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五十九、海家奇人

陆月雪起兴多喝了几杯，倒在夙九天怀里就熟睡了。醒来时，觉得口干舌燥，头又晕又疼。正想起身梳洗，就见夙九天坐在床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想昨天应该是夙九天抱她回房间的。“早。”
“早。”对上她还半迷离的眼神，夙九天的心总算放下一点点了。昨夜她那么不正常，他生怕一早醒来她就不见了，因此彻夜守着。
而陆月雪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没有立刻离开的，她本来就准备今晚才走，也让夙九天的戒备松一些。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要找付若华帮忙的。
“用早饭吧。”说着，夙九天自己站起来，一面将她也扶起来。
“嗯。我先去梳洗一下。”陆月雪的眼里露出几分倦意，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
没想付若华比她还沉不住气，大清早就来找她。正好夙九天也要跟付太公继续商议合作的事情，就把房间留给她们谈话了。“昨夜睡得可好？”付若华看她的精神不太好。
“不错。”陆月雪并未换下一身黑衣，因她从不穿黑衣，好掩人耳目一些。“你今天来，不会只是安慰我吧？”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伤心过了，她还得是狡猾的商人。
“嗯。”说着，她拿出一封信笺，“师父给你的。看来你们交流得不错，我难得见师父对哪件事情上心。”
陆月雪见了，放下筷子接过信笺，一面打开，一面笑道：“他自己的事情能不上心？可怜我还得替他老人家奔波。”拿出里面的东西，陆月雪发现风正将天苍国朝堂中那些官员为人知不为人知的事情，各人物间的关系，各人物的势力都清楚地写出，心中暗喜。将东西收好，她问道：“对了武儿，你今日有安排吗？”
“没有。”付若华摇摇头，“怎么？要我陪你散心？”
“散心就不必了，这几日也散够了。”陆月雪不觉苦笑，“倒是有一件事情，要你帮我个忙。”
“你只管说就是。只要不是帮你当皇帝，其他的事情我还是能办到的。”她说得轻松。
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陆月雪道：“这些日子我磨了许多时间，现在该走了。无尘堂高手如云，别看在你家，他戒备很高，我若想走怕不是易事。我如今要去天苍海家，只两日便可到达，你替我拖住他。等我到了那里，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天苍海家在秉州，是天苍国最西端的城市，和天雄国接壤，和泅水不过隔一个城镇两堵城墙，快马加鞭两日就能到。她想去海家，是因为海家是八大家中几乎不被牵扯进她的计划当中的地方，又十分安全。如果能够躲进那里，她就应该能在有所动作的时候避开古羿双的耳目。
“这个容易，你什么时候走，现在？”付若华笑笑，已经在心中部署了。
“现在是白天，我能走？”陆月雪不觉疑惑，逃跑不都是晚上？
“正因为现在是白天，没人想到逃跑会在这个时候。况且他现在应该在我爹爹那儿，光在那儿就能拖上好一阵。等下我再想想办法，一日便过去，等夜里他发觉了，我已经在付府周围布下了阵，他想出去也不那么容易。就算破了阵，也不知道你往哪里去了。你看可好？”
她说的云淡风轻，陆月雪却听得胆战心惊，夙九天好歹是个阴谋家，可以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不过看她说的那么轻松，陆月雪也就放心了，道：“好，你说怎么做？”
其实陆月雪不知道，如果是付若华，当然比不过夙九天，可她的师父就不同了。
“简单啊，夙九天并不知道琉璃已经走了，你待会儿就坐上马车大摇大摆地出去，我会打点好下人，不让他的部下起疑心。等他发觉，你已经走远了。你等逃离了他的那些杀手的视线，再下马车出城，谁拦得住你？想来怎么去秉州，你已经想过了吧？”
“武儿，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陆月雪的眼里带了几分玩味。
姑娘家不矜持也该谦虚，唯独付若华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我本来就很聪明。”
有了付若华作后盾，一炷香后，陆月雪果真坐了马车大摇大摆地离开。付若华说得没错，要去秉州她当然是安排好的。昨日出去游玩的时候她已经暗暗放出消息，让蔺言君在城门附近等候了。却没想到，她随意掀开车帘，老远就看到蔺言君在城下一间茶棚里吃东西，旁边栓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心里暗想，这人也太不会遮掩。
看到陆月雪下马车，蔺言君心中又是喜又是愁，喜的是好在他来得早，愁的是她怎么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快，出城，赶往秉州。”一上马，蔺言君就接到指令，只能立刻照做。
一路上，陆月雪始终魂不守舍，她心里念着夙九天，一直在想他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武儿会怎么做？一直想着，连马上的颠簸也顾不上了。终于在到了泅水和秉州中间夹的城镇休息时，陆月雪决定想些有意义的事情，问道：“你对天苍海家，有何了解？”
蔺言君就知道她会问，因此庆幸早有准备，道：“天苍海家是以炼铁，制作兵器、铠甲等战场上必备之物为主业的，由于技术要求颇高，目前市场上没有什么竞争者。海家的家主叫海萧亭，今年二十二岁，为人性情古怪，有些嗜血。他不大会与人周旋，因此没什么合作伙伴。好在卖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人又守信。他有个弟弟，十七岁，叫海恩飒，是个……据说是个疯子，整天不务正业，到现在大字不识，每日不知捣鼓些什么东西。”
跟在牢里的时候，听赵一龙说的差不多。想起赵一龙，陆月雪突然想起妖晚央，他们两个是一块儿被她派去牵制古家的，“对了，妖儿怎么样？”
想起这个，蔺言君忍不住笑了，“古羿双想先下手为强，将妖儿弄成意外身亡，妖儿机敏躲了起来，被弄成了……‘下落不明’。”
“嗯，妖儿做事我一向放心。你明日将我送到秉州，然后迅速联络各地人马，包括姜若、慕青、香寒、涵氏三兄弟和赵一龙，让他们各自做好准备，我准备拉一张网，将古家包围，联合夙家，借余家的势力给他古羿双重重一击，将他吞下。”她本来不想做这么绝的，是古羿双太绝了。他杀了古羿乔，那么就只能自己成为陪葬品。
“是。”蔺言君点点头。
第二日天蒙蒙亮，两人就快马加鞭，于将近正午时分赶到了秉州。陆月雪一面打听着海家的位置，一面想着如何混进海家，忽然看见城墙上贴着一纸文卷，为海恩飒找教书先生。
“这个海家二少爷不学无术，成天想坏点子，谁敢去？”
听着耳边的嘲讽，陆月雪忽然觉得她可以试一试，因此走过去揭了榜。立刻有管事的来领她到海家，虽然见她是个女子，可是一般的女子哪里有这个胆量？况且这榜已经张贴一个多月都没人理会，他也只好赶紧去报告给主子。
海萧亭一听见有人揭榜便立刻要赶回来，但听闻是个女子时大为失望。不过，他还是决定会一会这个女子。陆月雪被暂时安置在前厅，海萧亭一步入前厅，便看见一女子一身黑衣，斜坐在椅子上，素手轻抬，端起一盏清茶小口品抿。“你是揭榜的人？”
“是。”天下男子皆瞧不起女子，这点陆月雪也料到了，因此站起身来，笑道，“海少爷？小女子有礼。”
看她大方得体，海萧亭反倒疑惑了，“姑娘为何要揭榜？”
“自然是家中困难，出来讨生计。”说着，陆月雪微微低头，作出卑微的样子。
她一点也不像家中困难，想了一会儿，海萧亭道：“我这二弟性子顽劣，不好对付。姑娘你……可以吗？”
“海少爷不先考考我的文采？万一我教不了二少爷呢？”陆月雪笑问。其实她没什么文采，可她笃定海萧亭比她还要不济。
将她从上打下打量一番，海萧亭突然眯眼，笑道：“不必。来吧，随我见见可能是你未来学生的人。”基本上会写几个字的就能教，因为他那弟弟几个字都不会写。
一面跟着海萧亭走，陆月雪心中疑惑，都说海萧亭嗜血，她怎么一点儿没看出来？难道都是以讹传讹？算了，她到海家，一来是暂时躲过古羿双的视线，好做些部署，二来是想如果有可能，借海家独揽军事生意的优势，也是好的。这些都与海萧亭的性格无关。
在长廊上，走了一半遇见一个端茶的丫鬟，海萧亭停下脚步，问道：“二少爷呢？”
“花……花园……”小丫头把脑袋埋得深深的，身体直哆嗦。不怪她胆小，一提到二少爷，大少爷就会怒发冲冠，发脾气。
谁知这次海萧亭没发作，只是摆摆手，道：“你去吧！”又转身道：“我家二弟贪玩，姑娘见笑了。”
“无妨，无妨。”陆月雪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两人继续沿着长廊走。“对了，忘记自我介绍，我姓白。”
“白姑娘。”海萧亭拱了拱手，算是行礼。两人走了一会儿，来到所谓的花园。其实跟普通的院子没什么差别，种些花草，弄些假山而已。“恩飒？恩飒！”海萧亭朗声喊着。
陆月雪环顾四周，没见一个人影，正疑惑着，忽然听见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着竟有些毛骨悚然。陆月雪朝着一处假山看去，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走出来，脸上毫不遮掩的有些发狂的笑容，一双桃花眼里布满了血丝，脸至耳根涨得通红，“哥？这是哪家的？”
海萧亭脸色大变，双手握拳，磨得关节嘎吱嘎吱响，“恩飒！快来见过夫子，这是给你新请的教书先生。”
“哈哈？哥，你终于改口味，不请那些白胡子老头了！”海恩飒直接无视他大哥难看的脸色，走到陆月雪面前，认真作了个揖，道：“夫子。”又自己笑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