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浑身又酸又痛。我缓缓睁开眼睛。
松鼠!一只毛茸茸的松鼠正趴在我胸口上死死地盯着我!
“大人,您醒了!”松鼠背后露出了华景涵的脸。
“景涵?你怎么在这儿?”我勉强支撑起半边身子。“孔明呢?”
“大人果然最惦记诸葛军师。”华景涵嘻嘻一笑。“军师一大早就被江东的陆大人叫走了。他在清欢居找到了我,让我来照顾你。说实话,军师能找到我,真令我意外。”
“确实很意外。我从未跟他说过清欢居的事情。”我揉了揉发昏的脑袋。“你方才说陆大人,哪个陆大人?”
“是江东掾曹陆绩,陆公纪。”
“陆绩???我们同此人并无来往,孔明有曾说过是何事吗?”
“未曾。”
“算了。景涵,陪我出去吹吹风吧,我到现在还昏昏沉沉的。”
“哪里来的鼓乐声?”走在大街上约摸半个时辰后,我清醒了许多。正当准备返回驿馆时,远处传来的奏乐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说不定是哪家娶亲呢!”
我沉吟了半响,摇头道:“不对,我从未听过这样的乐曲。”
华景涵这才认真地听了听。“我听出来了!”她叫道:“是巴渝舞的音乐!江东定是在迎接贵客!”
“贵客???”我心下一沉。江东的贵客,难不是主公?想来江东既已和曹操对立,这附近可以当做贵客的,除了刘备,还能有谁!
“如果是主公前来,为何无人通报我们?”我越想越奇怪。“景涵,你可知道陆绩居于何处?”
“靠近江东的南边,离此处尚有一段距离。末将可带大人前去。”
“吴侯府、都督府皆在北面,而陆绩却把孔明带往南面。我心中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景涵,你现在跑一趟陆府,把情况告诉孔明。我先过去看看。”
我努力向前奔去。路过江边时,看到那里停靠着一艘大船。“果然是主公。”我望着船上的“刘”字大旗不安道。
我最终跟随着音乐来到了临近都督府的一座大帐外,探身向里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刘备!他正颇有兴趣地观赏着帐内的舞蹈。主公。我顿时思念如泉涌。再次见到这位信任我、器重我的仁慈长者,我有种立刻走进去的冲动。紧接着,我看到了伫立在刘备身后神情严肃的关羽,以及主位上同样是一脸凝重的周瑜。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全身都紧绷着。
再看向那舞蹈时,我突然发现了令我心惊肉跳的一幕,瞬间明白了他二人在紧张什么。这些舞者全部带着尖刀。虽说巴渝舞本身可能着重于舞刀,但这些个舞者绝对不一般。他们脸上没有欢迎贵客的笑容,一双双机敏的眼睛在关羽和刘备身上来回移动。就在我看向他们的那一刻,一个舞者将尖刀高举过胸前,朝着刘备就是一招虚刺。接下来,又有两三人舞至刘备附近,做出想要行刺的举动。
连我都看出他们不怀好意,关羽这等世间罕见的武将,更不可能察觉不到他们的动机。只见他握紧青龙偃月刀的刀柄,向刘备身边悄悄挪动半尺,随时准备护卫。
看到关羽如此,我反而更提心吊胆。以关羽的武艺,若真动起手来,帐内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刘备根本没有危险可言,可是如果关羽护卫心切,不到万不得已就出手伤人、甚至同周瑜动起手来的话,江东便会言是我们先意图破坏联盟。虽然座上坐的是周瑜,但从他的神情看来,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意思。
正当气氛逐渐紧张起来时,周瑜及时起身,佯作敬酒走到刘备面前。关羽那一对丹凤眼充满了敌意,反观周瑜却摆出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
“得闻刘皇叔仁义,恨不能见。今日相会,瑜深为庆幸。瑜代主公及江东诸将,敬皇叔一杯!”言罢,又低声道:“形势险峻,皇叔不宜久留。”
刘备亦低声道:“公瑾,备离去前想和孔明一叙,不知可否?”
“孔明有瑜照应,皇叔还是速速离去的好!”周瑜将杯中之酒尽皆饮下,又斟满面向关羽道:“瑜再敬云长将军。将军之美髯,犹如将军之气度一般,不减当年啊!”
周瑜算是抓住要点了。我心道,关羽平生最自豪的就是他那把胡子。果不其然,关羽面色较之前缓和了许多。周瑜借机私语道:“云长勿疑,瑜绝没有相害之心。”
关羽虽然没有放松警惕,但握住刀柄的手却缓缓放松下来。“愿都督之言属实。”
见关羽并无动手的意思,我便悄然离开。他们定不会待得太久。于是我朝江边走去。“先生,可否将您的船借我半个时辰?”我边掏腰包边对一个渔夫说道。钱!我一脸僵硬。出门时头脑还不是很清醒。居然一文钱也未带。
“半个时辰哪里够用?我们借一个时辰。”一人边说边将钱递了过去。
“孔明!”我松了口气。此人正是诸葛亮。他看起来十分平静,没有半点焦急,像是从陆府一路散步至此。
“孔明,看你气定神闲,就不怕主公有何危险?”
“主公没有危险。”诸葛亮淡淡道:“因为江东不会下手。”
“你没看到刚才的情形有多危急,若是云长不在,主公必逢大祸。”我将方才的场景向他讲述一遍。“公瑾兄绝无此意,但保不齐孙权会动什么心思。”
“孙权亦无此意。”诸葛亮断言道:“孙权明了局势,绝不会做对自己无益的事,他就算害我,也不会害掌管江夏的主公。虚张声势,不过是离间我和公瑾的手段罢了。”
“大都督,大都督!”
听到呼唤,周瑜回过身去,只见一名身着铠甲的少年朝自己走来。
“子明!”周瑜迎了上去。“记得子明今日不是一大早就要见贵客么?为何此时还这般悠闲?”
“哪里是什么贵客,不过是蒙常常提起的陆议那臭小子罢了。”吕蒙笑了笑。“这小子嘴巴永远像抹了蜜似的。昨天跟我保证道‘明日我一定早早恭候在贵府大门外。’今日还不是同往常一样睡过了头!”
不知怎的,每次看到吕蒙,周瑜就好像看到几年前的自己,总感觉和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吕子明十分投缘。吕蒙本人亦是对周瑜敬重有加。二人间亦师亦友的情分,可以说日益渐厚。
“陆议,陆议。”周瑜觉得这名字很耳熟,却忘了此人是何摸样,只记得吕蒙与他交好。“既然是子明的朋友,那便是我周公瑾的朋友,子明不如带他去富裕阁,就算是我请客。”
“大都督,这如何使得。”
“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周瑜道。“要不是我有公务在身,今日定和你一同前去。”
“大都督。”吕蒙靠近周瑜,言道:“传言说今日刘皇叔过江来访,都督却设下鸿门宴,真的如此?”
周瑜默然。
见到周瑜少有的沉默,吕蒙轻声言道:“蒙深知大都督禀性,也能猜出此乃主公之举???”
“胡言乱语!”周瑜抬手捶了吕蒙一下。
吕蒙却并没有改变想法。“如果蒙是胡言乱语,那敢问大都督此刻难道不是前往主公府上给此事讨说法?”
“子明多虑了。”周瑜笑道:“这条路还通往我的府邸,再说,我去找主公,就不能是其它事情?子明切莫相信无中生有的流言。巴渝舞本就是舞刀弄剑。此宴过后,皇叔毫发无伤的离去。主公和我,都没有相害之意。子明。”周瑜认真地看了看吕蒙。“不要太过精明。大智若愚这四个字,永远不会害了你。”
“是,蒙记下了。”吕蒙打心眼里感激周瑜的好意。“大都督有要事在身,蒙就不耽误了,先行告辞。”
“等等!”周瑜看着他的铠甲言道:“这一段时间又无战役,子明为何整日身着铁甲?”
“蒙自幼便梦想有朝一日成为一代名将,对玄甲自是情有独钟。何况,这是大都督所赠的明光甲。”吕蒙眨眨眼睛。“说来陆小子应该到府上了。蒙还是回去看看。”
吕蒙离去后,周瑜继续朝吴侯府走去。
主公,我竭尽全力帮你掩盖事实也好,帮你背起黑锅也罢,但孙刘联盟能否成功击退曹操,以及江东的未来将会如何发展,关键却不在我啊!周瑜此刻的心情,较遇见吕蒙之前沉重了许多。
孙权静静地看着周瑜迈进吴侯府的正堂。“公瑾。”他轻声道。“没猜错的话,你可是要来质问我?。”
周瑜不禁一愣,孙权的语气竟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如果他再说些什么,反倒显得自己这个做臣子的不得体。但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周瑜狠了狠心,还是说出了口。“主公言重了,瑜只是认为,主公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压制刘备的气焰,不一定非要摆下鸿门宴。主公可知,刘备从江夏带来了关云长。如若适才关羽与我方动起手来,孙刘联盟必会不战自败!”
孙权听着听着,竟挂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只是,这微笑有些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