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夜里,我一般都是一夜无眠,或者噩梦连篇,所以为了避免这两种极端情况的再次发生,我在柏言下班之后丝毫没有犹豫地把他拽上,美其名曰:有公事要谈。
“大小姐……姑奶奶……”柏言用不想再理我的乞求眼神看了我几秒钟后,把头一下别过去,揉了揉肩膀,矫情地说,“你折磨人也要带个限度啊。让一个25岁的美少年天天替你坐班累死累活的就算了,大晚上的还要陪你加班谈公事,你不怕折寿吗?”
柏言故意在“谈公事”三个字上故意加重音,显然对我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我不怕。”我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否定的答案,以此来表达我坚定的立场。
电话的内线突然响了起来,我快速走到办公桌前打算把电话线扯下来——这个时候,挡我者,死!
在我刚把手攥在电话线上要用力时,柏言毫不留情地啪的一声把我的手给打掉了,接着给了我一个“你闭嘴”的无声的眼神警告。我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同时双眼都快翻到脑内了。
柏言接起电话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听对方说了好久,我有点好奇电话那端的人到底是谁。
刚想用口型问问柏言,他就出声:“小野,今天可能不行,我已经跟陆滕约好了,你知道的,最近‘公事’比较忙……”
哼,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我,咬文嚼字地强调“公事”二字。但是,破坏他人感情的事儿爷是从来不干的,我使劲冲柏言摆摆手,示意他我无所谓,然后马上拎起大衣和手包就要走。
柏言看了我的动作,从办公桌里面迅速绕出来,伸手把我拽住。
我对他再次摇头,用口型告诉他“我没关系”。
他不领情,对电话那边说:“小野,就这样,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亲自向你谢罪。还有,我替陆滕那天的态度向你道歉。当然,仅仅是向你道歉,你哥和陆滕的事儿让他们内部矛盾自行解决。”
我抬起脚,踩在了柏言精致的皮鞋上。
他呲牙咧嘴地忍着剧痛对着电话那头平静地说:“好,就这样。拜拜。”
看着他把电话听筒放稳,我狠狠地叹息之后,先惆怅地说:“完啦,这回是千古罪人了,折寿是肯定的!不过……”我马上换了一个语气,“学长,你做事分不分主次啊?我重要还是老婆重要?”
“目前来说,学妹比较重要。老婆可以再找,老妹儿只有一个。”我知道他不可能把话留在这煽情的feel上,所有没说话,等着他的后文,“不过如果你俩掐起来了,我肯定帮她。你太彪悍!”
我再次抬脚,但柏言却似早有预感,提前挪开了。
我不死心,本来想说我俩打起来,萧牧天肯定帮我,你俩到底还是打不过,结果仔细想想后发现,萧牧天一定会帮他老妹儿的。我只好无奈地发出一个字地感叹。
靠!
个丧心病狂的夜晚,我和柏言两个丧心病狂的大龄青年没有别的地方去,只好换上便装,去清华旁边我们经常去的那家大排档吃点丧心病狂的地沟油做的丧心病狂的小吃。
没错,我最近严重睡眠不足,处于丧心病狂的状态。
在我狠狠灌进去一大杯啤酒之后,柏言装作极度漫不经心地问了我一句:“你打算就这样把萧牧天踢出局?”
我咕咚一声咽下含在口中的满满一大口啤酒,说:“我是那种人吗?”
“所以?”
“他根本就从来没在局中过。”
“……”
我伸出食指,指着柏言的鼻尖,毫不客气地开口威胁道:“我告诉你,你别想私下里跟萧牧天解释,就算是萧牧野也不行!你要是想在我身边当个漏勺把事情全部漏给他们的话,我跟你保证,这辈子你也别想再见到我。”
柏言抬起手示意我calmdown,声音十分轻地应承着:“好好好,我不说。”
我点点头,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可是你就不怕……”
“爷不怕。”没等他说完我就直接打断,不管他要说的是什么,我都不怕。
“好好好,不提他了。”
“这就对了。”我挑着眉毛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我换了个话题:“酒店的风波现在看来算是过去了,不过最近酒店的生意可能会大幅度下降,所以股票什么的你多盯着点。我和我妈手里一共有45%,再加上一些像唐世忠这样的陆董派元老,公司应该不会怎样,但是低迷期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你做好准备。如果需要贷款的话,你就直接跟我说,我去想办法。”
“听你这意思是不打算回陆氏了?”
“嗯,我想亲自查一下狄帅,Aaron毕竟是萧牧天的人,这事儿还是我自己来吧。”
“好吧,敬我们的女超人。”柏言举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个。
“敬我们的superman!”我拿起杯子回*酒足饭饱过后,柏言默契且认命地结账,老板娘很慷慨地把零头给抹掉了,而柏言这么君子的人自然不会占这个和我们相熟已久的老板娘的便宜,他直接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绿色的毛爷爷就拉着我走了出去。
“刚刚我们吃的这么一桌子才不到50块?”
柏言看着我惊讶的表情,悠悠点头。
“人民币又升值了?我记得之前一点也不便宜的啊,每次出来吃之前都要算计好钱包里的现金。后来……”
“后来你就再也不付账了……”柏言戳破了事实。
“……”
“去学校溜达溜达吧,我回国后就一直没回去过。”
*北京11月的夜风实在是算不上舒服,我和柏言两个神经病走在清华园空无一人的偏僻小路上。
“我记得楚江也是清华的。”我想起了刚回国几小时就被叶瑶拉去参加的相亲会,说了一句。
“严格说,他应该是我学长。”柏言也不甚在意地跟我闲聊。
“当时我还让你帮我调查过他呢,结果怎么样?”我低低笑了笑。
那天楚江和叶瑶是第一次见面,而现在两人结婚已经快一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
“这个还用查,我和他也算是几年的好哥们儿了。”柏言也觉得有些好笑,现在再问这些确实已经不再重要。
“那是你和他的关系牢靠还是萧牧天和他的关系牢靠?”问出口后,我才发现自己的不走脑子,“算了,当我没问。”
柏言没说话,但我相信他一定明白我的想法。
面对危机时,我毫不犹豫地把萧牧天kickout,同样,不管楚江和柏言的关系再怎么牢靠,我也不能把楚江拉下水,至少为了叶瑶也不能。
“其实我知道你现在毫无对策。”柏言突然来了一句,让我的心狠狠地一颤。
我没说话,使劲踢了柏言一脚。
“面对股市上大手笔的收购,你手里也没那么多的钱跟人家比财大气粗。”
我更使劲地踢出第二脚。
“而且你又不舍得使用对你最有利的资源。”
我失去了踢他第三脚的欲望,快步往前走,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柏言快步追上来,我的脚步仍没有变缓。
柏言跑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陆滕,我知道你不爱听,但这是事实。”
我仍旧很生气,但又无法辩驳。
在北京夜晚的寒风中吹了好一会儿,我抬起头,看向柏言,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说:“即使是输,我也会一个人承担,不需要你们任何一个人替我*经过那天晚上我和柏言接近翻脸的聊天后,我和他基本上达成了一个共识:坚持“不拉任何一个朋友下水”原则。
但不可否认,解决问题的方法依旧让我脑洞大开。
近几天我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多角度全方位地考虑了一下轩辕集团并购陆氏的原因,我无奈地得出结论——袁家人应该脑子集体被机关枪扫射过。
站在一个商人的立场上,并购无非为了套利,而像他们这种隐形地在背后动手脚制造危机明显就是为了杀我这个菜鸟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我是袁邵城或者袁默宇,到了这个时候,我一定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把市场上闲散的股份都买到手,然后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陆氏集团的董事会上,一脚把我踢下台,然后做出改制或者重新整合的决策。这样的手段绝对是最直接也最节约成本的并购方式。但事实上,在陆氏这种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最脆弱的时刻,轩辕集团竟然选择按兵不动,这搞得我突然严重地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
“要不我去找他们摊牌?是死是活给个痛快。说实话,如果陆氏毁了,我不仅不会惋惜,甚至会有一种血淋淋的快感。不过,就是苦了我妈。”
柏言从手中的文件上挪开眼睛,用一种“你变态吧”的眼神看了我2秒,然后又无声地把眼睛挪回到了文件上。
“要不咱们宣布破产?让轩辕花大价钱买来的股份变成废纸!”我再次出了一个损招。
“麻烦陆小姐你立刻起立,踩着你的金贵的高跟鞋走出办公室,然后从外面把门关上。”
“好啦,不开玩笑了。”我对他皱了皱鼻子,在这种严肃的气氛下开个玩笑都不允许,“其实我们一直这样上蹿下跳根本用不着,我和老妈手里一共握着45%的股份,任他们再闹腾,陆氏也不会怎样。”我看了看柏言的表情,我知道,他觉得我这句话跟没说一样,妥妥的废话,“但是如果我要把我手中的股份分权给你和瑶瑶的话,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说我什么坏话呢?”
我和柏言同时抬头看向没敲门就闯了进来的叶瑶。
“娘娘,您今儿怎么有空来?小的都没摆驾远迎呢。”
叶瑶指着我,手指不停地点着:“你就贫吧你!那天那火气可是够大的啊!”
听这口气是来报仇的,我心情轻松了起来:“好,小的给娘娘道歉,求娘娘原谅小的这一次,小的以后一定……”
在我“一定”后面的内容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叶瑶打断:“别给我扯开话题,你骗得了他们可骗不了我,我都不用掐指就知道你肠子拐了几道弯,小心思折了几个角。”
我习惯性地那句“智商见涨”没说出口,叶瑶一挥手堵住我欲开口的嘴,继续说:“我知道你想说我智商变高了,”我点点头,“但是这事根本就跟智商无关,我搞不懂你们之间那些斗来斗去你死我活的商战,但我了解你。”
我转头看向柏言,又看看叶瑶,无奈地摇摇头。
这辈子我算是逃不过他俩的手掌心了。
我自己还一直觉得那天演得超带感的,结果一个也没骗过去。突然又想到萧牧天,也许,我们之间还是差了一点缘分。
“所以,你今天来?”我整理了一下思绪,问叶瑶。
“还不是过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楚江说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他的事。”
柏言:“……”
我:“……”
“替我谢谢他。”我打算用这五个字婉拒他们的一番好意。
“你别敷衍我。这么多年了,我们有事儿你总是第一个往前冲,你一有事儿就自己尿遁,这回……”
“你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尿遁!”我使劲拍了一下叶瑶的肩膀。
叶瑶没听我的抱怨,看向柏言,接着说道:“这回,我和学长一定帮你把事儿给扛下来。”
柏言优雅地笑了,点了点头。
当我正在疯狂地思索拒绝他们的理由时,一阵敲门声救了我。
“进。”
看清来人后我发现,相对于想理由而言,袁默宇的到来更加让我头疼。
“袁哥。”我扯了扯衣摆,站了起来,客套地打着招呼。
“婷婷说这几天你一直在公司,没想到,我真的碰着了。”
“我这不是马上就离开了吗,突然闲下来,有点不习惯,所以天天跑过来监督学长,不让他偷懒。”我又摆出来那种可以拉伤面部肌肉的笑脸。
“一起吃个饭吧。”
“袁少,你又要带滕滕去哪儿吃大餐啊,带上我们两个呗。”叶瑶一定是故意的。
“这个……”袁默宇不同于以往的慷慨,声音中充满了犹豫。
“好啦,你们就别为难他了,袁哥,有什么事咱单独聊。”我拎起手包就往外走,袁默宇绅士地对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人点头示意后,跟在我身后离开了办公室。
*************************************************************************************************************************这次,袁默宇带我到了一个异常僻静的私房菜餐厅,非常非常僻静的那种,专干杀人越货之事的那种。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浑身上下的汗毛一根不剩地都竖了起来。强压住紧张,我伸手拿起了摆在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热红茶,微烫。
“袁哥,什么事直说吧。”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女孩子,最好还是不要太聪明。”袁默宇顾左右而言它,而他的这种口气让我把他接下来要说到的内容猜出了大概。
我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顺着她的话说:“好像没有,从小到大老师都夸我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
“哈哈,的确聪明。以前我就说过,婷婷的智商乘三也算计不过你,不过……”
我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他却止住了那半句话,转身从他习惯性拎着的手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了我的面前。
该来的终究会来。
泰然自若地打开摆在面前的文件,我大致扫了一眼其中的内容。
看来,我真的不枉他对我的夸奖。但既然他已经说我聪明了,我不介意表现得更聪明一点。
“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