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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碧落黄泉

郡主大人的倾世宠爱 这片海湾 2024-12-18 21:38
南隋国大将军之死,对于百姓而言,是少了一个护卫他们安宁的将军,予杨延峰而言,缺了个助他守护皇位的将领,对敌国而言,那便是少了一份他们夺取疆域的阻力。
对菁华而言,这个时代没了郑修远,便也没了她活下去的支撑。
当郑修远的死讯传开之后,菁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饶是安平哭着喊着求她开门,都不见她有回应。
后来,还是安柏辰一脚踹开了房门,才看到了呆愣愣地坐在桌旁的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那是郑修远送给她的,曾被她用来刺伤他的那把,是后来,她在他的床头发现的,这几日,她一直带在身边,却从没生出用它自杀的念头。
“菁华,你想做什么。”安柏辰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伸手夺过了匕首。
她缓缓转过头去看向他,双眼毫无光彩,好似的魂魄已随着郑修远远去了。
“你以为我要自杀么?我不会的。”她勾起唇角笑了笑,显得有力无力的,这两日颗米未进,她看上去就似个病人般娇弱,然却执着地坐在桌旁,缓缓向他伸出手去讨还匕首,“我不会就这么死的,要死也要与他死在一道儿才好。”
她的话,层层叠叠的压在众人心头,跟随而来的丫头下人们纷纷撇开了头去,不忍见她凄然憔悴的脸庞。
“柳大夫,大将军要入敛了,你要不要再去看他最后一眼。”
入敛,发丧,筑坟,人这辈子,最后不过落得一个土包。
他们这一生的最后一眼么?
她双手撑着桌子,缓缓起身,还未站稳身子就先踉跄了一步,安柏辰忙伸手扶住了她,向着外头走去。
她在大将军府里的身份很是尴尬,有着超越大将军夫人的权力,却只是个无名无份的大夫,人人心中都不解,却不敢对着她说三道四。
菁华在安柏辰的搀扶之下,步过层层白缦所覆的门庭走廊,一路缓行到了前院的正厅、抬头,楠木红棺便停放在正中央,棺前的牌位刺目的她不能直视,颤着腿进了大殿,少凤阳以其妻的身份跪坐在一旁,她的出现,让一些不明她身份的人更是满头雾水。
她旁若无人的走近,而后推开安柏辰的手,独自靠近,单手触到了冰冷的棺木,徐徐轻抚。
他就这么躺在里头,虽面无血色,却神色安然,他走的时候,应该没有多大的痛苦吧。
伸出手,轻轻地摸上他的脸,岁月风霜所雕刻的痕迹清晰地显现在上头,这些年他的辛苦不言而喻。
她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将他的模样深深的烙刻在脑海之中,待到了奈何桥头才不会寻不到他。
“菁华,时辰到了,他们要盖棺了。”
安柏辰走到她身旁,伸手搭在她的肩头,将之从棺木旁扯离。
四个人涌了上来,手持木铆与锤子,两人推着厚重的棺盖缓缓地合上,发出嗵的一声闷响。
堂前,有人殷殷而泣的声音,菁华却是木然地由安柏辰扶持着,看着他们将棺盖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发丧的队伍很长,原本出大将府的时候,不过是三十几人,待到城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后头有许多百姓自主自发的加入了队伍,一路绵延望不到尽头。
城门口的侍卫见到阵仗,大为紧张,还是安柏辰说了一番话,才让百姓都止步于城门内。
安柏辰说,郑修远早在前些年前便已替自己选好了坟地修建墓穴,菁华这才想起来,定是西启山上被围起来的那块地儿。
果不其然,众人抬着棺木径直到了那里。
若大的墓穴,墓门黑漆漆的洞开着,菁华随着众人自墓道而入,经过外室直达内室,里头已燃起了几盏长明灯。
她抬首看去,众人将棺木放入棺套,停放在正中的位置。
视线轻转,一旁却再也寻不到其他之物。
她转头:“他就准备了这么一套棺椁吗?”
安柏辰叹了口气:“他说,你一定会问的,没想到还真被他料中了。”
他挥了挥手,众人都退出了墓室。
“我们曾结下誓约,生不同衾死同穴,我让了这么多年,只这一桩事,便是谁来说我都不会再退让了,他身旁的位置,我自然要先占好了。”
安柏辰苦涩地勾了勾唇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从外头,又有四人抬了一副空棺进来,也是上好的红楠木制的,将之放入棺椁之后,又顺了菁华的意,留了约摸两寸的空。
“这样,你放心了吧。”安柏辰望着她,轻声问着。
“你们先走吧,我还想与他说说话。”
“不,你跟我一起走。”安柏辰拉着她的手,想将人拖出去。
他有一种感觉,若放任她在这里呆着,怕是她再也不会走出这墓室了。
“你出去吧。”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突地又出现了一道声音,在幽暗的室内显得有些阴森可怕。
两人回头,竟是一身锦衣便服的杨延峰。
“朕有话同她说。”
安柏辰犹豫的看了她一眼,终是放了手,慢步走向门口,临到拐角时,又回头不甚放心的望了她一眼,其中有太多的难言情绪无法述说。
她收回视线,转而看向眼前之人。
“朕来送他最后一程,菁华,跟朕回宫吧,朕会照顾你的。”
她却摇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
看来,他也已知她就是杨菁华,可正因如此,她才奇怪于他对着自己,竟然还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来。照顾她?呵呵,真是笑话,若没有那回他的从中做梗,她和郑修远的命运定然会不同。
“朕知你心中定在怪朕,叔父之死朕确也有责任,朕明知杨菁丽狗急跑墙之下会抱着玉石俱焚的狠绝来找叔父,那时我应该将他强行留在宫里才对。朕若坚持些,叔父也许不会被她害死。”
也不知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如今人都死了,是谁下的毒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这件事中扮演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终究不是同路之人。
“您是皇上,我们不过是个贱民,我们无心于权位,却因而失去了太多,如今他以身殉国,所背负的终于能放下,我们再也不必为了你们所要的东西而无奈取舍,退避忍让。自此以后,皇上的皇位要自己看顾了。”
她勾起苍白无血色的唇色笑着,同样苍白的脸庞衬着此时的墓穴之地,愈发地显得阴森可怖。
“菁华!”
杨延峰叫了她一声,却被她一个厉色打断了下文。
“皇上该回宫了,这等乡野小地,不是皇上该逗留的。”她侧过身,不愿再看到他的那张脸。
“菁华,人没有过不去的坎,朕知你如今还在气头上,朕会在皇宫里一直等着你,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到你,朕也不许。”
他信誓旦旦地说着,然一个帝王的誓言又有几份可信,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杨延峰缓缓走背过身,走出了内室。
她环顾四周,走到内室的门口,伸手重重按在了一块凸出的砖石上,一声沉闷的响动传来,内室门的上方一块平整的大石慢慢地落下,重重地与地面相合。
内室墓门一旦放下,外室的门也会随之而落,再也无开启的可能。
外头的人进不来,而她再也出不去。
她可以想像,若安柏辰还未走远,必定是在外头急切的叫着她的名字吧,不过,她已经听不到了。
返身,她走到郑修远的棺椁前,伸手轻轻地抚着棺盖。
“我这样的安排,你可喜欢,就算是死,你也休想摆脱我。”她勾唇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匕首和一块白布,用匕首划破了指尖,挤着鲜血在白布上写着。
“这是一封我写给自己的信,菁华,虽然不知道命运再来一次,我能否看到这封信,若是修远你看到了,那也好。我们无法改变命运,更无法摆脱它,我只知晓,我,柳菁华深爱着郑修远,死生不改,若能再相遇,我希望能和你,相守到老,生死不分。”
白布吸取着殷红的血丝,断断续续地将字字血泪都留下。
将布折好,并着匕首用油纸包层层包裹后,她绕到两口棺的后头,突然想起,自己不曾如后世所现那样刻下他们彼此的名字,哪料蹲下身,她却突然笑了起来。
或许,郑修远口口声声要她好好活下去,心里却比谁都明白她的心思,两口棺尾上,早已刻下了他们彼此的名字。
她看着,笑着,不由的又落下泪来。
“你这人啊,还真是讨人厌,好不容易我做桩出人意料的事儿,结果却偏又是被你料中了,你就不能让我得意一回吗?”
她又哭又笑,在泪水之中,将油纸包塞入了两口棺椁的中间,又抚了抚棺上郑修远三个字,恋恋不舍的起身。
不久之后,这墓室内氧气就会被长明灯和她耗尽,那时,她就可以追逐着他的脚步,去往奈何桥头,与他同过忘川,同饮孟婆汤,今生所欠的,被欠的,都一并留到来世再来清算。
胸口略有些窒闷,她起身,绕到空棺的一侧,又抬首看了看一旁的棺椁,撩起裙子爬了进去。
那是副极宽敞的棺木,便是躺上两个她还嫌多余,她想着,她若死的比他早,他会不会也爬进她的棺材里来。
勾唇了笑,她弯坐着,使命的去拉棺盖,在她觉得头晕目眩之际,终于将之盖上了。
静静地闭眼躺着,悄无声息的四周,想着他就在身旁,她便觉得心头安然甜蜜。
她,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吧!
“嘀——嘀——嘀——”
耳旁,有规律的声音持续的响着,扰得人不甚烦扰。
她缓缓地睁开眼,阳光正从透亮的玻璃外射进来,照得人睁不开双眼。
闭眼转过头,再睁开时,看到的是头顶雪白的天花板,脚后方白色的帘子,以及一旁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脸庞。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温柔而又欣喜。
“你,是来追债了吗?”
泪,沿着鬓角而落。
她欣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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