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韵?”这是我头一次听说。
“世间万物,都有它独特的寓意。例如这鸢尾,它便代表着乐观、自由、坚贞。因为它开花的形状像蝴蝶,所以也有人叫它蝴蝶兰。”
“这白色的鸢尾花,犹为好看!”
“鸢尾通常是蓝色和紫色,或是两种颜色混杂。白色的鸢尾,非常罕见。”
“在我眼里,它和你一样罕见。”我细细地观赏着一朵纯白色的鸢尾。
诸葛亮一怔。
“如若说起花韵,那这白色的鸢尾,则饱含了纯洁、庄严和光明磊落。”我面带笑意地望着他。“就像你一样。”
诸葛亮却将头扭向一边。“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我没有这么完美。”
“我自己这么认为就好。”我自言自语道。
这片花海,让我完全遗忘了诸葛亮平日的庄严肃穆,看到了属于他的另一番光景。“孔明,我真是佩服你!鸢尾乡地处如此偏僻的位置你都找得到。”
“我说公子,你可不要过于高估孔明了。”
爽朗的声音过后,一名少年走进了我的眼帘。他的相貌,竟和这鸢尾乡一样罕见。只不过这名少年的尊容,是怪得罕见。他的双眉低得几乎和眼睛连在一起;双耳似是还未长成的婴儿一样半闭着;鼻孔微微翻向上;一张大嘴咧开就好像要吞云吐雾一般。
“士元,别来无恙。”诸葛亮亲切地笑了笑。“这是此番随亮一同过江来的黄月英,刘皇叔帐下从事。宛贞,这位是凤雏庞统,庞士元。”
“你就是庞公的侄儿庞统!”我像见了亲人一样感到意外和惊喜。“真没想到你会隐居在这仙境之中。”
“你认得叔父?”
“士元,宛贞恐怕是庞德公第三个正规弟子。”诸葛亮小声言道。
“原来如此!”庞统更是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我。“今天难得相聚,更兼这绚丽景色,二位何不到寒舍小酌一番?”
“甚好!”诸葛亮立刻答应。
喝酒!这是我最不拿手的???记得曾经只沾染过一杯,便已不晓东南西北。可庞统那一脸期待的神色让人实在难以抗拒。最后我还是妥协了,随着他们向这片花海的深处走去。
“参见主公!不知主公召肃来所谓何事?”鲁肃抬眼望向端坐于大堂之上的孙权,以及伫立在他身边的陆绩。虽说打了胜仗,可鲁肃从孙权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喜悦之情。
见孙权久久不语,鲁肃只好再次开口问道:“如今我军与曹操会猎于三江口,大获全胜。众将皆是万分高兴,为何主公却愁容满面?”
“鲁大人,您真不知道是何原因?”陆绩扬眉问道。
我是询问主公,又不是问你!陆绩那副马屁精独有的神态着实令鲁肃厌恶,可碍于他是孙权的亲信,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道:“不知,还请公纪明言。”
“与曹操大战之时,周大都督占据主位,调兵遣将,一切皆由自己做主,从不过问主公之意。可谓是光彩夺目,又成一功名。鲁大人与都督一向交往甚密,都督的心思,您岂会不知?”
原来主公和公瑾间仍有心结,陆绩这等人,只会嚼舌根,火上浇油。“公纪兄何出此言!”鲁肃对陆绩怒道:“肃今日看到的,是主公将一切事宜尽皆托付给公瑾,君明臣贤,从而赢得胜利。公绩兄此话,定当令人心寒!”
“子敬,言重了!”孙权向陆绩递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而后对鲁肃说道:“我既然让公瑾指挥调度,便不会疑他。子敬之意,我已明了。你且先退下吧。”
鲁肃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孙权挥了挥手,也就只好作罢。陆绩立刻凑近孙权。“主公,您可瞧见了!这鲁子敬,和周公瑾是一条船上的人!”
“公纪不可这么说,此事怪不得子敬。”孙权起身,背着双手言道。“子敬一向处事低调,他对江东的忠心,我丝毫不会怀疑。今天他说这些话,只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我忌惮公瑾的真正原因。”
“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兄长留下的,竟是这么一句话。孙权叹了口气。外事,这岂不是将兵权全部交给周瑜了么。兄长究竟是何意,难不成比起自己的亲弟弟,他更重视结义的兄弟?不知怎的,兵符一天在周瑜手里,他孙权便一天不得安宁。而前几日周瑜帮助诸葛亮欺骗他的事,更让他心里蒙上一层恐慌。
周瑜和诸葛亮???这两个人,都不简单。孙权心道。自己必须想个办法。
“主公,绩想起一件事情。”陆绩道:“昨日有人来报,说刘备使者孙乾过江来,送了很多份大礼来表达对孙刘联盟的诚意,暂时放在周都督那里。”
“送到公瑾那里,那位使者可曾离去?”
“未曾,都督请他暂时居于驿馆。”
孙权沉思片刻,突然一拍掌,吩咐道:“好!派人去告知公瑾,从我江东遣一使者随那孙乾一同过江去请刘备,就说我们为了答谢他、也为了表示诚意,特别令周都督宴请皇叔!”
“是。”陆绩眼珠一转。“主公还有什么吩咐?”
“选十名武艺高强的将士,席间为刘备表演巴渝舞,并让他们故意做出意图行刺刘备的样子。如此一来,刘备必会认为是公瑾的主意,而诸葛亮若得知此事,也会与公瑾之间产生误会。”
“主公高明!这样一来就成功离间了都督和诸葛孔明,还可灭刘备之威,让他清楚孙刘联盟谁是主,谁是客!”
“刘备来赴宴当天,想办法不让诸葛亮参加。特别告诉公瑾,现在局势混乱,宴请皇叔之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去办吧。”
不说孙权算计之事,且说此时已近黄昏的鸢尾乡,犹如笼罩了一层唯美的金纱,妖娆动人。飞起的花瓣早已渐行渐远,飘出了这片花海,留下的花儿则静静在原地安稳地睡去。花海深处一座茅屋中的欢声笑语,在这个安静的黄昏愈发明艳。
庞统房间内的陈设与他本人十分相配,不是一般的壁画竹帖,而是一些稀有物件。例如一些精心腌制、风味独特的食物;几种罕见动物的皮毛;还有几张奇形怪状的阵法图,其中包括庞德公教给我的石门八阵。此刻,我们三人正围坐于这张图的对面。
“士元。”又饮了一杯之后,诸葛亮开口道:“你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有余,难道还没有出仕的意思?”
“仅仅三年而已,还未能看清贤君或庸主。”庞统晃了晃酒瓶。
“士???士元兄指的可是孙权?”我断断续续地问。两壶酒饮下之后,我已经快认不清自己了,全身软弱无力,只感到天旋地转,连他二人的容貌都模糊起来。
“宛贞,你还好吧?”庞统不自信地问。
“唔。”
“不错,我指的是孙权。曹操手下谋士太多,容不得某再去插一脚。孙权麾下的周瑜即使再有能力,但若想兼顾内外,则绝非易事。”
“缺少顶级谋士。”诸葛亮喃喃道。
“就是这样。”
我早已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伏在桌上昏睡过去,手指碰翻了旁边的酒壶,这才引起他们二人的注意。
“宛贞?”诸葛亮拍了拍我。没有一点反应。
“他的酒量,原来真的这么小。”庞统苦笑道:“我还以为他只是自谦而已。孔明,宛贞醉成这样,我难辞其咎,你们今晚就在此处过夜吧。这屋子,好歹还能容下咱们三人。”
“不成。”诸葛亮干脆地摇摇头。我问你,以你的酒量,这里可会准备醒酒的药物?再者,这里夜晚很冷,你一条毛毯,要怎么分?”
这些话将庞统问得一愣一愣。“孔明何意?宛贞又没有特殊癖好,为什么不能同咱们睡在一起,共用一条毛毯???”说到这里,庞统忽地瞪大眼睛,仔细瞧了瞧我,又看看诸葛亮,见后者点了点头,于是叹道:“怪不得长得比崔州平还清秀,举手投足间跟你我大有差异,原来是个女子!”
“宛贞生活的并不容易,还请士元兄保密。”
“这个自然,只是???”
诸葛亮站起身,走到我身边道:“士元,趁天还没完全黑,我们就先告辞了。宛贞我来负责便可。”说罢,他蹲下来,轻轻将我扶到他的背上。熟睡中的我,感受他后背传来的温度,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微笑。
庞统把一切尽收眼底。“孔明,某不得不说,星象地理某或许不如你,可命数之说,某可是比你了解多了。她。”庞统指了指我。“似乎是你命中注定的??”
“士元,说些正经事吧。”诸葛亮道:“我主刘皇叔,是世间少有的仁德之君,重才重能,极有用人之明。兄与其在这里观察孙权,倒不如???”
庞统却伸出手制止他再说下去。“孔明,当初你出山辅佐刘备,我并没有多说什么。我自知你的好意。但最终投靠谁,还需要我自己来定夺。”
诸葛亮释然一笑。“果然无用,如此,愿士元早日遇到伯乐,我们告辞了。”
庞统目送着我二人离去,凝神道:“孔明,我说的那句,是一句,便是正经话。宛贞,和舜英一样,是你命中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