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经济课的第一堂课,教授就向我们介绍了《经济学十大原理》,这十条定律可以毫不夸张地被定位成西方经济学的基础。
当时在上课时,我就被第一个principle所深深吸引:Peoplefacetrade-offs。
人们面临权衡取舍。
这个定理不仅在经济学中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在生活中,道理也是一样的。
人这一辈子在面临选择时,其实不需要多么纠结,只需要问自己两个问题。
第一,我想要什么。
第二,做了这个选择后,能不能得到或者靠近我想要的。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我却是最近才明白的。面对袁默宇给出的选择题时,也是我第一次将这个道理学以致用。
在我吐出“条件”两个字的时候,袁默宇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其实,在我面前,他一直很绅士,很淡定,很喜怒不形于色,如果通俗易点来说,他一直都藏得很深。虽然一直自认为我在背后已经把他的老底掀得底朝天,但我从未正面从他口中获得任何有利信息,所以,他这个信息量颇大的表情让我略微惊讶。
“不会没有条件吧?”我开口嘲讽道,同时再次端起了桌上的那杯红茶,温度已经渐凉。
他没有说话,不知是不知如何开口,还是另外挖了个陷阱。
我抿了一口红茶:“袁哥,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也不枉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哥哥。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我是说如果,那我就先实话实说。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我这次从美国回来其实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情。虽然在商场上我没有你的道行深,但是这么大的动静,我就算是恐龙,三个月的时间也够我的反射弧反射了。总的来说,咱俩算起来,或者说咱们两家公司算起来,就是半斤八两的事儿,如果非要说不同,应该就是你们赢了,我输了。而我,愿赌服输。”
“小滕……”袁默宇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无力地叫我的名字。
我想起了之前一个朋友对我的评价,他说,我是一个异常冷漠的人,一旦和朋友翻脸,就会冷静得根本不是人。也许,他是对的。
我坦然地看着欲言又止的袁默宇,他被我看似异常的表情搞得彻底不出声。
“条件?”我再次重复之前的两个字。
袁默宇无可奈何地深深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现在轩辕集团的掌门人根本……”
“说重点。”仅存的耐心被他这不温不火的态度彻底消磨干净,所以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扑灭了他打感情牌的欲望。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矫情什么?
“对不起……”
我摔下手中的已经冷透的红茶,拎起手包,起身抬步就要离开。
跟这种人聊天太困难,明明是他先对我不义,现在还要在这里摆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真的是有够了。
“小滕,我爸爸说,只有两个条件。”
“那等你考虑好措辞再给我打电话吧。”我继续往前迈步。
“我现在就说!”袁默宇一急,脱口而出,“我爸爸说,只要我们结婚,轩辕手里现有的这40%就会以赠与的形式送还到你手上,不需要你出一分钱。”
我回过身,认真地看着袁默宇精致的双眸,然后笑着问出:“那请问第二个条件是?”
“第二个条件,我爸爸没告诉我,只是说他会找你单独聊。”
“那我就一并回复了吧。免谈。”我转身,挺直了腰板走出了餐厅。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明确我的选择,原因就如我之前所说,只是单纯地找到了那两个问题的答案。
第一,我不想用和袁默宇结婚来换取本该属于陆氏的股份,至于原因我暂时不予以追究。
第二,即使跟袁默宇结婚,结果也只可能有一个——万劫不复。
,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扫了一眼来电显示:萧牧天。
我没有犹豫,切断了电话。
没过几秒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再次挂断。
紧接着,铃声又响起。
“有完没完?”
“左转第一个路口,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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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我几不可闻地回了一声:“嗯。”
刚一拐到萧牧天说的那个路口,我就看到了一辆极度霸气的黑色城市越野正靠在路边,我下意识瞥了一眼车牌,继续往前走。
滴滴——刚刚那辆车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刚想开口教训一下现在这些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富二代,车窗就被缓缓地降了下来。
“上车。”
看清了车中人的脸,我认命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室。萧司机一脚油门。
现在这个状态,我根本不可能跟萧牧天重归于好,但也私心里不想跟他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所以我像忘记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样开始吐槽:“我丝毫不怀疑你在我身上装了跟踪器,不管我到哪儿,你怎么都知道?我明确告诉你,装跟踪器是犯法的。”
“对不起。”萧牧天认认真真地对我说出了这三个字。
萧牧天其实一点儿错都没有,但我不愿意跟他争论这些,只好持续装傻:“你真的装跟踪器啦?”
他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我。
“你这车不错,跟时下拽得不行的二代们有一拼啊。”我抬头环视了一下他这辆新车的内室。
都说到这儿了,萧牧天也明白了我的想法,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这是我之前的车。”
“之前的车的其中一辆吧?”我贱贱地反问,却忽略了他从认识我之后一直只开同一辆车这个细节。
萧牧天抿了抿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好像现在还在冷战中,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挑起嘴角看他。
“陆滕!你别拿你对付袁默宇的那套招数对我!不管用!今天来我没别的目的,就是想问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陆氏现在的状况?”
既然他只想要一个答案,我也以诚相待:“我就没想过要告诉你。”
“所以你就这样把我一脚踢开?”
我无言以对,只好点头。
萧牧天被我这无比淡定的状态弄得快要抓狂了,抬起手就向我的脑门拍来,我迅速伸手挡了回去。
看样子萧牧天根本没有抽身事外的自觉,我也就不想再奢求保持我们之前的状态。袁默宇今天能够收购陆氏40%的股份,如果萧牧天死命掺合进来,搞不好萧氏也会自身难保,受到牵连,那我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而那样的场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见到的,所以我面无表情地看口:“你刚刚说了,你今天只为得到问题的答案,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成,前面路口停车。”
“丫头,我们不闹了好不好?”萧牧天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袖。
不可否认,他这声丫头直击我的心理防线。我一把甩开:“谁跟你闹了,靠路边停车!”
呲啦——长长的一声车胎和路面的摩擦声传来,车子很快停在了路边,他这么听话着实让我意外。
我利落地打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一脚迈下车子。
“陆滕,如果你现在下车,咱俩就彻底over了。我从这一秒开始,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听完他的话,我仍然背对着他,扶在车门上的手攥紧,又松开,利落地把仍跨在车上的另一条腿踩向了路面,接着转身看向坐在车中注视着我的萧牧天,粲然一笑:“不再见。”
潇洒地关上车门,转身离开,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打的回到陆氏,已经是将近一个小时以后的事儿了。
在楼下看到办公室的灯仍然亮着,我踢踢踏踏地蹭上了楼,一脚踢开办公室的门。
“学长,这么晚还不回去?今年陆氏的年度劳模肯定是你,我得回去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本以为只有柏言一个人在,所以也没注意说话方式,但看清楚后才发现,叶瑶也一直没有走,旁边还多了一位赶来接老婆的二十四孝老公。
我收起了刚刚那幅吊儿郎当的模样,清了清嗓子,仿佛刚刚说话的人根本不是我:“咳咳,大家都在啊,有什么事儿吗?”
柏言和叶瑶神同步,摆出来我经典的“你够了”的表情,而楚江则淡定地向我看来。
我欲再开口,叶瑶打断:“这儿没外人,您老就别端着了。刚刚袁默宇找你说什么了?事情有进展了?”
十分不习惯对除柏言和叶瑶之外的人表达我的真实想法,我深深看向楚江,希望用我犀利的眼神把他给请走,谁知叶瑶竟然一改她小白的风格,十分霸道地冲我吼来:“看什么看!他是我老公!”
靠!
我和柏言同时把头偏向一旁,不看叶瑶一脸“我有老公我骄傲”的贱兮兮的表情!但仔细一想,我们当中,还真的只有她结婚了。
我去,又是内伤。
“好啦,说吧。楚江绝对是跟你一个战线的。他要是敢帮袁默宇,我分分钟跟他离婚,没商量!”叶瑶可爱地撇了撇嘴。
“遵命,我的女王,微臣不敢。”楚江十分配合地对叶瑶抱了抱拳。万万没想到,楚江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军三代富二代竟然会对叶瑶俯首称臣。我微笑。
“这才是真感情呢,比真金还金。怎么办?我都后悔把你嫁给楚江了。”我故意皱了皱眉,状似无奈地感叹,同时伸手抱了抱叶瑶。
楚江听了,一把把叶瑶扯出我的怀抱,揽过她的肩膀无声地向我示威。
我皱皱鼻子,狠狠瞪了楚江一眼。
“算了,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刻意强调自己人三个字,“我就都坦白了吧。”
三个人都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仿佛一群狼饿了好久之后终于看见小鲜肉。
我狠狠地一哆嗦。
“刚刚袁默宇跟我摊牌了。”他们同时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听后文的准备。
我很满意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也很得意他们三人的反应,缓缓走到沙发边在柏言身旁落座:“他已经收购到陆氏40%的股份了,至于收购途径我已经不想再追究了,我们的谈判已经彻底破裂,也许陆氏集团这四个字明天就会被摘下来。”我无比惆怅地看了一眼门口挂着的金灿灿的logo。
柏言和叶瑶同时心疼地看着我,我挑挑嘴角,示意他们我没事。
“他提的什么条件?”楚江毕竟还是经验丰富,十分理智地问出了问题所在。
“他让我嫁给他。”我精妙地把所谓的第一个条件概括为六个字并且字圆腔正地把它们说出了口。
柏言和叶瑶异口同声:“他脑门被驴踢了吧?”
我翘起大拇指为我们之间的默契点赞,因为在听完袁默宇提出的条件之后,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横刀夺爱,萧牧天知道吗?”叶瑶一根筋地问了出来。
我瞪了一眼叶瑶,她不会是已经把情报全部漏给楚江和萧牧天了吧?
叶瑶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没有底气,我又使劲瞪了她一眼,还觉得不解气。
我就不应该对叶瑶有太大期望!
叶瑶还没说话,楚江就先替老婆辩护:“陆滕,你别怪瑶瑶,她什么都没跟我说。”
“谁信啊,什么时候楚少和我都熟悉到了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程度了?鄙视你!”
楚江不客气地回敬我:“就你那点儿小心思,我们在场的谁看不出来啊?牧天就是当局者迷,估计这几天也应该想明白了。”
“所以?”
楚江的话把我的思路都弄乱了,我看向对面的三人,发现柏言和叶瑶都同时看向楚江。我有针对性地再次发问,看着楚江:“所以?”
“所以咱们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陆氏加江天再加上萧氏,三家京城排名前十的私营公司斗不过区区轩辕?说出去谁信啊!”楚江十分霸气地说出了这一番话,而他用的“咱们”这个字眼让我心中一暖。也因为这一暖,我忽略掉了他此时扯开话题的真正目的。
“但是现在大势几乎已经成定局。轩辕收到了40%,我和我妈手里有45%,看似目前没什么危险,但是陆氏经历了酒店这次风波之后,一直没有缓过来,明显有人背后施压,贷款几乎是不可能。但反观轩辕就不一样了,人家手里可以大把大把的银子,哦不,应该说是金条。”
“我们也有啊,不仅大把大把,可以用仓库装的。”叶瑶又复活了。
我敢保她刚刚一定什么都没听懂,但一听到金条……
“没错!”楚江竟然还附和!
“江天经营起来不要周转资金吗?我虽然实战经验不如你丰富,但这三年级小孩都懂的道理,你还敢拿来蒙我?”
楚江跟叶瑶在一起时间长了,说话也越来越不靠谱了,满嘴跑火车。
“这个我现在还不方便说,你知道的,我现在也没有实权。”
“所以说你还是在蒙我!”
楚江禁言。
柏言这么久一直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愣在一旁很是反常。
我踢了柏言一脚:“想什么呢?愣了这么久。”
“这事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在沉默了这么久之后,柏言真是一语吓醒梦中人。
“你什么意思?”
柏言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楚江轻笑。
这什么情况?