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人杰难论一宿命

听了这话，华景涵低头道：“军师说什么，属下不懂。”
“子龙认得飞燕草，亮就不认得？”诸葛亮玩味地看着她。“再者，哪个普通人出门随身带着解药？而且，亮猜你身上的解药，不会只有一种。”
“这么聪明，小心被大人讨厌。”华景涵窃窃自语。
诸葛亮装作没听见，继续道：“东海是神医常居之地，神医姓华，景涵也姓华。若说你们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亮是怎样也不会相信。”
万般无奈之下，华景涵甩甩头道：“军师如此盘问，想必已有头绪，属下只有招了。不过，还望军师保密。”她伏在诸葛亮耳旁悄悄说了什么。
诸葛亮一脸愕然。“亮原本以为你是神医的弟子，所以与师父同姓，没想到你竟是???可是你孤身四海漂游，真的妥当么？”
“那老头子倔强的很。”华景涵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而且，他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忙，顾不得属下。何况属下现在并非孤身一人。”
“真是拿你没办法。如此，亮便答应不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华景涵会心一笑。“多谢军师。”
在整个队伍的前方，张飞和赵云也是谈得不亦乐乎。
“那赵范，竟欲将嫂嫂配给子龙！”张飞听完大笑道：“子龙端得好福气！若曹贼在，定要羡慕一番。”
“经过这恼人的事，还要被翼德奚落。”赵云面红耳赤地说。“说来云也算是走了霉运，比试输予翼德，赴宴被人施下迷药。”
“看来他们并非诚心请降，刺杀不成，他们一定还有别的计划。”
果然，两天之后，陈应、鲍隆率五百将士在零陵城下请降。称太守赵范因设伏一事大怒，痛斥并罢免了他们的官位。然而我们经历过赤壁黄盖的诈降，已经对此了如指掌。赵范虽说老实，却不糊涂。到这种时刻，他一定明白唯有上下一心才有机会存活。于是我们将计就计，将他们放进城来。那五百个士兵不时地左顾右盼，分明心虚。陈应、鲍隆方才见到刘备，就准备动手，可怜他们尚未出手，就已命丧赵云剑下。
陈、鲍一死，那五百士卒便一起投降。诸葛亮让赵云带本部士兵混入他们之中，深夜前去桂阳城下，称已斩杀了刘备。赵范迎着火光看是自己将士，深信不疑，大开城门。赵云带兵杀入城中，斩了赵范。刘备自此封赵云为桂阳太守。
我们入了桂阳郡，处理完诸多事宜后，赵范的嫂嫂赵氏被带了上来。我仔细瞧去，赵氏身形曼妙，丰姿冶丽，是个标致的美人。
刘备也是听过赵云的故事了。他看了赵云一眼，朗声道：“子龙。如今赵范已死，你和他也消除了结义之情，你打算如何安置赵夫人？若想娶她为妻，备可以做主将她许配给你。”
“谢主公美意。”赵云道：“只是对于夫人以及桂阳城众将士来说，云终是杀害赵范的罪魁祸首。”他来到赵氏面前，迎上赵氏既期盼又哀伤的双眼，轻叹口气。“就算夫人大量，不予计较，可一旦夫人下嫁与云，世人会如何看待夫人？一个嫁给杀害自己弟弟的女人？为了夫人名节着想，云万万不能答应此事。云恳请主公，赐夫人一个清幽之所，让其安度余年。
难得他不动心，还能想得如此周到。赵云真是难寻的正人君子。我心中赞道。
赵云眼光掠过我赞赏的笑容，停在华景涵身上。华景涵也正欣慰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一怔，谁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这种时刻留意对方的感受。
三郡既已到手，下一步便是攻取长沙。正如先前计划，此战非关羽莫属。不过关羽攻取长沙之前，零陵城内出现了一档可喜之事。那就是诸葛亮的车夫——马良正式投效刘备营下。刘备十分赏识马良才华，封其为从事。
面见完刘备，我们一道去往军师府。半路上我便忍不住兴奋地拉住马良。
“季常！等这一天，等得真不容易！”
马良被我当街拽着有些不好意思。“良正式站出来为主公做事，真值得宛贞这样高兴？”
“投效主公是一方面，同僚中多了张熟悉的面孔，更让人倍感亲切。”
“宛贞和季常，如同旧识一样。”诸葛亮在一旁道。
“还不是托你的福。”我想起了先前的事。
“季常观察亮与主公也有好一段时间。”诸葛亮故作不满地看着马良。
“军师不也在隆中观察了主公很久？”马良性格温和内敛，只有在主公和我们面前，他才有许多话可说。
主公此人，在我们眼中，永远是个慈祥的长者。
“若是不值得辅佐，还不如常居山野，乐得悠闲。军师可也是这样想？”
诸葛亮会心一笑。“知亮者，季常也。”
关羽攻取长沙很顺利，主公也因而得了良将黄忠。其实除了黄汉升外，主公还添了一位虎将，便是弑主献城的魏延，魏文长。
“主公白日里待魏延未免太过温和宽容了。”诸葛亮轻轻抚摸着羽扇。
“得到长沙全赖此人，你今日还当众严厉斥责他，你对文长就如此反感？”
魏延和马良不知怎的，相貌十分相似，也真是巧了。只是一个性格狂妄不羁，一个温和内敛。由于马良的缘故，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坏。
诸葛亮很清楚我在想什么，他轻笑道：“不得不承认，因为季常，我也无法对他有多坏的印象，只不过，弑主是不忠的行为。”
“贤臣择主而事，孔明也这样说过。”
“所以我并没有责罚他，主公也给予他赏赐。不过这样的手段未免太过极端。无论他内心怀着什么想法，经过我一番训斥后，绝不敢有甚作为。”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万全之策。
“或贤或佞，是日后之事。如若他魏延是忠良之将，我定会重用。”
“知道你诸葛军师做事最公平。”我吐吐舌头。将泡好的热茶递到他的手里。
“子敬，你来得正好！”孙权一把将鲁肃拽到地形图前。“你看看，刘备是不是得寸进尺？赤壁一战本是我们出力最多，可到头来整个荆州有四郡都入了他刘玄德囊中。我们只占据了南郡和江夏，如今刘备竟然派使者前来，说是他们屯兵公安，不利于出兵。希望我们念在同盟的关系上，将南郡暂且借给他们。”
鲁肃皱了皱眉。“主公可曾询问过都督之意？”
“很多事情上，权还是赖仗子敬。子敬尽管道出自己想法便是。”孙权话里有话。“公瑾忙得紧，还是不要打扰为好。”他一想起周瑜率兵，偌大个荆州才得了两郡，而且之后并无进展，心中就生起一团怒火。
而他们口中的“使者”，也就是我，此时正兴高采烈地踏进都督府中。
可就在步入正殿的一刹那，我原本高昂的情绪，在看到眼前揪心的一幕时化为冰点。
周瑜一手撑在桌案上，一手用一块白帕掩着嘴角，猛烈地咳嗽着，雪白的帕子上依稀可见几点鲜红，触目惊心！
“公瑾兄???”我呆立在门口，声音空洞而无助。
“宛贞！你怎么在此。”他见我盯着手帕，尴尬地将其掷于桌下。“一点小毛病而已。”
“小毛病？”我握紧拳头。“还要瞒我？我有个懂医术的下属，不然让他来为公瑾诊治一番，看看究竟是不是小毛病？”
“别，瑜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此类人。”
“为什么？”我喉咙有些发紧。“为什么不愿让医官来诊治？”
“因为不想知道还剩下多久。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他直截了当地刺痛了我。
短暂而可怕的沉默。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滴落。他如此坚强，一定瞒了众人很长时间。
“别这样消沉，宛贞。”他笑道。“要不是瑜身体欠佳，又怎会容你们轻松攻下四郡？定会与孔明斗上一斗。”
“我今日来找吴侯，就是为了荆州之事。”我也没有勇气再去讨论这个沉重的话题，于是将来的目的说与他听。
“孔明好不霸道！”周瑜讪笑道：“瑜可是江东之臣，凭什么答应？”
“我们借得南郡，可攻可守。攻得北方之地，孙刘两家分摊，到时我们有了立足之地，也会归还南郡。若曹操南下，我们也可作为先锋抵挡，省却江东很多兵力。公瑾兄如今的身体???也是尤为需要我们这样一道防线。”
“瑜晓得了。”周瑜叹了口气。“其实，瑜亦有此意。宛贞放心，瑜和子敬都主张联盟，定会劝说主公。不过仅仅是‘借’，到时可要归还。否则，瑜不能保证江东到时会同哪方结成联盟。”
“一言为定。”我顿了顿，想着为避嫌，还是先告辞为好。“公瑾兄???”我最后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保重身体要紧。”
“此事瑜连夫人都瞒着。还望宛贞不要告诉任何人。”他挥了挥手，潇洒的姿态一如往昔。可我看在眼里，却多了几分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