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十二、波澜骤起

白日里，陆月雪和余然一起吃饭。“月雪。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陆月雪笑笑，摇头，“我好歹还不笨，怎么会让自己受伤呢？你不用自责，是我自己跑开了才惹出这样的大麻烦的。好在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对了，我记得你说过，我们是要去王家参加婚宴吧？那个，是你的贺礼？”
桌案上，一只有半米高的红绸锦盒立在那里。里面放着一尊黑灰色的玉器，因为怕掉出来，所以用红锦带束着。玉器的底座是完全的黑色，上面是雕刻出来的一杆竹，竹的上面，盘绕着一龙一凤，因而取名：龙凤呈祥。大的竹竿旁边还有一小棵竹笋，玲珑剔透十分喜人。
桌案的一角，陆月雪双手撑着桌子，托着脸。半晌才道：“寓意不错……”
子燕站在一旁，忍不出笑出声来。
余然不能拿陆月雪怎么办，却也不愿意让子燕一个丫头笑话自己，他对子燕勾了勾手指。
子燕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去。
余然示意她低头。
子燕更加犹豫了，她回头看了一眼陆月雪，却见陆月雪只是眼中暗含笑意，没有任何出手相助的意思。她只好低头。
余然动作很快，子燕只觉得眼前光芒一晃，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呀！”她发现自己的头发被烫了，差点烧起来，而罪魁祸首余然正拿着一根蜡烛，一派自如。“大少爷！”
余然收起盒子，无视子燕的怒火。“明日就是王家的婚宴，你准备好了没？”
“嗯。”陆月雪极慢地露出笑容。她很期待。
…………
掀开帘子，老远就看到府上的一片张灯结彩。因为“王”字犯了皇家的讳，王家祖上又是当官的，很受皇帝宠信，所以先皇干脆赐了个“荥”字给他们。现在王家的匾额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荥府。
“今日参加婚宴的有哪些人？”陆月雪一面踩着矮凳下马车，一面轻声问道。
“本来这样的婚宴，不过是些酒友聚聚，不该带你来。只是这次不同。除了余家，还有天苍古家和天雄夙家。”余然想上前搀扶她，伸出的手却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身上还藏着那把漆黑的匕首，只是轻轻一碰，就是一片冰凉。身体颤抖了几下，她不着痕迹地问道：“那来的有哪些人？”
“古家的少爷古梁，夙家的少爷夙九天。”说完又负手一笑。
“你们三个要是合拍，倒有趣。”看来按耐不住的不只余何生？古梁……夙九天……陆月雪今日穿的是一袭拖地的长裙，她一面想着问题，一面走进荥府，一不留心，在门槛儿上拌了一跤，身体刚要往前倾，就觉得胳膊一疼。“小心。”这声音是……陆月雪抬头，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是古梁！挣开他的手，陆月雪道：“谢谢。”随即低头离去。
“少爷，这女子太没礼貌了。”一旁的友人忍不住抱怨。
而古梁只是微微皱眉，他是不是见过她？
余然从外面进来，在经过古梁旁边时，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自顾自进去。
婚宴的形式并没有想象中的繁琐，客人们送了礼便入大堂，申时的时候花轿接了新娘过来，外面噼里啪啦地放着鞭炮。约莫戌时的时候，王老爷便携着妻子出现。在陆月雪心中，凡是老爷都是肥头大耳、体态臃肿的，可这王老爷身形却很消瘦，穿着喜服也很合身。两人拜了堂，便上来两个丫鬟，搀着新娘进洞房。
酒席一直从大堂摆到院子，宾客如云，都纷纷向新郎敬酒。想来，好戏快开始了。
一开席，就有不少人上来和余然搭话，这种情况在新郎醉了以后就更加频繁了。
“余少爷。”古梁拿着酒杯，慢慢朝着他们走来，“可有兴趣同在下小酌几杯？”
“好啊。古少爷请坐。”余然皮笑肉不笑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余少爷，你身旁这位姑娘，怎么之前没有见过？”古梁的目光扫了过去。
余然笑了笑，道，“是家父派来会拳脚的丫头，没见过世面。古少爷，不必在意。倒是方才古少爷不是还在门口碰到她吗？”
陆月雪心中暗惊，小幅度地低下了头。
“是吗？”古梁突然眯眼，一拳挥了过去。啪！余然的掌心已经抵住了他的拳头。“哦？”古梁收回手，“真是奇怪，说是会拳脚的丫头，连躲都不会躲，还仗着余少爷护。”
陆月雪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许久，觉得还是苦肉计管用，便用手去掐自己的肉。可是不管疼得多厉害，她就是哭不出来。她咬咬嘴唇，不说话，只是把头压得更低。
古梁摇摇头，目光从陆月雪身上挪开。余然笑道，“古兄此番到天穆国来，应该多住几日才是。天穆的景色虽未必比得上天雄，却是别有一番风味。若是古兄不嫌弃，余某倒是可以和古兄同行。”
“多谢余公子美意。只是，家父叮嘱我早日回去。此番前来，也只是捧王兄的场，实在不应该多留。望余公子见谅。”古梁说着，喝了一口酒。“失陪了。”
“哼！这个狐狸。”余然咬咬牙，喝了一口酒，“早就听说古家有意和夙家合作。他还装得一副无辜样。什么来捧个场。”
陆月雪暗自腹诽，余然进京，只怕也不是为了王家的什么婚宴吧？明明都是狐狸。死狐狸死狐狸死狐狸！陆月雪骂完，心里舒畅了不少。
余然小酌着酒，随即叹息道：“你知道吗，月雪？王家有一块传家之宝，名为：长生石。光听这名字就够有诱惑力的吧？此次三大家族受王老爷之邀，就是为了保护长生石。因为按照王家族制，长生石是要在大婚之日当中传给女主人的。王夫人早逝，长生石却不可没有主人，这也是王老爷续弦的一个重要原因。同时……”他顿了顿，敛下精光，轻声说：“这位新夫人是否为了长生石而来，不好说呀……”
“长生石吗？……”陆月雪喃喃道，“有什么好处吗？”她似乎记得，这块石头被一本书记载过，虽然可以延长寿命，但是反噬作用却极大，有什么好争的？
“长生不老，连帝王都想啊。不过……”他目光流转，声音又轻了几分，“据说这块石头，是皇家赐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因为他们想获得更大的利益吗？”陆月雪说着，面露不屑。
“你知道？”余然惊讶地说：“那你应该知道长生石的秘密才对啊？”
“我不知道。”两手一摊，陆月雪故意东张西望起来。
“这长生石……”余然刚想解释，王老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诸位，今日承蒙诸位大驾光临，王某不胜感激。我想在场的各位应该都知道，王家有一块传家之宝，长生石。今日，我便当众，将长生石交予我的妻子。”说着，管家从内处走来，只见他托着一个方形木盘，里面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另一边，丫鬟也搀出了新娘。王老爷走过去，替她掀开红盖头。
陆月雪心里咯嗒一下。姬燕？！那个挟持她的无尘堂杀手，夙九天的手下。这新夫人，果然是为了长生石来的。
王老爷缓缓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东西，全场寂静……
“噗……”下面有人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接着，一阵阵笑声接踵而来。
所谓长生石，原来竟是一块灰黑色的小石头，难怪众人如此。
虽然只是这样一块石头，但陆月雪却没笑，因为这跟她在书里看到的描述一样。侧头看去，跟她一样没笑的还有三个人，自然是那三大少爷。一个人，只要能够在狡猾奸诈的商人堆里活下来，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可是……这个王老爷，为什么要故意拿出长生石来，这不是明摆着招惹那些图谋不轨的人？难道……是为了引诱他们出来？
突然，一声雷鸣般的声音响起，似乎像寺庙里古老的大钟一样悠长，又像湖水上的涟漪一样，一圈圈蔓延开来。在场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捂起了耳朵。好不容易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原本稳稳的地面开始抖动，越震越厉害。
陆月雪觉得身子一轻，等她再看时，发现自己居然悬在空中，已经离荥府有一段距离。藏在暗处的远兮一跃而起，却被褚赫和无尘堂的人截住。夙九天一手搂着她，一边沉声道：“知道一句话吗？”
“什么话？”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就连空气摩擦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自己只能乖乖听话，因为远兮一定无法对付无尘堂那么多高手。
“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回答。
“我知道。”陆月雪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那接下来，你就什么都不要问。”夙九天显然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而陆月雪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你什么意思？”陆月雪突然意识过来：“你要干什么？”
“无尘堂从来不会失手。”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而他的计划，根本不需要别人过问。
无尘堂是培养杀手的地方，无尘堂只做一件事情，就是杀人。“那里有很多人……”要说那个王老爷真是傻，明明知道长生石是危险的东西，却还当众拿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你的朋友，还有那个古梁，都可以脱身。不过……你为什么会认识古梁？”
他知道……陆月雪身子一僵，惊出一身冷汗。好可怕的人，明明古梁都没有认出她，他居然会发现。看来，是她低估他了。但，只要余家和古家没事，不影响她的计划，其他人……她很早以前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同情了。这个世界么，会死的都一定是该死的人，并非有罪在身，也是因为太过弱小才死的。那些人，不适合这个世界，世界是留给强者的。
“不用回答了。”这时，二人已经落地站定。夙九天一只手还搂在她腰上，顺势一带，将她拢入怀中。她的头发散发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夙九天调笑道，“味道不错。”
陆月雪思索了一会儿，回笑道，“其实夙堂主可以问我的，刨花水的配方。”
“这么冷静。不害怕？”夙九天的手指贴在她的喉头，只要他轻轻一动，她就会丧命。
陆月雪迎着他的目光，轻轻一笑，“为什么害怕？夙大堂主应该……不舍得杀我。”
“哦，你说得对。”夙九天的手指从她喉头挪开，将她搂得更过来一点，两人的脸挨得很近。“我记得你上次还想逃。你看看，折腾一圈，你又到我手里了。是不是很有趣？”
“恭喜夙大堂主，阴谋得逞了。”陆月雪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么快，他们又见面了，还是以现在这种状态。夙九天总是笑中带了三分毒，她怎么也猜不到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