，挺难过的。”黄浩显然还没有消化下青青爆料的事情，只是木然地重复应和着青青的话，却在听到青青的下一句话时精神亢奋了起来，因为青青说：“在我们妖族，和人在一起才是禁忌呢！可是我觉得，放弃和浩子在一起很难受啊，何况现在，我也不算完全的妖族了，所以一定要和浩子在一起，才不要学东哈和常凌呢，多辛苦多难受啊！所以东哈和常凌，也要学学我的勇气才对！”
“恩恩，我们要一直在一起！”黄浩乐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在楼梯上就紧紧抱住青青不肯松手。我回头，就看到脸埋在黄浩的肩膀上冲着我的青青，对我竖了竖大拇指，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灿烂的笑容让我也忍不住开心。到底还是青青和我默契，知道我担心什么，不动声色，就解决了黄浩的心理障碍。
现在，黄浩再想起我提到的“妖族没有性别”事情，应该就不会纠结了吧？何况，我本来也是胡诌，只是希望黄浩能换位思考，理解常凌和东哈而已！朋友之间，有这样的间隙，实在有些不值得。
又要了个房间，已经是晚饭时间了，青青和东哈小黑都是刚赶路回来，必然疲惫，我和黄浩便让青青休息，出去买了饭菜带回来分配好，才和青青一起走进新开的房间坐下。
而此时，我才终于有机会询问其他的事情：“青青，你们到底碰上什么事情了？怎么会折腾这么久？而且东哈好像受伤了，殷老二他们为难你们了？你呢？有没有受伤？”
听我说道这个，青青的脸色也难得沉默，放下筷子看着我，认真地对我说：“阿婧，在我讲这些事情之前，我希望，你能不带私人感情色彩的去听这个故事，我知道葛珍对你不一样，你们青梅竹马地长大，即便上辈子她的犹豫和私心害死了你，你也并不恨她，但是这件事情里，明显殷老二他们谋划的事情更严重，牵扯到的人也更多，即便你不考虑我们，不考虑常凌和东哈，也该考虑一下葛家的两位老人，还有你家寨子里的诸多村民。”
青青的表情和话语里带来的消息太过沉重庞大，还没听我就时觉得不妙，尤其听她提到村子和葛家二老，便忍不住蓦然起立，紧张地心口都有些泛疼，眼睛也开始酸涩起来，张开口说话时，我甚至能察觉到嗓子里的干涩：“还……还牵扯到了村子里的人？葛伯伯……他们怎么样了？”
青青叹了口气，起身扶我坐下，搂着我的肩膀，才悠悠地开口讲整个故事：“其实，殷老二他们完全算得上是一群恐怖组织了，他们为了培育出你们族里古书上记载的蛊虫，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在山里挖个基地那么大的工程，凭他们哪些人那里够啊！殷老二不是当过兵么？学了一身过硬的本事，都用到这方面了。他退伍后，就招募了一起退伍的一些兵，过来当他的帮手，然后四处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甚至越狱的在逃的罪犯，都被留下来给他们干活了。单单是通缉犯，警察就在殷老二的人里面找到起码十来个！”
“而你们村子里的人，他们倒是没有太打草惊蛇，只是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总有发现他们行踪的，对这些人，他们更狠，为了不让他们说出去，这些人可都被毒哑又折断手脚，活生生当了药人，用来试验蛊虫和毒。连葛家二老和葛珍的哥哥嫂子侄子侄女，也因为我们发现了葛珍的事情，都被殷老二老鼠眼派人抓了起来。你不知道，我们在水牢的下面发现他们时，很多人都被毒害的面目全非长肠穿肚烂。葛家人，除了葛伯母体内受不住，其他人都是因为进去的时间还短，又是圣女的亲人，被那些下毒虫的人手下留情，才算留下一命，但是显然也被下了些不太致命的蛊虫，身体都虚弱的很。”
我紧紧揪着青青的袖子，几乎把那块儿布料抓烂，任凭我怎么想象，也绝对不会想到，殷老二和老鼠眼这般残忍，研究蛊毒也就罢了，还要在人身上做实验，偏偏还是一些跟我们曾经朝夕相处过的左亲右邻，他们，他们到底是怎么狠下心来做的啊！
青青叹着气，轻抚着我的背，等我稍稍缓解了紧张愤恨所引起的僵硬，才又低声说：“后来，完全疯狂的葛珍追杀我们，跟着我们跑到最底层，看到被折磨成那样的父母兄嫂，当场就入了魔，谁也不认识了，把后面跟来的人杀的狼狈不堪，我和东哈小黑因为能隐身，才逃过一劫。”
“东哈其实，最初就被葛珍发现了，葛珍这人，在对常凌的事情上最敏感不过，又因为前世的记忆，知道常凌曾经喜欢过男人，就对东哈留了心思。最初只是用心神控制常凌，成亲前一天的晚上，却在房间里下了迷药，弄得没有防备的东哈瞬间中招，被葛珍关了起来。而常凌，就被葛珍转移了地方。大概葛珍也是太自信了，忘了收拾东哈的时候避着常凌，愣是让常凌被刺激地有所清醒，要不然，你肯定不会误打误撞碰到常凌。”
“等我和小黑偷偷潜进去找到东哈的时候，他正在地牢里被毒打，裂开的伤口还被撒上了毒粉，你别看东哈只有脸色有伤，似乎也只是乌青，他伤的厉害的地方，都在身上，被衣服盖着呢，也是怕你们担心，才没有说。我救他出来也不容易，看管的守卫太严了，葛珍几乎天天都是暴躁的状态，谁让她的常凌又逃了呢，所以她把怒气都撒到东哈身上了。”
“东哈也硬气，知道常凌已经被救走，就放下心来，天天对着葛珍大骂，葛珍气得厉害，自然对他更不客气，他的胳膊都骨折了，要不是他后来在葛珍的药房里配了些药给自己上，我都怀疑他能不能活着出来。老让我觉得，他其实根本没想着还能活着！”说到这里，青青也有些触动，感伤于东哈在对待常凌安危上的决绝，被黄浩紧握住了另一只手，才定住心神，继续说道，“我一着急，就让小黑现身跟葛珍对打，自己找了把刀子去救东哈。也幸亏是你们不在，我和我哥又不怕蛊虫，东哈的周围，完全埋伏了一池子的毒蛇毒蝎呢！葛珍被我哥费劲儿敲晕了，我们才有机会带着东哈逃出去。”
“可惜还是碰到人了，殷老二和老鼠眼也赶了过来。你不知道老鼠眼的情况有多狼狈，大概是折腾了好久，才知道蝮蛇里根本没有他上辈子炼制的毒，那会儿看着我和东哈，眼神里面的疯狂完全不输于葛珍！东哈可真硬气啊，对着那些人，也能冷嘲热讽老鼠眼儿，你不知道老鼠眼气成什么样儿了，扬手就要召唤蛊虫和式神。似乎式神也是他们家族里的传统，每个有点本事的人都有！东哈的式神就是我哥啦，我哥一现身，就特意变成最大的本体，把那些人吓坏了都。然后东哈就特英明神武，天将下凡一样，把老鼠眼狠骂了一通，说要严惩家族叛徒，就让我哥把老鼠眼绞死了。”
“其他人都方寸大乱了，但是殷老二有枪，葛珍又赶了过来，我们被逼得没办法，跑着跑着就跑到药人地牢去了。也多亏去了，要不然葛珍还分不清好歹呢。后来就是趁着葛珍和殷老二他们折腾，我和我哥才带着东哈逃出来的。”说道这里，青青有些瑟缩，看来真的是凶险万分，殷老二的枪支数量应该不少，青青和东哈小黑虽然能隐身，却只是依赖隐身虫，自己的身体却还是在原地，要真是中了枪，也是相当危险的。
“那你没事吧？有没有中枪？”没等我开口，黄浩就忍不住紧张地问青青，想要查看，却鉴于男女有别不敢放肆，直到青青摇摇头，才放松下来。青青却是笑地开心，眉飞色舞地说：“你们没看到呢，我哥的身体毕竟修炼了那么多年，蛇皮结实的子弹都打不穿呢，都是我哥把我和东哈护起来，我们才总算没有受伤逃出来。”
“那……那些人呢？那些药人，他们……”我嗓子干哑的几乎问不出口，那些人，他们平淡无常，在小小的村庄里，过着自己与世隔绝一般的平静生活，或幸福或美丽，却因为殷老二他们神经质般对蛊术的执着，就此被贴上“药人”的标签，被各种蛊虫毒药折磨，生死都不能由自己做主。
“没事了，放心吧！”青青看出我的不对劲儿，赶紧把我抱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小声地说，“我和东哈这么晚回来，就是因为跑了一趟警察局，协助他们调了警力，把殷老二他们一锅端了，那些人都被送进医院了，虽然伤势有些重，但是能进医院就有活下去的动力了。你们躲得太深了，要是在市区，指不定能看到呢，都是澄江市的医院派出急救车，在高速上一趟趟拉人。小医院都不敢接这些病人来着。”
我点点头，对老家善良淳朴的人，对慈祥的葛家二老，对爱憎分明的葛义夫妻，对那一双活泼的葛家儿女，都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和难言的心痛，也许，千年前，在面对万蛇坑时，我以自身性命封印掉万蛇坑和杀人无数的毒雾，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善行。可是却因此，造成老鼠眼的偏颇，以及因为他的怂恿，使得殷老二一行人走上偏激执拗追求蛊毒的道路，从而又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从这一点看，我是不是又是罪人？
“阿婧，不要乱想！”青青帮我揉着太阳穴，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好生痛楚，脸色大概也很糟糕，也许是在蝮蛇里时相处出来的奇妙感应，也或许是这些年惺惺相惜中练就的感染力，青青对我的心思，总能很快把我。故而才会这样心疼得劝我，“不是你的错，人的野心太重的时候，无论他身处何地，都会带来巨大的再难。如果我和东哈没有及时报警，殷老二和老鼠眼说不定已经带着人转移了阵地，又继续害人了。我们其实，又算是做了件好事，救了那么多人，又杜绝了好些人害人，不要太执念于自责，你没有错的，相信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真真假假好好坏坏，似乎没那么容易被分割清楚，但我也知道她对我的担心，因而也只能努力压下心底的翻腾，让自己平静下来，小声地问：“葛珍……她怎么样了？”
“你果然还是惦记她！”青青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也被带走了，但是她的精神很糟糕，大概很快就会被送进精神病院关起来吧。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她受的刺激太重，精神压力太大，在精神病院里，也能慢慢理顺自己好好恢复。不管怎么样，即便有精神分裂做借口，做下了错事犯了罪就是错了，人得为自己承担结果！阿婧，你太喜欢把朋友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总认为是你导致的，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再因为别人，自己的路也是自己主导下来的结果，你不要总是愧疚，这样不对，你会活得很累。”
我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从青青怀里起身，小声问：“东哈的伤要不要紧？他和常凌都有些激动，有没有影响？”
“没事。”青青摇了摇头，肯定地说，“东哈手段不低，手里的蛊虫也多。我们刚从山腹里逃出来时，他几乎不能走的，后来就慢慢好起来了，快到澄江时，甚至看起来似乎只有皮外伤，他有自己的疗伤方法，应该也是家族的秘法，肯定不方便说，我们还是不要问的好。再说了，一个续命蛊都能随手拿出来，能研究出续命丹的家族继承人，东哈必然有自己独特的保命方式。连常凌你也不用担心，东哈一定能救他。”
“说不定东哈心里也犯难，到底要不要救常凌。”想起隔壁房间里的东哈和常凌，我心里倒是比刚才松快了一些，故而听到青青这样的理论，也能惊讶地看着她，让她继续说，“毕竟现在的常凌，智力不足记忆不全，不会考虑家族的重担和压力，只知道黏糊东哈。若是我，我肯定舍不得治好他，让自己的爱人最后又离开自己，却还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
“东哈不会！”我肯定地看着青青，笑着说，“东哈太了解常凌，也太爱他，爱得永远会以他的意志为先，而且，他喜欢的是常凌没错，却也永远是那个冷静自持优雅迷人的常凌，而不是现在幼稚可笑，什么都依赖他的常凌。他必然会用尽办法治疗好常凌，让他自己选择是留下还是离开的。”
青青苦笑了下，点点头，脸上有些感伤，倒是没有反驳我。黄浩却突然抓紧青青的手，小声地说：“我还是喜欢青青把我留下，治好不治好没关系，在你身边才好！”这个傻子，大概以为青青在为自己的爱情方式羞愧，竟然这样力挺青青，弄得青青哭笑不得，只能点着他的脑袋笑：“知道了，也只有我受得了你诡异的思维了！放心，本教主一定好好看着你，不让你丢了！”
“恩。”看到青青笑，黄浩也开心起来，说，“其实我家里没那么多麻烦了，你这么好，我爸妈一定会喜欢你。我的意思就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要分开，青青也不要离开我就行！”
“傻子！”青青笑的开怀，揉着黄浩的脑袋像个孩子。
这两个人欢闹了一场，却让我也慢慢地放松下来，看着甜蜜的两位，又想想隔壁的爱情，突然也觉得，人生其实没那么复杂，按自己的方式活下去就好。那些事情，是我的过错还是不错，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已经发生，我便没有办法逆转它，现在能做的，不过是弥补，让伤害降到最低，或者从此向善，向自己赎罪。而不管那一种，都需要我们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