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魂兮归来-1

我只是笑着喝汤，却不做声，黄浩更加郁闷了。毕竟常凌对东哈的念叨太频繁，又是失去神智后的唯一惦念，饶是迟钝的黄浩也发现了不对，惶恐地看着我追问：“婧姐，常大哥和东哈……”
我叹了口气，了然地点头，平静地说：“看出来了？就是你想的那样。”看黄浩的脸色顿时便如同调色盘一般，五颜六色的来回变了又变，大概也终于想起，之前我所提到常凌上辈子曾与男人相好的事情。我不由苦笑，问，“很厌恶么？”
黄浩犹豫了一下，才迟疑地吐出话来：“还……好吧……”只是那副表情，分明是还在纠结，只是不知道是真的没料到从而过于震惊，还是打心底里厌恶这种事情。
虽然我自己没什么想法，但是能理解黄浩对同性恋的态度，大多数人都会在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在身边时，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却在发现它近在咫尺时，做出各种不堪的反应，而黄浩这样没有反对责骂，躲病原体一样的逃避，已经很让我满意了，故而我也只是点点头没吭声，任他自己思虑。
“婧姐……”好一会儿，黄浩才又找过来，迟疑地看着常凌，吞吞吐吐地问，“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怎么会……”
我心思转了几转，便笑着问：“你很喜欢青青的吧？我记得，在水牢里，你差点为她死了，连她是蛇妖的身份都接受了。”黄浩显然不明白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肯定地点点头，继续看我，我便接着说，“听说，很多妖精实际上是没有性别的，或者说，是可男可女的，若青青控制不住自己，变成了男人，你要怎么办？”
“怎么可能！”黄浩愣愣地看着我，显然有些不信，却不知道是怀疑我所说的“妖精性别”问题，还是茫然不敢想自己会怎么做。只是之后，他确实再没有问我这方面的质疑，仅仅沉默地帮我一起照料常凌。所幸现在常凌清醒的时候都很乖，昏睡也仅仅是睡眠，或许也是他减少体力损耗的一种方式，毕竟在蛊虫的影响下，常凌已经越发憔悴和瘦弱了，那张原本英俊的脸庞，已经黄瘦的像难民，哪里还看得出来当初的男神模样！
而我们对青青和东哈小黑的担忧也与日俱增，我还好些，黄浩却因为紧张青青的安危，显得越发消沉。这份焦虑，使得我和黄浩不得不在常凌昏迷的时候，拜托老板娘代为照看，我们则到他们回来澄江市的必经之路上焦急等候。
直到第三天的黄昏，我们才终于在进入澄江市的大马路上，遥遥看见了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东哈和青青，东哈圆润的少年脸庞罕见地失去了嘟嘟的肉感，甚至也没有了多少血色，还满布青青紫紫的於痕，黑眼圈尤其浓重，便越发衬得东哈脸色蜡黄眼神憔悴，甚至有一条胳膊上缠绕了血迹斑驳的褴褛布条，很是狼狈不堪。
青青也消瘦了许多，神色却还可以，饶是如此，也看得黄浩心疼不已，早早就迎上去一把抱住，久久不肯松开。
看到东哈胳膊上缠绕的翠镯，我提了许久的心终于松懈下来，长吐了口气：“回来就好！”
东哈冲我点了点头，看着旁边黏黏糊糊的小情侣，尽管狼狈，却依然显得沉静稳重，颇有几分常凌之前的气势。我愣愣地看着他，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地发堵，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语气微颤地问我：“他怎么样？”
“哦，他还好。现在应该在睡，醒的时候不太多，开始还挺闹腾，把我和黄浩折腾的不轻。我们不敢贸然请医生，又怕有蛊虫，只能尽力照顾着等你们回来。”
知道他是真地着急常凌，我便也不隐瞒地说：“对了，你不是说，我体内的续命蛊能克制其他弱小的蛊虫么？我担心常凌，所以就给他喂了些我的血，后来他就好了很多，至少肯听话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影响，你回去尽早给他看看，怕时间长了，蛊虫会让他真的失去神智，那样就不太好了。”我轻声解释着，想起这两天常凌的行为，再看看东哈担忧的神色，忍不住笑着说，“对了，常凌神智不清醒，谁都不记得，可是却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呢！我刚找到他的时候，他见人就打，说什么‘谁也不娶’，要‘东哈救我’什么的，现在也是，不停地问‘东哈什么时候来’呢！”
东哈的身体果然因为我的话，僵硬了片刻，随后他的脸上便多了几份被强制压抑的喜悦，连走路的频率也快了不少。直到越过我好远，才不得不又回头退回来，喘着气尴尬地问我：“你们住在哪里？我……我想早点给他看看，你不是说……时间拖久了不好么？”
我忍不住笑，说：“知道你急着见他，走吧！”又回头招呼黄浩和青青跟上，我才带着东哈匆匆在前面走，边走边看着急切的东哈，笑着说，“不必着急，我猜啊，你的心思，也不是独一份儿的没有回应。他是培宇集团的接班人，有偌大一个家族要顾忌，肯定没有你自由，有那点儿心思，也是不敢相信不敢认证，只能藏着掖着否认着，他自己，肯定也不好受，你多担待着点儿，别逼急了他。”
东哈看着我，眼睛里却满是甜蜜的痛苦，他摇摇头，才苦笑着对我说：“我哪敢逼他！原本以为只能远远看着他了，现在知道他对我也不是全然没心，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不理解？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知道他的心思，我已经很感激很知足了！”
我想想常凌家族里的事情，他那对强势的父母，突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东哈，也许东哈是对的，常凌能挣脱出家族的掌控跟他在一起的几率的确太小太小，与其强求闹得众人皆知大家都难看，真的不如愿大家都好的这样远远看着。这样看来，少年模样的东哈，的确是比我们都成熟理智。
其实我很想迫不及待地追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拖这么久才回来？东哈的胳膊怎么了？青青和小黑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殷老二和老鼠眼怎么样了？葛珍呢？是否还活着？可惜，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青青在和黄浩互诉衷肠，东哈又急着看望常凌，我默默看着，只能把这份疑问和对葛珍的担忧，都先藏在心里。
回到房间，常凌依然在昏睡，憔悴的长满了胡渣子的脸上只有平静的安详，一个大男人，却偏偏睡出了孩童般的安宁，只让人觉得心酸又安慰。
东哈显然有些太激动，想要触摸常凌的脸的手甚至微微发抖，眼眶里蓄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让人觉得心疼又感动。究竟是怎么样深刻执着的爱恋，才让东哈那样坚韧的人露出这样脆弱的情绪啊！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和葛珍对常凌的迷恋，或许都不及东哈的百分之一，我们更多的存了些私心，想得到常凌的回应，而东哈，才是真真正正的爱，那种无私的执着的爱。
这份认知，突然就让我很想叫醒常凌，告诉他，这个男人才是最值得他努力的，家族什么的，都不重要！可惜，我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尽管常凌现在的智商如同孩子，我这样说，他也会信，但是我又有什么权利，去替他做决定？我怎么能凭着一份感动，就替他放弃他守护了十几年的家庭，让他去面对一份不融于世俗的感情？
“唔……东哈……”常凌突然梦呓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有些惊觉，东哈更是颤抖地厉害，听到常凌这般没有戒备，甚至可以称得上亲昵地呼唤，泪水“哗”的就落了下来，砸在常凌的脸上，终于敲醒了沉睡的美男。
常凌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东哈看了好一会儿，却也泛起了水雾，一把坐起来就把东哈狠狠地搂进怀里，哽咽着唤：“东哈东哈！太可怕了，一个疯女人逼我娶她！我才不要娶她！说好了只要东哈的么！可是东哈怎么这么久才来……”
两个拥抱着相互流泪的男人，也许应该觉得诡异，我却偏偏觉得画面很和谐，美好的似乎我们都是多余！暗自为他俩黯然神伤之余，我不得不拽着还有些茫然的黄浩和一脸惋惜的青青走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才吐了口气。
“走吧，我们再去开两间房好了，人回来了就好，其他的事情慢慢解决。”刚到门外，我就忍不住拥抱了青青一下，才忍下心头的激动，拉着她的手往楼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