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跃进听得清楚,打了一个寒颤,裹紧身子,走出院大门,上了车,倒车,行驶到大街上。大街上,清冷清冷的连灯光都是寒气逼人。他停下车,掏出烟吸着。往事历历在目,儿时去要饭,和伙伴一起那是真切的无忧无虑。和心上人在一起的缠绵,再也回不到那个快乐时光里了!我的爱人,你在哪里?是不是在温暖的房间里甜蜜的睡着?那样着我也就放心了。我现在一个人在大街上很冷很冷。吸一支烟就能温暖我的心,因为这时候是我自己的独有空间,只有这时候你真正的属于我,你在我的心里跳舞,很曼妙很轻盈,让我醉!你知道吗,这样的空间会越来越少,因为我要结婚,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她是我的表妹,长得也很漂亮,只是她没有思想。你知道了吧,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的嘴儿很甜,你的眼睛都会说话,你的眼睛都在教会我怎样做事做人,爱情就是彼此的相互成就对方。你是我的爱人!可是,世事不遂人的心愿,你没有说一声就无声无息的走了,想也没有想到就这样:天涯烟如丝,地角无归时。
你我从此别,爱难遇故知。
一阵风儿吹来,霍跃进听见风儿的声音,他就想怎么就没有人能听听我心里想的都是啥?父母他们怎么就没有关心过我?一进家门就是听他们吵架,看他们打架。我的存在仿佛是一个有形的漂浮物,来也罢,去也罢,就是一个让他们随手来抓随手来扔的让人很讨厌的东西。他想到这儿,心里千万感慨,那个缠绵的快乐又浮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看见有一块很大很大的伤疤,伤疤看上去就像是盛开的牡丹花一样,是那种粉色的牡丹花。上面还有点点细细的血痕一样的花蕊,很美丽很美丽!他想用手抚摸一下,却又怕那点点细细的血痕一样的花蕊会消失,它太娇嫩了!我现在知道了,你是我的,无论你去了哪里,你终归是我的。我承认自己很脆弱,可是脆弱的人有他坚强的一面。我今天要告诉你,我明天就要走进新的生活。也可以说,当我一进入这个家庭就注定了我被囚笼的囚徒生活!我的母亲她很挑剔,我娶了她的外甥女,是要了却她的心愿,是要把守她的利益。我只是一个傀儡任他们摆布而已,因为这些我不能有爱情,也不能需要需要爱,爱,在这里一文不值!
霍跃进没有一点儿困意,心里只有那个女孩子的笑脸。你芊芊玉指在我的身上游走如潺潺流水在我的心里,人,醉了。你含香的口中说出的话语就像花儿开放在我的心里,人,醉了。你的微笑在我的心里,那是让人心醉的笑容……
他感觉累了,扔点烟头,关好车窗,搓搓冻得僵硬的双手,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双脚,安慰自己说:“听天由命吧!”
黄云阁看霍跃进离去,自有难堪和不悦,或许这就是“儿大不由娘”的感慨,天下父母共有的可怜。待姥姥和妹妹黄云平去休息,回到自己的房间,上了床躺下,睡不着觉,望着漆黑的窗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这个跃进是个让人不能省心的孬种,总有一天要离开自己过他自己的生活,只怕是一去不会回来。自己也是想着把持着自己的脾气,可就是改不了这个坏脾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心里说,对跃进不能说不爱他,这桩婚事就是想着让他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让他有这份家业不再像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样吃苦受罪,不像自己那样枪林弹雨中拼命生存。可是这个孩子是怎么了?就是一个劲得较劲,扭着脖子不转弯。要说自己没有读过书,没有知识没有文化。孩子跟着自己也没有很好读书接受教育,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时间管理孩子,要说是咋没有管教孩子呢?不缺他们吃不缺他们穿,可是他们咋就都不争气?那个霍丽丽咋就一个拗劲嫁给那个二婚头,人家前面三个孩子,就愿意去当后娘!她不敢想象女儿这样的做法闹腾的满城风雨,让自己站不在了人前,做事与做人在人前都要低一头。
他们咋就不为当爹娘的想一想?她在想自己也是知天命的时候,孩子们一个个都要离开的。不管咋说,孩子是爹娘的心灵之音,一旦这样的心灵之音渐渐地远去,自己也就该是名副其实的老人了!她不敢想象家里面又来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比自己年轻漂亮,从今以后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就要代替自己的位置来掌管这个家。想到这儿她心里就不是个滋味,想着,就这么着的自己已经老了。她又想自己是个女人,因为丈夫受伤,自己没有生育一男半女,为这个自己在人前人后的被议论,好像是自己错了,是自己没有女人的那种繁衍生育能力。这些都够了,够了。
她看到母亲和妹妹带着外甥女来了,外甥女怀孕了。她高兴啊,高兴的是这个家里有了孩子,这个孩子最起码是自己亲外甥女的孩子,无论男孩子女孩子,在这个高家里还有血缘关系。她就这么想着,想着趁此把孩子们的婚事办了,把这个孩子留下来,让自己也看到孩子的出生和成长。霍跃进和霍丽丽他们也都是和高家没有一丁点儿的血缘关系,要是丽英生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总算是丽英的亲骨肉,这样算着,我也是亲人。又一想这样是不是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还是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又想到丽英已经怀孕在身,结了婚生了孩子以后,会不会像她妈妈一样的脾气得理不饶人无理犟三分?妹妹黄云平在家里就是无理也要闹三分,甚至于是七分的霸道,这种胡搅蛮缠让这个家里是乌烟瘴气。
她在黑暗里仿佛看到了一张脸在狞笑,还不是,是在得意地笑……都不是,根本就没有笑容,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再仔细看是一张冷漠生硬的脸,像是妹妹黄云平,可是又不像。再仔细瞧,原来是自己在镜子里面。她忙掩紧了被子,喊了一声:“正安。”没有听到回声,她转身看,霍正安睡得香甜甜。她又转过身来,长叹一声,唉!想那么多,白想了,胡思乱想这么多,真是的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黄云阁又翻身望着窗外,窗外一片漆黑。她一点儿困意也没有,脑子里越不想越是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开始查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数呀,又数呀,羊群钻满了脑袋瓜,可是妹妹黄云平的脸,外甥女的脸,还有母亲的脸,还有妹夫白文志的脸都一股脑的来了,站满了脑袋瓜。唉!她望着白色纸张搭成的屋顶,记忆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她和丈夫还在东北的辽阳工作。夏季的一天傍晚,两口子正在院子中央的瓜棚子下面吃饭,花墙外映出同事的一张笑脸,霍正安忙招呼同事过来一起吃饭。饭菜很简单,大米稀饭,高粱面馍,一盘炒绿豆芽。同事进院里来没有坐下,寒暄后,说到正题,同事的一位朋友工作有调动,身边的孩子太小不便带上,要送人。因为彼此打过招呼,就想到老高家里没有孩子,过来征求一下意见,是否愿意收养这个孩子。霍正安说考虑一下,明天一早回话。一个晚上,两口子商量,思前想后,决定收养孩子。一大早两口子便来到了同事家里,可巧,只见一位年轻俏丽的女子抱着孩子和一位穿着讲究的男子在同事家里。霍正安一看此情景,心理踏实下来。同事接过孩子递在黄云阁她的怀里。一下子,黄云阁的两个胳膊就像是千斤重担压来,不由得看一眼怀里的孩子。孩子白白胖胖的扭动着身子,浑然不知他的命运就这样转变了。霍正安他们离开同事的家走的时候,孩子的亲生父母还没有离开。后来就听说他们随着南下的工作组去了南方,之后他们夫妻俩也随着工作的调动来到了这中原城市里。在来这个城市里的路上,一个荒郊小路边上拾了霍丽丽。那时候,霍丽丽穿着破旧的棉衣,脏兮兮的在路边哭泣,黄云阁看这个丫头生得一双大眼睛,小脸粉嘟嘟的好看,就有心领养这个孩子。霍正安在她的身上看到一张纸上写着生辰,和黄云阁商量便收养在自己的身边。就这样,当他们走进中原城市的时候,他们有了一双儿女,在新家里给女儿洗澡换上新衣服,黄云阁高兴地不得了,这是一位漂亮美丽的小女孩子,让霍正安宠爱有加,有时去上班的时候,也会带在身边,这些都是在告诉大家说,我的女儿多漂亮多美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